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聲已經不斷,程皓宇等人從南邊入口再次沖出來時,剛剛支援的兩隊人馬只剩下了一半不到,一群人只有一隊士兵的人數,可以想象方才地下激戰的慘烈程度。
穆雪雲听到動靜,觀察了一下附近的情況,便從灌木叢中爬了起來,又快速地跑到剛剛那塊巨石後面,探出頭便看到程皓宇背著顏薇站在一群軍人中間,雙方的炮火還在交織,煙塵彌漫,穆雪雲看的並不是很真切,頭頂傳來巨大的噪音,穆雪雲立刻抬頭看去,只見一架直升機正緩緩降低高度,盤旋在小島上樹木的上空,救生梯從打開的艙門放下來,意思極為明顯,趕緊把人送上來。
士兵們一邊掩護著程皓宇和顏薇一邊慢慢往直升機這邊移動,如果直升機高度太低或者距離恐怖分子太近就會成為狙擊目標,因此不得不盤旋在稍遠一點的地方。
但是這段路程並不輕松,顏薇被救出,恐怖分子幾乎觸動全部的兵力往這邊包抄而來,幸而中方早有準備,其余的幾架直升機不斷落下一個個軍員,炮彈的轟炸更是沒有停過,一定程度上阻礙了恐怖分子的進度和攻擊,饒是如此,程皓宇等人趕到直升機垂直下方的時候,一半人馬也全都戰死了。
雙方的交火距離穆雪雲實在太近,穆雪雲不敢繼續探出頭看,緊緊地把身子縮在凹凸不平的巨石里側,讓人無法看到,等到過了一會兒,穆雪雲才慢慢向遠處看了看,正好看到程皓宇他們已經趕到了直升機下面,正在攀爬救生梯。
透過層層灰層,穆雪雲還是清楚地看到程皓宇右腿被子彈打中,鮮血已經浸黑了褲管。心髒立刻像是被人緊緊抓住一樣出不動氣,皓宇受傷了,被子彈打中……流了那麼多血……會怎樣……
在穆雪雲幾乎窒息的注視下,程皓宇還是背著顏薇吃力地爬上了直升機,把顏薇從背後放下來的那一刻程皓宇幾乎月兌力地立刻倒在了座椅上,右腿還在輕微的顫抖著,失血過多已經感覺不到痛,反而是麻麻的感覺。
顏薇一直清醒著,也不知道到底被恐怖分子做了什麼,臉色一直是發青的,全身無法動彈,但是眼珠卻可以滑動,此刻看到程皓宇的狀況也是滿目的擔憂,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機上早就安排好的軍醫正在檢查顏薇的情況,一只只針管和藥劑從箱子內拿出來。
程皓宇微微喘了一會兒氣,便又起身,打算從直升機上下去。
「你干嘛?」顏薇吃力地動了動嘴唇,才說出完整的字句。
「雪雲還沒有救出來。」程皓宇頭也不回地說道。他這次的目的本來就是沖著穆雪雲來的,但是國家主要是來救顏薇的,程皓宇也要借用國家軍方的力量,自然是要先把顏薇就出來,才能再去找穆雪雲。
「醫生,立刻制止他,」顏薇幾乎是吼道,「先給他止血,別管我。」
顏薇是國安七處委員兼組長,軍醫听命于她,立刻抓住程皓宇的肩膀把他按在座椅上,身子重重地一動,牽扯到腿上的傷口,程皓宇幾乎是立刻臉色一白,倒抽了一口氣。
顏薇眼中波光微閃︰「給他立刻用麻醉,子彈要立刻取出來。」
軍醫快速地照做,在強力麻醉劑和眩暈的共同作用下,程皓宇幾乎是幾秒內就昏厥了過去。
顏薇看到軍醫已經止住了血,便道︰「先趕緊給我打幾針中和我體內的藥劑,我要恢復力氣和行動。」
軍醫立刻又給顏薇注射了幾針,接著專心處理程皓宇腿上的傷,顏薇動也不能動地坐在座椅上,直升機飛上了高空,開始遠離小島,很是安全。
「現在情況怎麼樣?」顏薇開口道,等著體內藥效慢慢發揮作用,一邊問機長小島上的情況,所有人都是保持同步通訊的,所有情況都一目了然。
「剩余不多的特種部隊軍員正在全力搜尋另一名國人的位置,由于沒有跟你一樣的追蹤器可以定位所以比較麻煩,對方火力依舊龐大。」機長一邊操控著飛機一邊道。
「我們的軍力還剩多少?」顏薇皺眉道。
「這次行動一共派出了五隊特種兵,三架直升機,一艘巡航艦,直升機沒有任何損傷,但是地面上特種部隊只剩下一隊多一點的人了,對方軍火儲備和人馬太多,這個小島是一個大據點,幸好磁場被我們提前擾亂無法使用其他武器。」機長有條不紊卻快速地答道。
「軍火還可以支撐多久?」
「直升機上可以用的投射彈幾乎已經用完了,但是特種部隊所攜帶的子彈槍械應該還是夠的,只是人少……不知道能不能支撐的過來……」
「巡航艦上的軍兵都派過來了?除了特種部隊普通士兵沒有嗎?」
「這次是私密援救行動,並沒有攜帶其他軍人,都是特種部隊出動的,而且按照剛剛的情況看來,普通軍人如果到來幾乎有去無回,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顏薇眉頭深鎖,仿佛在做著什麼決定,「現在情況如何?」
「特種部隊已經再次沖進了地下,但是被圍困絞殺中,另一名國人的位置還未尋到。」
「還可以撐多久?」顏薇微微動了動手指,身體已經開始恢復了知覺。
「我們只剩一隊多人了,恐怖分子還在從各個方向涌過來……恐怕撐不到多久,再找不到另一名國人可能會有危險……」
顏薇閉了閉眼楮,又轉頭看了看旁邊面色蒼白的男子,殘忍地下了指令︰「立刻通知下去,放棄搜尋,所有人員撤退。」
「……是。」機長愣了一秒,但是服從上級指揮,立刻通過通訊儀下達了指令。
穆雪雲還躲在巨石後面,看著那艘直升機在空中盤旋良久慢慢遠離小島,隨即特種部隊迎著恐怖分子的攻擊竟然再次沖進了地面下,可是不多時,特種部分便又退了出來,飛快地接連從剩余的兩架直升機上放下的救生梯上爬了上去,隨即直升機升上高空,迅速地向遠處飛去,眨眼之間便只剩了一個小點。
穆雪雲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良久,小島上都已經沒有了炮火聲,穆雪雲才驚覺。
穆雪雲抬頭看向什麼都看不到了的天空,臉上不可控制地淌下清淚︰「我……我們還在這里啊……怎麼就這麼離開了……」
「怎麼可以丟下我們……那我們怎麼辦……」
「皓宇,我還在這里啊……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
「……」
穆雪雲只覺得胸間頓頓的刺痛,呼吸都不順暢起來,眼淚滂沱地滾落下來,人順著巨石癱坐在地上。
忽然間,嘴上被蒙住了一只手,身子也被控制住,穆雪雲驚恐地睜大了眼楮,幾乎是拼命地掙扎起來。
「雪雲,雪雲,冷靜,是我!」慕修隆在穆雪雲耳邊低吼道。
穆雪雲猛然間停止了掙扎,慕修隆也稍微放輕了力道,讓她可以轉身。
穆雪雲轉過身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穆雪雲,幾乎是立刻無助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泣不成聲︰「修修,他們……他們走了……丟下我們走了……」
慕修隆自然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猜到了一些,心中雖然痛恨但是也沒辦法,立刻安慰穆雪雲道︰「別慌,別慌,我們可以逃離這里,听著,我剛剛已經跟我朋友聯系上了,潛水艇就停在小島東面兩三百米的海域,我們現在必須要立刻趕過去,明白嗎?」
穆雪雲被他緊緊托著臉頰,被他視線緊緊地盯著,只能听著他說的話,隨即幾乎是立刻點頭,只要還有一線生機,必須就要去爭取。
慕修隆見狀也微微放心,站起身拉著她也站起來︰「我們沒時間等了,這里如果再次被屏蔽信號那我朋友和我們都會有危險,現在趁亂要立刻跑到海邊。」
穆雪雲擦擦眼淚,重重的點點頭。
兩人飛快地在林間穿梭者,小島上東面並沒有受到炮彈的攻擊,林木還算完整,慕修隆也專門跳草木多的地方奔跑,有樹木作掩護,兩人被發現的幾率也就越小,越安全。
穆雪雲跟在慕修隆身後跑著,被荊棘枝條劃破了皮膚也毫無知覺,只知道要不停地往前跑,要逃命。在生的希望和死的逼迫下,人往往能發掘出無盡的潛力。譬如此時已經飛奔了好幾千米卻依舊在快速奔跑的兩人。
感官中幾乎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和重重的喘息,以及那越來越近的海岸。
兩人抵達海岸邊時,已經不知道跑了到底多久,沒有時間調節呼吸,慕修隆立刻拉住穆雪雲的手︰「雪雲,潛水艇在這里兩百米開外的水下,我們必須要游過去。」
穆雪雲還未回過氣,听到他這麼說幾乎眼前一黑︰「我不會游泳!」
慕修隆也是眉梢一跳,他根本忘了思考這個問題,卻立刻做了決定︰「沒有關系,我帶著你,只有兩百米而已,浮上水面太危險,只能上來一次呼吸,我們要一鼓作氣在水下直接游到潛水艇邊。」
穆雪雲幾乎手足無措︰「那我……那我該怎麼做?」
「憋足氣,跟我一樣用力滑動自己的雙腳雙手。」
沒有選擇了,穆雪雲雖然沒有自信,卻還是點點頭。
慕修隆抓著穆雪雲的手︰「深呼吸,準備好,就一起跳進水里。」
穆雪雲點點頭,兩人一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即對視一點頭便扎進了水中。
穆雪雲幾乎是在水中直線下落,慕修隆立刻圈住她的腰,滑動著雙腿和一只手臂,才穩住了兩人的身形,隨即有些吃力地往遠處游去。
穆雪雲幾乎難以適應水下的感覺,透過雙目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黑影,意識到那就是潛水艇,一個機靈,立刻仿照著慕修隆的樣子滑動起雙臂,雖然不標準,但是稍微也起了一些作用,減少了一些阻力,慕修隆也稍微輕松了一些。
只是穆雪雲看著那潛水艇近在眼前,但是游著游著卻覺得它越來越遙遠,感覺到呼吸已經不順暢,更是不可控制地喝了幾口海水,穆雪雲難受地開始掙扎起來,慕修隆感覺到她的情況,本身便吃力速度又慢了一些,無奈只好浮上海面先換口氣,穆雪雲幾乎是貪婪地呼吸著空氣,但是卻在慕修隆的示意下又立刻沉入了海中,兩人繼續往潛水艇那邊游去,剛剛他們百米都還沒有游到,一人帶著一人速度已經是事倍功半,穆雪雲更是無法維持久的憋氣。
在終于過了百米多,眼看著大約五十米左右就可以游到潛水艇時,穆雪雲再一次憋不住氣了,而且她本身體力早就已經不支了,本身體質便弱的可憐,跑了幾千米立刻又扎進水里,幾乎沒有喘氣的機會,加上此時氧氣不足,頭已經眩暈,眼前也開始發黑,看不清事物,四肢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停止了滑動,身體沉沉地向著水下沉去。
慕修隆感受到了兩人在下墜才驚覺穆雪雲的情況,立刻奮力托起她的身子,使勁拍了拍她的臉防止她暈過去,那樣兩人會更加困難,畢竟已經近在眼前了,再稍微撐一點點就可以成功了。
慕修隆看著渾身僵硬意識模糊的穆雪雲,托住她的腰往自己拉了拉,湊上去給她渡了一口氣,隨即立刻抓著她奮力的往前方游去。
兩人的體力和空氣幾乎都已經陷入了彈盡糧絕的地步,特別是慕修隆,一直是帶著一個人前行,負累是穆雪雲的兩倍,遠遠地,慕修隆看到他們的方向飄著一根繩子,下意識地抓住,隨即繩子一動,兩人立刻迅速的被拉著靠近了潛水艇,閘門打開,合上。
兩人終于順利進入到潛水艇內。
兩人被拉進潛水艇重重地摔在鐵制地板上,慕修隆竟然先一步暈厥過去,而穆雪雲半睜著眼暈暈乎乎了半天,終于也眼前一黑,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