()手術室外靜得可怕,顏冀讓童謝陪齊躍坐著等。齊躍坐在離手術室最近的那邊,始終面無表情。
半個多小時後,手術室前的綠燈終于亮了。齊躍像只蚱蜢一樣猛的跳起來奔過去,手術室的門打開,顏安被推了出來。
麻醉的藥效還沒過,他還在睡。齊躍三天沒見他,郝然發現他像是變了一個人,臉頰蒼白毫無血色,縴長的睫毛很凌亂,眼下是病態的青黑。他瘦了一大圈,面部俊朗的輪廓更加突出,齊躍抬手模了模他的臉,然後捂著嘴,喉嚨里爆發出低低的嗚咽。
隱隱約約听到有人說「撿回一條命」之類的話,長久積蓄的情緒一爆發,就像決堤的洪水,那一瞬間所有的後怕與委屈全化為淚水,齊躍抓著床單,聲音哽在喉頭,整張臉都只覺得憋得酸痛。
這一刻齊躍突然意識到,顏安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是他這輩子再也無法割舍的人了。像現在這樣的後怕和委屈他從來沒有過。就算當初在精神病院接受強制治療的時候,他清醒的時候也只會想「我完了」,或者「我要死了」,「也許死了就解月兌了」之類,而卻從來不會想「我該怎麼辦?」
顏安被推進重癥病房,所有無關人員都被隔絕在外。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圍著轉,給他身上插滿軟管儀器,冰冷的滴答聲像漂浮的幽靈,突兀的在空曠的病房回蕩。
齊躍雙手撐在門板上,隔著厚重的玻璃,下唇咬得死死的。
「你醒來啊——」他看著玻璃後面的顏安,沙啞地說。
「齊躍……」童謝過來攬著他的肩膀,給他依靠,「醫生說過一切都會好的,你別……難過了。」
「他不會有事的……」齊躍蒼白著臉置若罔聞,他眨了眨眼,眼中泛起迷霧︰「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顏冀走過來,道︰「對,他不會有事的。我們這麼多人在這里等著他,他一定會熬過來的。」
顏冀將齊躍扶起來,交給童謝,說︰「童謝,齊躍累了,你陪他去隔壁休息吧,顏安醒了我會通知你們的。」
童謝點了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顏冀。齊躍不想走,但還是被顏冀拖走了。顏冀將人送入隔壁房間,對童謝道︰「有事情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童謝熟練的替齊躍月兌了鞋,將他按到床上,蓋上被子,然後自己坐上去陪他,開始說笑話給他听。
齊躍的精神有點恍惚,仿佛對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聞。眼神空洞迷茫的望著天花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片刻之後,房間里突然傳出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是童謝的大叫。
「齊躍!你冷靜點!」
守在門口的韓風與韓義對望了一眼,不遠處顏冀與顏老爺子明顯也听到了。顏老爺子似乎說了句什麼,顏冀點了點頭,走了過來。
推開門,齊躍與童謝狼狽的摔在地上,齊躍眼神無光,神情痛苦的抱著頭,掙扎得十分厲害。
童謝倒在一旁,飛快的爬起來奮力一撲,將齊躍死死的壓倒地上,捧著他的臉狠狠的盯著他的眸子,道︰「齊躍,是我啊!我是童謝!你清醒點!」
「啊——」齊躍失控的大叫,琥珀色的眸子沒有焦距地看了童謝幾秒,突然掄起拳頭,狠狠的砸在童謝頭上,就仿佛童謝是什麼惡魔一樣,驚恐又絕望地叫道︰「你滾開——滾開——不要、不要過來——」
「童謝!」顏冀被嚇了一大跳,眼看著童謝又狠狠的挨了兩拳,飛快的跑過去要拉他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齊躍甩開顏冀的手死死的將齊躍按住,嘶聲力竭地沖著齊躍喊︰「躍躍,是我,我是童謝啊!你醒醒!」
齊躍的手不住的掙扎,踫到床頭櫃上的花瓶,花瓶砸下來,碎片濺了一地。殘碎的玻璃片劃過童謝的臉頰,帶出一抹血絲。
齊躍絲毫不覺一只手打在碎片堆里,被扎得鮮血淋灕,卻還扯破了喉嚨大喊︰「你這個混蛋——放開我!放開我!放我出去——啊——」
「童謝!」顏冀一聲驚呼,手疾眼快的抓住齊躍的亂揮的手。他手中握著一大片碎瓷片,凌厲無比的劃到顏冀的手,顏冀還沒感覺到疼,血就已經冒了出來。
韓風帶著醫生趕到,幾名護工按住了齊躍的手腳將他禁錮到地上,白醫生拿過一針鎮定劑要給齊躍注射,童謝卻死死地護在齊躍身前︰「不!不要再拿這種東西對付他!齊躍他不是精神病人!」
「童謝!」顏冀不分由說的將童謝拉開,「沒人把他當神經病,我們只是讓他能夠好好的睡一覺!」
冰涼的藥液被推進身體,齊躍眼瞼極度緩慢的垂下,片刻之後,白醫生讓人將他抱到床上。童謝被顏冀拉了出去,沒人再看到里面發生了什麼。
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猝不及防,將眾人都折磨的精疲力盡。顏安重傷昏迷,齊躍陷入沉睡,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
片刻之後白醫生走了出來,只一個眼色,老爺子便轉去了隔壁病房,將其他人面面相覷。護士拿了推了推車過來,在走廊里給顏冀和童謝上藥。
「齊躍到底是怎麼回事?」顏冀看到童謝臉上細小的傷口,微微皺眉,「對你也能下這麼重的手。」
童謝耷拉著腦袋,驚魂未定地道︰「躍躍以前經歷了一些事,很反感別人的接近。是我不好,明知道這個時候齊躍精神很緊張,還靠他那麼近。」
顏冀嘆了口氣,說︰「你別自責,我知道你是好意。」
童謝也長長的出了口氣,悶悶地坐在一邊,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