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花瓣便隨著一陣輕揚的琴音緩緩飄落,一名身穿白色抹胸紗衣,戴著同色面紗的妙齡女子從頂樓飛躍而下,手拉紅色綢緞,漫天花瓣,白裙飄飄,衣袋絕然,當真是美輪美奐。
黑衣男子看著緩緩落下的女子,面紗遮住了大半容顏,只留一雙鳳眸在外,猶如枯井一般,盈盈無光,秋水無痕。
蘇槿然輕輕落在地面上,手臂用力一扯,紅綢從橫梁上月兌落,琴音立馬停住,蘇槿然站在舞台中央,以右腳為重心,左腳慢慢抬起,越過頭頂,四周頓時爆出雷鳴般的掌聲。
「好」
「真是不錯啊」
沁看著台上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深邃的牟底閃現出一絲笑意,快的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她一襲白色紗衣,腰間一根金色腰帶,小腰不盈一握,流蘇長長的垂吊在腰間,隨著動作輕輕飄蕩,齊踝的三千發絲披散在身後,未做任何裝飾,干淨,純粹。
蘇槿然右腳慢慢踮起,以足為軸,輕輕旋轉,手持紅色綢緞,動听的樂聲隨著她的旋轉響起,玉手揮舞著緞子,嬌軀越轉越快,樂聲也越來越急,眾人屏氣注視著,生怕錯過每一個細節,動作柔軟,舞姿優美,猶如凌波仙子,美不勝收。
蘇國公府,水然居。
水千憂看了看沙漏,酉時都已經過了,怎麼還沒有回來,雅兒果兒看著自家夫人焦急地走來走去,趕忙走上前安慰道「夫人別擔心,大小姐走之前就說了,她今天會晚點回來的,晚膳已經備好了,您先去吃點吧」
「雅兒果兒,你們說然然跑去外面干什麼?她一個姑娘家的,多危險啊」水千憂坐在桌子旁焦急地問道。她從開始就不同意女兒出門去掙錢,一個小女孩能掙到什麼錢啊,但是女兒又非要去,無奈之下只得答應。
「夫人,您不用擔心,大小姐沒事兒的,小姐現在變得好強的,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對手」雅兒一邊給水千憂布菜,一邊回答。
果兒盛好一碗湯放在水千憂面前,也接口道「是啊,夫人,您不用擔心,小姐沒事兒的」
听著兩個丫鬟的話,水千憂心里也安心不少,淺笑著開口「沒錯,她已經長大了,有分寸的,好了,我們就不等她了,你們一起坐下吃飯吧」
千嬌百媚三樓,蘇槿然坐在桌子旁,身上的舞衣還沒有換下,依然是那身白紗衣裙,玄衣男子緊緊的盯著蘇槿然,似乎想將她的面紗盯穿,眉頭輕輕蹙起,若有所思,突然,玄衣男子猛地上前,伸手欲摘下她的面紗,不想蘇槿然動作比他快一步,右手迅速發力,抓住他欲摘面紗的左手,一個轉身,右腳橫掃,趁他分心之際,雙手齊用,抓住他的左手,右肩用力一摔,玄衣男子從沒有見過如此古怪,刁鑽的招式,他以為眼前這個女子頂多就是會些花拳繡腿,就沒有放在心上,就連去摘她面紗的手也沒有加注內力,所以這一摔注定他會摔得無比狼狽。
砰的一聲,玄衣男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蘇槿然重重的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無比狼狽,這一摔可是實打實的摔在鋪滿白玉瓷磚的地面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被稱作沁的黑衣男子,如石雕般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眼楮瞥了一眼玄衣男子,輕合眼瞼,讓人看不出思緒。
「姑娘,你先去梳洗一下吧,等一下我再把今天的酬勞給你」沁淡淡的開口,不得不承認,她今天確實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剛剛那一支舞蹈,雖說動作簡單,裝扮也很素淨,但是舞蹈很是新穎,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就連收入也要比往常多出許多,尤其是她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子淡淡的疏離,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渾身上下好似被一層薄霧籠罩,讓人看不真確。
蘇槿然點點頭,沒有再理會地上的男子,直接走出房門。
黑衣男子望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房門才收回視線,靠在榻上。懶懶的看著還在地上糾結,郁悶的某男,輕笑出聲「她沒有內力」一語中的,銳利的眼眸中帶著一絲笑意,直達眼底,玄衣男子一怔,望著眼前帶笑的男裝,思緒漸漸飄遠,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見發自真心的笑容,以往都是嘴皮一扯,皮笑肉不笑,要麼就是整個一面癱,把所有人都隔絕在他的世界外面,不過還好,他還會笑。
玄衣男子會心一笑干脆躺在地上,雙手枕著腦袋「我剛剛之所以想摘掉她的面紗,是因為我看著她很眼熟,雖然隔著面紗,但是看著身形很像,所以就想確認一下,可是剛剛看她的招式很是古怪,又沒有內力,但是確可以贏過我,如果我不用內力,未必是她的對手」男子坐起身正色道。
不是他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從剛剛交手來看,如果自己不用內力,的確是佔不到好處,招式毫無章法,卻是招招致命。
「哎,你說,我待會兒去跟蹤她怎麼樣?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用了,你跟蹤不到的」黑衣男子抬起茶杯,茶蓋輕踫茶杯,趕走漂浮的茶沫,飄散的熱氣遮住了他眼底的思緒。
「為什麼」
「她一進門就知道我在,還可以看出我們是易容的,你想想我的武功,再想想你的易容術,你以為她會讓你跟蹤嗎」黑衣男子放下茶杯「她的身手,敏銳力,洞察力是我們沒有見過的,你看見有哪個像她這般年齡的姑娘會如此的沉穩,冷靜」黑衣男子一一道出心中疑惑。
玄衣男子一听,臉色一變「你是說她是別國的細作,有這個可能嗎?那她來這兒干什麼?難道她知道你是這兒的幕後老板」
「是不是先查查再說」黑衣男子說道。
「你不是說查不到嗎」玄衣男子不解。
黑衣男子並未說話,而是朝著窗外冷冷喊道「來人,去把祁月城所有十三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女子查一遍,尤其是嗓音,她的嗓音應該是受到重創才會變得沙啞,還有就是脖子上有一道紅印,明天我要听到答案,知道嗎」最後一句充滿了無形的壓力還有冷厲。
微微的破竹聲響起,隨即恢復正常。
玄衣男子挑眉,他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呢,真是太笨了,男子一拍腦袋「你怎麼知道她脖子上有道紅印,我離她這麼近都沒有發現」
「剛剛你們打斗的時候無意當中發現的」黑衣男子漫不經心的說道,他確實是無意當中看見的,兩人打斗的時候他剛剛好坐在她的對面,好巧不巧的就看見面紗下端被她自己不小心給掀起來了,而自己也就湊巧的看見一道紅印,顏色很鮮艷,應該是這幾天才有的,有了這條線索,就不愁查不出她到底是誰了。
還在思索間,蘇槿然已經穿戴好,走了進來。
「姑娘今天確實是出乎人的想象啊,在下佩服」玄衣男子雙手作揖,他這聲佩服是發自心底里說出來的,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載在一個姑娘手里,想不佩服都不行。
蘇槿然淺淺一笑,隔著斗笠客氣道「公子哪里話,還要感謝公子手下留情」語氣淡漠疏離,這也是她的真心話,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對面的男子使用內力,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對手,看得出來他不是個趁人之危的人。
「姑娘,這是你今天的報酬,明天起姑娘戌時來,亥時結束」玄衣男子拿著一疊銀票放在她的手里,蘇槿然也不忸怩,直接就揣進懷里。
「好的,明天我會準時到的」她自己也沒有想到第一天表演就會有這麼多錢,這下辦起事兒也比較方便點。抬頭望望外面,都這麼晚了,娘她們肯定擔心了,得趕快回去了,想著便對著兩名男子說道「公子,時候不早了,木夕就先告辭了」說完便轉身出了門。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玄衣男子眉頭緊鎖,眼底閃過一絲光芒。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門外的人打斷「主子,夫人請您回去一趟」
「哎,你娘找你呢,你不回去嗎」
黑衣男子一皺眉,心里沒由來的煩躁起來,吐出的話也是硬邦邦的「知道了,下去」想起那個讓他惡心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也不踏入。
「你也下去吧」黑衣男子朝著玄衣男子揮揮手,語氣里滿是疲憊與憂傷。
望著他孤寂而陰冷的背影,玄衣男子重重嘆了一口氣。
阿沁,你知道嗎?我是多想看見曾經桀驁不遜的你,多想看見曾經意氣風發的你,多想看見曾經卓爾不凡的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麻木,漠然,就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身體,每天都過著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不再言語,玄衣男子走出房門。
黑衣男子靜靜的靠在窗前,渾身充滿了死寂,看著是那麼的落寞,黑寶石般的眼眸不復之前那般深邃有神,此刻是滿滿的戾氣,男子揉揉額頭,繼而又恢復了冷酷傲然,神情冰冷,讓人不敢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