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歷三月初五,神器朱雀臨幸洪荒,化碎片散落九湖四海,沓下無雙烙印。
烙印之下靈魂不死不滅,神力鎖于三魂七魄之中,聚散無合,凡體觸之無外力鎮壓立亡,封印者記憶無常,魂魄不定。
——《絕海夜譚之朱雀》
星若這句話將我震了個半傻不瘋,而第一次被姑娘求婚的五哥卻分外淡定道︰「為何?」
星若的臉頰上染上了一絲淡淡的紅暈,她輕聲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個風俗,不論在什麼情況下如果女子的身子被男人看到了,她就一定要嫁給這個男人。」
這明顯不是個合理的解釋,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若這樣規定的話,如果那個男人已經娶妻了豈非讓他與他的妻子為難?
五哥淡笑開口︰「這麼說在下如果給姑娘包扎了傷口也就等于看了姑娘的身子,非娶姑娘不可了?」
「是。」星若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了,再這麼耗下去她又要昏倒了。
五哥拿著扇骨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半晌他居然看著我道︰「妹子,你怎麼看?」
我兩手一攤,這事跟我有半毛錢的關系麼?今天我是次要人物好不好!再說了我現在被星若的法術困著又不會說話,我轉過頭兩眼飄忽打量著山洞其他地方。
下一瞬我听見五哥爽快道︰「既然你未嫁我未娶,那我便娶你好了。」
星若猛地抬起頭似是不敢相信五哥說的話,她的小臉上紅暈加深了,五哥笑意深深地走過去理直氣壯地開始替她寬衣解帶。
「刺啦」一聲五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撕開了星若背上的衣服,她背後的肌膚十分白皙美麗,然而其上一道極深的傷口橫亙在我們眼前破壞了這美好的畫面,帶著血污的肌肉微微往外翻著的傷口看著十分猙獰,看來那個用刀的人對她是要了命的。
星若半倚在五哥懷里因傷口的劇痛而臉色慘白。
「妹子,發什麼呆,還不快過來幫忙!」五哥瞪了我一眼,我趕緊過去幫忙,五哥熟練地幫星若清理傷口,我目瞪口呆地瞅著五哥拿著一枚銀針將星若的傷口縫合,動作快!狠!準!
而在這過程中星若硬是咬著牙關冷汗直冒卻一句疼都沒有喊,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孩子的堅強,我幫不上什麼忙只能不停地替她擦汗直到那汗水將手巾都濕透了。♀
約莫一個時辰後五哥終于將星若背上的傷處理好了,就在五哥要幫她檢查肋上的傷時,星若按住了五哥的手。
她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條銀鏈子,那條鏈子上垂著一顆小星星,通體透明,里頭一星一點的閃閃爍爍說不出的精致。
方才我與五哥在山腳遇見星若時因著天黑看不清,如今想來她身上零星閃爍的燈光怕是她的手鏈了,星若虛弱地將手鏈放在五哥手中道︰「這是星燈是我最珍貴的東西,現在我把它給你當做信物,你我既然有了婚約就不許反悔,」頓了頓星若又冒出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而且從今往後你必須和我一起住在滄海境守護這里的人。」
五哥將那小小的鏈子在手中把玩了幾下閑閑笑問道︰「這次又是為何?」
星若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扯住五哥的衣襟道︰「因為這是你娶我的代價。」
要五哥從此駐守滄海境?五哥可是天界坐于星宿的上仙,將來的仙府自然是建在碧落三山之中,若去別的仙境駐守必須得師父同意才可以。
這星若究竟想干嘛?我都被她搞糊涂了。
但五哥卻道了一句令我糊涂透頂的話,他輕輕執住星若的手同意道︰「好,我答應你。」
星若听了卻並不滿意執拗道︰「你也要給我一個信物才公平。」
五哥莞爾伸手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纏,垂首低低說了幾句什麼,兩人的掌心之間緩緩滲出了聖潔的仙氣,待二人分開手時掌心上各刻上了一個月形的印記在盈盈閃光。
「這是我仙族的姻緣記號,現在我們已經是未婚夫妻了。」五哥低沉的嗓音無比溫柔,星若看著自己的手有些怔忡。
我被震驚了,五哥是個風流不羈的人,他就像一陣風,不論經過哪里都不會被牽絆住,我以為他答應星若不過是權宜之策,現下看來五哥似是當真對星若動了情。♀
這一幕如此美好溫馨叫我想起了我在瑤光嵐境里的最後一夜,三娘亦是如此讓我與瓏兒訂了親,一時間我不禁潸然淚下。
「妹子,這種時候你怎麼哭了,太煞風景了吧。」五哥笑嘻嘻地瞅著我。
我吸吸鼻子對星若道︰「這鏈子真好看,我可以看看嗎?」
星若點點頭,我抹抹淚接過星燈卻在那一瞬間看到星燈里一絲細微的不可忽視的紅芒折射而出。
紅衣,巨焰,閃電,堆積如山的尸體,血色掩埋的屋宇草地,這些可怕恐怖的畫面在我腦海無比清晰地一閃而過,耳畔似乎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在柔柔喚著︰「曦兒,去河邊玩時小心些,不要玩水,切莫走遠了,等爹爹回來了,咱們就吃飯。」
一個清脆的童聲響起︰「曦兒知道啦!」
恍惚地,這個曦兒仿佛就是我。下一瞬漫天披覆的血霧遮住了我的眼,無數駭然可怖的哭聲慘叫聲在我耳邊響起,那一瞬心口頓時仿佛被一把刀凌遲而過,某種異樣的驚怖涌上全身。
我手一抖差點將那星燈扔掉,我忙將星燈還給五哥,那些可怕的畫面還有聲音瞬間消失了,我扶著一旁的秋千架猛地晃了晃腦袋試圖揮去方才一瞬間的戰栗與恐慌,我這腦子八成又是出現幻覺了。
五哥已經幫星若處理好肋骨的傷勢,正拿著外衫幫她披上,看到我不對頭問道︰「妹子,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我穩住心神朝五哥笑笑搖搖頭。
星若已經昏睡過去了,五哥在自己腰包里翻了翻對我道︰「阿珩,你去山下給你嫂子找幾樣藥草來,我這邊好像忘帶了,我要煎些藥給她喝。」他說著將一本圖冊遞給了我道︰「這些藥草很常見,剛才來的路上我看了一下路邊都有,你照著書上畫的去找找。」
我接過圖冊對嫂子二字月復誹,這改口改的真是順溜,我扯扯五哥的袖子眨眨眼示意︰「你對人家姑娘是認真的嗎?」
五哥一邊拿布巾擦著自己的手一邊朝我笑的很欠扁︰「當然是認真的,你五哥我像那種隨便許下承諾又不負責任的人嗎?」
我使勁點點頭。
五哥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放心,我當然會對我娘子負責的,再說我這麼做也是為了阿珩你啊。」
我十分疑惑地眨眨眼,這真的跟我有半毛錢的關系啊。
五哥卻將我推出山洞道︰「好了好了,你哪來那麼多問題,現在快點給你嫂子找些草藥來,動作利索點。」
好吧,我是被踹出來的,哼,五哥真討厭!有了娘子就不要妹子了。
我拿著圖冊看了看那被五哥折起來的幾頁,上面畫了幾種不同的草,天曉得這些圖冊畫的跟實物再像在我眼里也跟雜草差不多,都是綠色的嘛。
清晨的山路並不好走,露水將泥地都打濕了,我走的十分不利索,跌跌撞撞走了幾下竟華麗麗地一腳踩空滾下了山,我滾了一會兒卻覺得這路忒長怎還沒滾到個盡頭,正當我滾得萬分無聊時卻覺得有人將我抱起穩穩站在了地上。
我暈頭轉向地站了會兒整個人又直勾勾往後仰,一只手穩穩扶住了我,耳邊一個清淡的男聲問我道︰「你沒事吧?」
我晃了晃腦袋依稀看得清眼前那人穿著一身墨綠衣衫,墨色般的發微微晃過我的手,哇,這人的聲音好好听,像清風一樣。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嘴巴一個字也發不出,想起之前星若貌似將我的聲音封印了,我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朝那人無奈搖了搖頭。
那人聲含抱歉道︰「抱歉,在下冒犯姑娘了。」
方才滾下山時我的眼楮不慎被雜草給扎了,現在火辣辣的疼,眼淚撲簌撲簌地直往下掉,視線模糊地什麼都看不清楚。
「姑娘你怎麼了?」見我哭的很慘的模樣那人冷淡的聲音里帶了一絲無措。
我掏出沾滿了泥巴的圖冊遞給那人,指了指上面的幾幅圖。
「你是要我找這些草藥?」
我忙點頭,唉,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我都不說話他都知道我要什麼。
那人扶著我坐在一邊的石頭上道︰「我馬上回來。」
風拂過帶來一絲那人身上的味道,忽然之間我感覺這味道好熟悉。
不一會兒那人回來了,將一把帶著水珠的草放在我手中道︰「那在下告辭了。」
他似乎立刻就要轉身離去,我仰頭看了看在雲氣里若隱若現的山頂想著我這樣子可爬不上去,于是我趕緊扯住他的袖子指了指山頂。
他周遭清清冷冷的連袖子都帶了一絲疏離的涼意,我有些不好意思,這樣麻煩一個陌生人實在不是我的作風,但不麻煩他麻煩我自己更加不是我的作風,我做了個爬山的手勢,再指了指山頂,又搖搖頭。
我捂著酸的厲害的眼楮也不知道那人看沒看懂我的意思,只知道他半天不出聲以為我是真心麻煩到他了,我嘆了口氣準備自食其力。
誰知下一瞬那人便將我背在了背上他淡淡道︰「我背你上去,你抓緊了。」
他溫暖堅實的後背讓我想起了當年在瑤光嵐境時瓏兒也是這麼背著我的,原本淚汪汪的眼更加的淚水奔騰一發不可收拾,打濕了那人的衣。
山腳離山頂還是有一段路的,走上去實在得費些氣力況且還得背著貌似不輕的我,想想我下山時用滾的方式真心很聰明。
快到山洞口時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將我放下,我握著草藥朝他作揖道謝。
那人似乎微微點了頭轉身便離開了。
我睜開尚有些痛楚的眼楮看著那一襲墨綠衣衫緩緩融入了漫山遍野的綠色中,心頭忽然涌上一股難過到極點的情緒。
身後五哥的聲音突兀地冒出來︰「妹子,你回來啦,怎麼這麼久?你身上怎的這副德行,出去采個草藥不至于吧。」
我低頭看看自己,因為做五哥的小跟班遂也穿了一身白裙子,結果方才滾下山時一身白裙子已經變成泥巴裙了髒的入不了眼,哎呀,那我剛才在那個人面前豈非丟臉丟到家了?
我捶胸頓足對五哥作咆哮狀,五哥莫名其妙地看了我半天才道︰「哦,你的聲音。」說著在我耳邊打了個響指。、
我喘著氣萬分珍惜我這丟了一晚上的聲音氣呼呼道︰「我方才滾下山了!要不是給你家新娘子采藥我也不至于弄成這德行!」
五哥笑笑並不理會我的咋呼,跑去給他娘子煎藥去了。
天哪,這家伙真的有了娘子不要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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