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漪抱著那盆小植株,背著藍布包袱,緊跟其後。
穿過這片樹林,又淌過一條清淺溪流,約莫又走了大半個時辰,來至一棵大楓樹底下。
時值初秋,那楓葉猶自青翠碧綠,隨風搖曳。
雪爺爺走至一處,撥開密葉,露出一個半人高的洞口來,彎腰進去,清漪便也跟進。
進得洞來,見那洞中雖不似人間放置些桌椅櫥櫃,然而看似隨意散落的大小石頭卻皆得其妙。
一顆大石上放著一枚銅鏡,並幾樣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首飾之類。
再往里走,便見洞底處一塊大石極為平整,那受傷的白狐蜷縮其上,那白衫男子側臥著將它環在懷中。
想是怕它寒冷,以此法與它取暖。
知二人進來,亦並不抬頭。
雪爺爺忽然站定,回頭望向清漪。
清漪因懼那白狐身上血跡,只立于遠處對那男子道︰「你若要救她,可取我之血。」
那白衫男子抬頭看看她,復又將頭枕下,並不言語。
清漪又道︰「我知你必取我全身血液,如今我自願與你,你無須多慮。」
白衫男子聞言,坐起身來,直盯著她,道︰「你說什麼?」
「若我之血能救得她,你只管取去便是。不過……」清漪道。
「不過什麼?」白衫男子道。
「你卻須將絳石蘇的種子交予我種下。」清漪道。
「就為那顆種子?」白衫男子奇道。
清漪點頭,道︰「是!你是否答應?」
白衫男子道︰「于我而言,只要能救得她,這世上之物有何不可舍。」
清漪初時只怕他惜寶心切,不想他如此爽快,不禁大喜,道︰「如此,便交予我吧。」
白衫男子沉吟道︰「雖說你是自願,只是,你可知道,若救得她時,你可就沒命了……」
「我只求這絳石蘇種子,性命你拿去便是。」清漪道。
「你是為何、定要這絳石蘇種子?」白衫男子仍躊躇道。
清漪低眉不語,稍時深吸了一口氣,慘然道︰「你之妻危在旦夕,你便如此傷心,而我、已然失去了他……」
說到這里,有些哽咽,嘆道︰「如今我只求永遠記住他,絕不忘記他……若這絳石蘇能助我,或許……我、還能找到他……」
「原來如此……」白衫男子點頭道。
「你給了我絳石蘇種子,待我將它種下,你便取了我的血,救你妻子吧。」清漪道。
白衫男子思忖半晌,緩緩開口道︰「你若真要這種子……我便與你,你的性命,我卻不能……」
清漪不想他竟有此一說,心中自是感激。
對他施了一禮道︰「多謝!」
立起身來,望著白衫男子道︰「你既與了我這絳石蘇種子,我左右是要去那終憶之城,這性命白舍了亦是無用。」
「你既連此節亦知曉,為何還要如此!」白衫男子驚道,「那終憶之城絕非善地,只怕你白白丟了性命,卻難成其事。」
「縱然我保得此性命,他卻已不在,我生有何意?」清漪道,「若非憂心輪回路上將他忘卻,我怎會獨自偷生……如今我既得了此法,必要一試!」
「你可知這絳石蘇,並非人人皆種得的?」白衫男子又沉吟道。
「如今既唯有此法,總要拼卻一試!況能成全一對有情之人,正是我之所願!」清漪道。
「既你意堅決,那便……多謝了。」白衫男子嘆道。
言罷,自懷中取出一顆深深絳色、橢圓細潤的石頭,如拇指般大小,遞與清漪,道︰「這便是那絳石蘇種子,你自去選地種下吧。」
清漪接過,緊握于手中,眼中泛出明亮的光彩,道︰「多謝。」
又道︰「我如何種它?」
「絳石蘇生性堅韌,其實易活,只是喜陽光,你尋一處光照充足之地種下即可。♀只是一點,它只長于深山無人之處,享日月之潔淨光華,不可離了山脈。」白衫男子道。
「我這便去尋,速速即回。」清漪道。
說著便出得洞來,雪爺爺亦跟出。
「看那白狐甚是危急,如今且不必遠尋。」清漪道。
雪爺爺點點頭。
走了一段,雪爺爺躍至高處陽光之下,道︰「此處即可。」
只是那地甚高,清漪卻去不得,雪爺爺仍躍來,將她攔腰帶起,同躍而上。
清漪道聲多謝,揀一處松軟之處,刨開一個杯盞大小的地方,將那絳石蘇種子小心地放入,再輕輕覆上泥土。
對雪爺爺道︰「如此,可好了嗎?」
「好了。」雪爺爺道。
「只是……」清漪立起身來,忽想起一事。
「有什麼盡管說就是。」雪爺爺道。
「若它果然發芽,這青羅峰中多有游魂……」清漪憂思上眉,道,「我如何與他們爭得?」
「絳石蘇花不必其它花類,既為你親手所種,他人怎可覬覦?」雪爺爺道,「除非你種下之時,已將他人姓名樣貌許下。」
清漪方舒開眉來,走至他近旁,道︰「清漪還有一事,要麻煩你老人家。」
「何事,說吧。」雪爺爺道。
「這盆中之花,如今它已然長成,只是此後照護之事……」清漪頓道,「若那絳石蘇不能發芽,我不知是否還能回轉,能否替我照看?」
「一盆花兒而已,你時時抱在手中,不嫌累?」雪爺爺道。
口中雖這麼說,心中自知此花只怕別有深意,便道︰「交予我便是。」
清漪將那盆植株捧在手里默默看了一回,方雙手交予他,又將背上藍布小包袱取下,一並交予他,雪爺爺便一一接過。
清漪便拜倒于地,道︰「老神仙大恩,清漪定當圖報。」
「哎,何來的恩,你……自求多福吧……」雪爺爺嘆道。
「走吧。」清漪起身道。
雪爺爺仍將她帶下,兩人重又回至洞中。
白衫男子見她果然回來,便不再多言。
列出天地乾坤陣,將那受傷的白狐置于陣中,讓清漪亦立于其中,驅動法力,白光萬丈。
白衫男子在外對清漪道︰「若你真能月兌出那終憶之城,可仍回至這青羅峰,若絳石蘇果然發芽,我自會助你入魂……」
清漪在陣內只道聲︰「多謝。」
白衫男子轉動陣法、揮起劍來,將清漪手腕劃破一道,只見鮮紅的血液汨汨流淌而出,自那白狐胸前傷口處流入她體內。
清漪只覺渾身越來越冷,終于漸漸失去了意識……
雪爺爺說至此處,嘆道︰「人皆求生,她卻一心求死……」
柳默沉默半晌,方緩緩道︰「她不願忘卻之人,便是……」
「正是桑長離,也是你柳默柳無言……」雪爺爺點點頭道。
柳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晌方緩聲道︰「她果然在那終憶城中,受盡前世惡孽、惡鬼食骨之苦、重回青羅峰了嗎?」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不知她在那終憶城中,究竟受盡何等極苦,歷經了怎樣的淬煉。
「七日後,那絳石蘇種子,果然不負她所願,長出了一片小小的女敕芽……」雪爺爺道,頓了頓,又道︰「然而,她還未回轉……」
「此時,她卻在何處?」柳默道。
「想是在那終憶城中受盡苦楚,魂雖月兌出,卻無力遠行,是以耽擱了時日吧。」雪爺爺道。
柳默默默站起身來,走至清漪身邊,將她緊緊抱入懷中,雙淚難以抑制,終于月兌眶而出,哽咽道︰「你確實……太傻了……」
雪爺爺一時住了聲,只望著滿天夜星,如點點淚珠,撒在那夜空之上。
半晌,方道︰「一個月之後,她方才來至青羅峰,方修與我同與她助力,使她入魂至絳石蘇幼芽之中。♀那之後,絳石蘇足有三月,未曾生長半點。我與方修每日與她渡入真氣,助她恢復,終于在三個月之後長出了第二片新芽。一百年後,她便回至原身……」
「方才老人家所言,這絳石蘇需修煉五百年,方能成得人形。且她既已舍命,時日久遠,原身應已腐壞才是,這卻又是為何?」柳默奇道。
「不錯,」雪爺爺點點頭道,「絳石蘇需修煉五百年以上,方能化身成人,那是無有原身之魂,修得一個新的肉身。只是那受了她血液得了性命的方修之妻夏蓮,善修寒冰之術,為報她恩情,以千年寒冰,為她保存原身,是以她方能以百年修為,離了那絳石蘇,回至肉身之內。只是……」
「只是她修行原本未成,強行離開絳石蘇,是以若復回那絳石蘇內,已無法再修成人形……」柳默道。
雪爺爺緩緩點了點頭,道︰「她一心只要早些去尋你,完全不听我等勸告……」
柳默低頭望著懷中清漪,她只昏昏睡著。
「她既回了肉身,便隨我修行劍術陣法,她原本醫藥上亦是明白,自然也便將我所知盡授予她,也便將絳石蘇移至這里了。」雪爺爺道。
柳默卻似未曾听見,望著清漪柔聲道︰「即便你永遠只是這一株絳石蘇花,然柳默之心,你應知曉,我自會相陪,你可放心回去……」
「她若永遠只是一株絳石蘇,與你亦同生死相隔,亦非她所願吧。」雪爺爺搖搖頭嘆道。
望著柳默,又道︰「她已不在輪回之中,與你……已然無緣……無份……若只一味與你糾纏,只會害了你……」
「所以她才定要我娶那唐家小姐?」柳默忽恍然道。
「有這樣的事?」雪爺爺奇道。
思忖一回,點點頭,道︰「若她執意讓你娶她,此人必是那人無疑。」
「是誰?」柳默道。
「三百年前,你棄了她自去輪回,之後又歷經三世。」雪爺爺道,「一世為岩上青松、得兩百年長壽。一世卻在人間轉世為貓身,嘗盡流離凍餓之苦,其間,得一婦人救得一命,又將你帶回家中細心喂養,後那婦人因不堪丈夫虐待,投河而死,你亦隨之死去。今生你終于再次投生為人,看來,與那婦人已然結下親緣,是以清漪才定要你與之結親吧。」
「原來如此!」柳默點頭道,心中卻又覺奇怪,對雪爺爺道︰「只是、她怎地得知我前世之事?」
雪爺爺自懷中取出一粒玄色丹丸,道︰「老頭子此丹名為顯魂丹,能照見前世之事,那日解勤羽之毒時,她已看過。」
柳默忽憶起那日山間偶遇唐氏女時,清漪那般大驚失色,神魂俱失之貌,那時只當是她介意幼親之事,不想中間還有此番曲折。
「不知這顯魂丹可否借柳默一觀?」柳默忽道。
「此丹雖能照見他人前世,然所照之人卻不得見,只我等旁人可見罷了。」雪爺爺道。
柳默聞言,便也作罷,又道︰「既有顯魂丹之力,她為何還如此苦苦尋找?」
「此丹只能照見眼前之人罷了。天涯萬里,還須她自去尋來。」雪爺爺道。
柳默默默點了點頭,又沉吟道︰「縱然那唐家女于我有恩,只是,那畢竟是前世之事,雖我自小與她定下親事,如今我只與清漪一處即可,為何非要我娶她?」
「這世間恩怨,早有天定。你既自幼與她定下,想是天意如此,要你報她前世相救之恩,如若有差,只怕……」雪爺爺道。
柳默見他躊躇,忙追道︰「只怕什麼?」
「你若今生負了她,死後便不能轉生,要在荒野之間游蕩百年,百年之後,須受雷霆之劫,若捱得過時,可再去輪回,若逃不過時……」雪爺爺嘆道。
「逃不過時,便當如何?」柳默道。
雪爺爺望著他,緩緩道︰「雷霆之下,灰飛煙滅,永無生還之日……」
柳默聞言,輕輕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所以清漪才一味只要我與那唐家女結親。」
低頭望著懷中清漪,緊緊擁住,將下顎輕輕抵住她烏發,哽咽道︰「你歷盡那終憶城中淬煉之極苦,又棄了輪回之道,如今卻要放棄了嗎?難道,我柳默是那等貪生之徒?你終究還是不信我啊……」
此時,晨光已然大亮,溫暖的陽光靜靜地灑在這一山青翠之上,照著那半人高的絳石蘇,那絳紫的花梗透出些許光彩,只是有些黯淡,翠綠的葉片在明亮的陽光之下亦顯得無精打采。
雪爺爺蹲至清漪身側,重與她細細把了脈,微微皺了皺眉。
「如何?」柳默急道。
「無有進展。」雪爺爺道。
立起身來道︰「我再去取些藥來與她喝下,也該去看看解藥如今究竟怎樣了。」
柳默心中自是焦急,然而,亦是束手無策。
雪爺爺自去雪松內取藥。
忽然一陣風過,一只大虎躍至近旁,桀風躍下虎背,蹲下察看清漪臉色,並不見有何好轉,對柳默道︰「雪老頭呢?」
「去取藥了。」柳默道。
桀風便往雪松處走去,還未至雪松處,雪爺爺已端了藥出來。
桀風迎上,道︰「如何?」
「毒性蔓延極快,又被掌力催入,甚是棘手。」雪爺爺搖搖頭道。
桀風自懷中取出一株碧綠的藥草來,對雪爺爺道︰「看這個,可有用嗎?」
「這是何物?」雪爺爺拿桀風手中藥草,看了一回,搖搖頭道︰「這草雖有些奇效,只是如今卻幫不上忙。」
「這、難道就沒有一點兒辦法了嗎?」桀風急道。
雪爺爺亦不答言,將湯藥仍與清漪喂下。
「這藥既無甚效用,得趕快想想別的法子,你是要看著她死嗎?」桀風又在旁道。
雪爺爺坐到大石之上,沉默良久,嘆道︰「如今,只有一個法子,還可一試……」
「有何辦法?」柳默忙道。
「只怕她不願……」雪爺爺望了望清漪道。
「她若不願回那絳石蘇,你我亦是無法可想。」桀風道。
「……昨夜毒氣已然侵入更深,如今她便想回,只怕也已不能了……」雪爺爺道。
「這麼說,是毫無辦法了?」桀風啞聲道。
「還有一個,只是……」雪爺爺頓住,望向柳默,嘆道︰「若救得她,只怕要怪怨于我……」
「究竟是何法子,若能救得她,無論如何也要試上一試!」柳默忙道。
「如今清血丹在你體內已然溶于血液之中,若以你之血渡入她身,換出她身中毒血,那清血丹之余力尚可為她清除肺腑之毒,或能救得……」雪爺爺道。
「既如此,那便換來。」柳默聞言道。
「此法須將她全身血液幾乎換盡,」雪爺爺道,「你可少受些毒血,但卻亦須以她之毒血延得性命,雖能救得她,只是你……」
「柳默之身何足惜,你只須告予我如何換得便是。」柳默緩聲道。
「她一心只要你好,若她醒來,我卻如何與她說……」雪爺爺嘆道。
「我自會與她說明……」柳默道。
「算你還有點人性!」桀風在旁道,又對雪爺爺道︰「既如此,你便快說,如何換得?」
雪爺爺望著柳默,搖搖頭嘆道︰「你們這劫數,不知何時能完呢。」
便將那換血之要說與柳默。
言罷,扶起清漪,讓她坐于中間,此時她已然完全失去了意識。
雪爺爺自後撐住使她不得倒下,隨即緩緩將法力注入。
桀風袖中取出匕首,遞與柳默,柳默劃破雙掌手心,又將清漪雙掌手心亦各劃出一道血跡,雙掌相抵,左進右出,將自己體內之血自左掌渡入清漪右臂,雪爺爺自在後牽引血脈流走,清漪之血自柳默右掌換入柳默體內。
柳默既受了毒血,面色逐漸發黑,有些坐立不住,桀風自後扶住他。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雪爺爺在後道︰「可住了。」
柳默便收了手。
「如今這些已然足夠,你體內且存些清血丹之血,或可後為。」雪爺爺道,又對桀風道︰「先帶他一旁歇下,我自與清漪驅動藥力。」
桀風點點頭,便將柳默扶至大石之上,與他封住各處大穴。
柳默自行運起內力抵御,只是這毒性果然猛烈,血脈亦不通,其效甚微,所幸還有些清血丹之力,尚能坐得。
雪爺爺與清漪助力約三個時辰,收了法力,仍扶她躺好,此時已又是夜幕籠罩,滿天繁星。
又過來看柳默,細細與他把脈。
柳默見他過來,忙道︰「如何?」
「應已無礙,過些時候當能醒轉。」雪爺爺點點頭道。
「那便好了。」柳默方松了一口氣。
雪爺爺自去雪松內,取了藥來,與他喝下,道︰「如今或許能多撐些時日,能熬到那解藥得成之時便好了。」
「多謝。」柳默只道。
桀風將柳默衣服仍與他穿好,自明溪另取了兩條薄被,一條與清漪蓋了,一條與柳默。
「不必。」柳默卻道。
心中倒有些奇怪,他怎地亦用此物。
次日清晨,清漪方悠悠醒轉,自覺渾身暢快了許多,再看手上並無黑氣,撩開手臂,亦已恢復如常,心中自是歡喜。
忙環看四周,見柳默躺在另一側稍遠一些的草地上,身上亦蓋了一床薄被,此間並無人使用此物,自己亦是不用的,定是桀風的了。
想他必是很累了,不然何至于此時睡去,又在那麼遠的地方。
又見桀風坐于大石之上,朝著柳默方向,奇虎亦臥于其側。
雪爺爺卻不見蹤影,只怕是在雪松之內了。
清漪起身來,叫道︰「桀風。」
桀風聞聲回頭,見她醒來,起身道︰「醒了嗎?覺得如何?」
「已然無礙。」清漪點頭笑道,「雪爺爺他如何解了此毒?解藥已成了嗎?」
桀風卻不言語,只道︰「你無事便好。」
清漪便往柳默處走去。
桀風上前拉住她,頓道︰「你若見了他,別太傷心……」
清漪不明其意,但已覺不妥,睜大了眼,望著桀風,道︰「這、是何意?」
「那解藥……其實、尚未煉成……」桀風道。
「那為何我……」清漪奇道,突然大聲道︰「莫不是……」
「你亦知此術嗎?」桀風低聲道。
清漪已向柳默處奔去,未至之時,已見他臉色發黑,及至近前,抓起他手腕看來,已是黑氣滲透,再把了脈象,頹然跌坐于地,眼中落淚,道︰「都怪我……」
「他是自己願意的,如何能怪得你。」桀風在旁低聲道。
清漪直起身來,將柳默抱于懷中,珠淚撲簌,道︰「我不該逆天行事,求那不忘之術,這都是我的報應,你何必為我承受……」
柳默昏昏中只覺一個溫暖的身體緊貼著自己,又隱約聞得一個熟悉的聲音,便睜開眼來,知是清漪正抱著自己,緩緩道︰「你、沒事了嗎?」
「我早已無命,你還有自己的人生,為何這麼傻……」清漪哭道。
「你無須傷心,我若化作游魂,自然還陪在你身邊……」柳默笑道。
「你、這是……」清漪聞言驚道。
柳默緩緩抬起手來,將她臉上淚珠輕輕拭去,道︰「雪爺爺他、已經都告訴我了。」
清漪望望桀風,桀風只對她點了點頭。
「你既已知曉,難道不明白我已無他路,你何苦……」清漪眼中落淚,哭道。
「若我真不能渡得那雷霆之劫,不過是我命該如此,你不必為我傷心,」柳默望著她,微微笑了笑,眼中卻泛出淚來,柔聲道︰「你已經為我、做得太多、太多了……」
「你別胡說了!」清漪止住他道,「雪爺爺不是已經知道解藥煉制之法了嗎?我定會救你,讓你好好了卻你的人生!」
「清漪,你還不明白嗎?」柳默搖搖頭道,「縱然我真能留得此命,也已注定要負了她了……」
清漪眼中又滾下淚來,泣道︰「終究是我、是我害了你……」
柳默微微笑道︰「柳默何德何能,能有你如此相待,已然知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