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七十章蘇晉
蘇雲欽將釋心帶回府後，便遣退了下人，江濤也早就離開，攬雲閣內只剩他們二人。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蘇雲欽把她抱到床上後，滿月復心事地坐在她身邊不敢離開，唯恐又出什麼事。就連用膳，他也非要讓下人把飯菜端進房里，總之就是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用過晚膳後，蘇雲欽接著坐到床邊，專心致志地為她搭脈。
「少爺……」月兒邊收飯菜邊憂慮道，「少爺您去歇著吧，這兒有月兒看著呢。」
蘇雲欽只是搖搖頭，「給裴孤雪的信送到了？他現在何處？」
「月兒無能，未能探知裴教主下落，請少爺責罰……」
「罷了，把信給我。」
「是……少爺。」月兒從袖中取出那封信交予裴孤雪，「少爺命月兒調查之事已有下落。」
「哦？」蘇雲欽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月兒湊近他的耳朵小聲道，「柳家確有一子流落在外，據查柳夢言那日在花船上見的正是他。」
蘇雲欽點點頭，「那日柳夢言也像我提及了此事，他現在在何處？」
「京城西郊五里處，玉山村，化名劉儀。」月兒壓低聲音，「要不要……」
蘇雲欽手一抬，「稍安勿躁，我有預感，有人已經快我們一步了。」
「少爺的意思是？」
「派人暗中盯著。」蘇雲欽想了想，篤定道，「他的價值，遠不及另一個人。」
「誰？」月兒有些訝異。既然柳家長子起不到什麼作用，那麼還有誰能夠在柳家一案中充當重要角色呢？她忽然想起一個人，古怪地問道，「少爺該不會說暖香閣那位吧？」
蘇雲欽搖搖頭，將目光投向遠處，「皇上雖懷疑俞賊，但礙于多年深交，並未深究。真正能讓皇上回心轉意的人，只有一個。」
「莫非是廢後？」月兒接著猜。
「你猜對了一半。這個人，我找了很久，就好像人間蒸發一般尋不到蹤跡。我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她還活著。」
月兒被他說得有些模不著頭腦，「少爺，三年前的柳家案死了那麼多人，你說的到底是哪個啊？」
這時釋心突然驚叫著坐起，嚇了兩人一大跳。
「師兄……師兄救命！」釋心看到蘇雲欽坐在床邊，忙抱住他大叫。
月兒呆了呆，隨後撇撇嘴，拉開釋心，嫌怪地說，「姑娘你怎麼了？沒事吧？」
說著，她便要扶釋心躺好。
「我……我剛剛夢見被人追！」釋心又坐起來，緊張地說，「蘇雲欽，你快帶我去見柳夢言，我要問個清楚，不然寢食難安！」
說完便要掀被下床。
「你先別急。」蘇雲欽按住她，「你看看現在已經是什麼時辰了還要出去。今晚你且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帶你去。」
釋心想了想，點頭答應，隨後又拉住他道，「可是，我一想到那個白衣服的人就覺得害怕，不敢睡覺怎麼辦！」
「白衣服？誰？」
「……不知道……」
蘇雲欽無語，接著問，「你昏迷前大喊了一聲百里墨如，你可是認識他？」
「誰？」釋心抓抓後腦勺，「我有喊過？我怎麼不記得了？」
「少爺，姑娘才醒，您就別問了！」月兒不著痕跡地把釋心拉著蘇雲欽的手塞進被子里，「少爺，你讓心兒姑娘好好休息會兒吧，在這兒叫她怎麼好好睡？」
蘇雲欽看了她一會兒點頭道，「也是。心兒，你安心睡，我就在院子里呆著，等你睡著了我再進來，好嗎？」
「可是……」
「姑娘，你這樣不睡覺怎麼養好精神去見人呢？」月兒打斷她，「況且，你不睡，少爺也不會去休息的，你就先躺下吧。」
釋心聞言又多看了他幾眼，方才慢慢地點點頭，趁著困意還在，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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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雲閣的竹林入夜後隨風沙沙作響，蘇雲欽讓月兒溫了壺酒，坐在庭中靜靜地等著。
「少爺，您何必如此？讓月兒守著姑娘就行了。」月兒站在一邊皺眉道。
蘇雲欽嘆了口氣，沉吟片刻道，「我只是不放心，萬一她又像之前那樣……」
「少爺，您擔心又有什麼用呢，若是有事，月兒定會及時向少爺稟報的。對了，之前老爺帶小太子入宮見了太後娘娘，此事皇上還不知曉。太後娘娘命老爺繼續暗中將小太子養于府上。」月兒換了口氣接著道，「這皇上也真是的，被那俞賊蒙蔽至今，竟然連太後娘娘的話也听不進，少爺你說這俞老賊是不是給皇上喂了什麼**湯了？」
「月兒。」蘇雲欽及時何止住她，「以後這種話少說為妙。」
「少爺，您真的要一直在這兒守著？老爺那兒……」
蘇雲欽淺酌一口，低頭想了想，「也罷，心兒這你先照看著。我去去就回。」
「哎哎少爺……」
蘇雲欽疾步走開，心下暗自罵道，該死的釋心，這一天害的他方寸打亂，居然連釋林的事都忘了。
比起和父親大人商討國事，他更擔心小釋林的狀況，畢竟那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好吧，這麼說是有些奇怪，但是他們師兄弟兩的感情絕非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他匆匆路過書房，但見窗前亮著一盞燈，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蘇雲欽見狀頓了頓，猶豫著是否要進去。
「怎麼那麼晚才來。」
沉穩低沉的身音從窗內傳出，蘇雲欽朝他一拜，「爹。孩兒被一些事耽擱了，沒能及時回府照看太子。請父親責罰。」
「進來。」
蘇雲欽推門而入，只見蘇晉身著一身白袍，正在桌前臨帖。
「爹，又在臨摹魏碑？」蘇雲欽湊上前去觀摩。
一筆一畫，用心精良。這就是蘇晉，他的父親。旁人眼中沉穩如山，一介武將卻醉心藝事。蘇雲欽雖然與他分隔數年，感情卻依舊如故。
「雲欽，還記得你娘生前最喜歡什麼？」蘇晉邊動筆邊問。
蘇雲欽回過頭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一幅仕女圖，畫中人手執一冊書，斜倚在榻上，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竹林。她過世後不久，蘇晉便將他送去寶林寺，這一走就是十年。蘇晉在這十年里，苦心經營朝中事務，為與奸相抗衡，以清君側。
「娘出身于東齊書香門第，最愛摹古。父親，娘留下的碑帖您已臨了不下數十遍，今日怎麼又開始臨起來了？」
蘇晉點點頭道，「你娘被奸人所害，一世顛沛流離，不得重返故土。為父雖為東齊大將，卻也不得不屈服于奸人，背井離鄉來到北冥。本想北冥皇帝正當壯年，應是文武滿朝，君側長清。何曾想，這俞賊，比起那東齊的奸賊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親是指……」
蘇晉擱下筆，扭了扭手腕道，「這俞老賊今日在聖上面前參我一本，說為父與江湖中人勾結，為害百姓。你說，這豈不是倒打一耙？幸好江兄當堂為我力辯，這才化險為夷。」
蘇雲欽倒是不意外，「這俞賊氣數將盡，聖上昨日不是還在宮中將他呈上的寶瓶摔碎了麼。或許聖上已經開始在懷疑他了。對了，爹，這是孩兒途中收集到的各派與俞賊勾結的證據。」
他從袖中取出基本賬簿，交與蘇晉，「俞賊每季從各派搜刮的財物悉數記在這些賬本上，賬目都用江湖暗話記著，雖說破解容易，可是我覺得這無法造成對俞賊的致命一擊。若是單靠這些，聖上定會袒護，恐怕我們還得從柳家案下手。」
蘇晉接過那幾冊賬本，大致翻看了一下，贊同道，「你言之有理，若是單靠這些，還不足以扳到俞賊。雲欽，你說當今聖上，他最怕什麼。」
「想當初柳國舅蒙冤受難，只是因為俞賊假造書信，誣陷他外結鄰邦，內養私兵。若不是太子年幼，恐怕也會蒙難。可見聖上最為敏感的，便是臣子異心。這也是古來君王之大忌。」
蘇晉點點頭，「雲欽，你此行可有遇上蒼梧宮人？」
蘇雲欽腦海中閃過釋心被白鳳殤追殺的場景，便點了點頭。
「為父在想……百里墨如一只以來，都受俞賊控制，但是近來，江湖上卻傳言兩人不合。這到底是什麼原因？」蘇晉將臨好的宣紙展開細細端詳了一番，「雲欽，你看這字，間架結構，必須筆筆精準。若是有一筆錯了，整張紙都會白費。」
蘇雲欽沉思片刻，向他一拜，「父親的意思，孩兒明白了。」
正要離開，蘇晉又將他叫住，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囑咐了一句。
「雲欽，萬事小心。再過不久，我們就能回家了。」
蘇雲欽頓了頓，略有不解。
「為父在朝為官，只為盡忠。扳倒俞賊，算是我在北冥最後的心願。雲欽，你懂嗎？」
「爹，你……要回東齊？」蘇雲欽驚訝地問。
「不是我。是我們。」
==不小心多粘了一個章節=
第七十一章小翠
天氣漸漸轉涼，神京一片蕭瑟。唯有一處依然翠紅滿樓，春光無限，這便是天下男子人皆向往的京城第一妓坊暖香閣。
各方慕名遠到而來的文人墨客，紛紛欲目睹天下第一美人之姿，無奈今日這美人卷簾低垂，閨閣緊閉，只有一縷縷青煙自雕欄畫閣中飄出。眾人嘆息之余，卻有眼尖的瞧見那窗內一幅青衣，以及半截紅袖，那露出的一截皓腕輕輕伸出，將卷簾放下，引得樓下諸位一片唏噓。
「她人氣還挺旺。」釋心在蘇雲欽身後小聲說，小心地打量著這脂粉味過重的閨房。
「不然你以為天下第一美人是她自己吹的？」蘇雲欽顧自坐下，準備倒茶。
「欽哥哥，讓夢言來為二位倒茶吧。」柳夢言異常殷勤地搶過茶壺，為二人斟滿。
「夢言，多年未見你還是那麼客氣。」蘇雲欽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
「欽哥哥，你今日怎麼想起來看夢言了？還帶著……」柳夢言媚眼一轉，落在釋心身上。
「此次前來，就是想向夢言你打听一件事。」蘇雲欽認真道。
「哦？欽哥哥想問什麼？但說無妨，夢言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說著，便慢慢地要靠近他。
「柳夢言，你可認識我？」釋心心直口快，顧不得什麼客套，單刀直入。
「喲，這說的什麼話。」柳夢言捂嘴笑道，「我不認識你，那昨日又為何赴你的約？嘖嘖嘖……看來你失憶得夠徹底。」
「那……那你說，我到底姓甚名誰？家住何處，父母高就？家中幾口？良田幾畝？養了幾只狗？」釋心越接近真相越是激動，一時管不住嘴， 里啪啦亂說一氣。
「噗」柳夢言仿佛听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扇了扇手中團扇，陰陽怪氣道，「你？還父母高就？」
「你……你什麼意思？」她有點忐忑。
蘇雲欽好像知道她此刻有些不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這一細節被柳夢言看見，她強作歡笑道，「別慌，來，喝口茶再說。」
她端起茶杯，失憶釋心喝茶。無奈釋心根本沒有要听她的意思。
「你快說吧，我不渴。」
「呵呵，喝茶又豈是為了解渴？你不喝我的茶，可是嫌棄我這兒是煙花之地，骯髒不堪？」柳夢言語氣婉轉，可是字字綿里藏針，說得釋心無法接話。
真麻煩。
釋心心里賞了她兩個白眼，舉起茶杯一口飲盡。
見她如此，柳夢言笑著眯起眼楮。
「現在可以說了吧？我是誰？」釋心追問。
柳夢言又扇了幾下團扇，撥弄著發絲，隨口道，「從前我家門前有個買豆腐的小攤，攤主的老婆死得早，家里只有一個閨女，我爹心疼她沒娘，便時常叫她來府上跟我一起讀書。後來攤主得了肺癆死了，那閨女又在我家門前買了幾天豆腐，後來就失蹤不見了。」
「……」
「那個閨女就是你，小翠。」
「……」
蘇雲欽發誓他是想同情釋心的，她的身世的確比較悲劇。可是當他听到小翠這個俗不可耐的名字時，憋笑憋到內傷。
「我……我……」釋心突然接受了如此大的信息量，一時不知再追問什麼。
「那你說，我是怎麼得罪蒼梧宮的？」想了半天，釋心總算想到了重點。「又是怎麼會失憶的？」
柳夢言頓了頓，隨即掩面偷笑，「這我可不知道了，你自小性子暴躁，好與人爭長短，誰曉得你又是那天開罪了人家武林中人。」
「可是我……」
「釋心，你放心。如今既然你已無親人在世，那就安心留在京城，我會照顧好你的。」蘇雲欽平復了一下內心的波瀾安慰她。
柳夢言不管釋心一臉茫然，靠近蘇雲欽嗲聲道「欽哥哥，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你今天留在我這兒吃個飯吧，飯後我們去城外郊游如何？啊對了，欽哥哥，順便陪我一同去祭拜我爹吧，好不好？」
又不是春天，郊什麼游！你爹墳上都長草了，你這會兒想起來看祭拜了？！釋心暗罵。
「恩……」蘇雲欽正想再多問她一些事，便答應下來。
「欽哥哥真好！」說著便投入蘇雲欽懷中，一臉感動。
釋心頓時火冒三丈，正想發作，卻忽然泄了氣。
人家是柳國舅家的大小姐，就算家里一時遭難，也是天下第一美人。自己呢？一介孤女，連賣個豆腐都能賣到失蹤。憑什麼跟人家比？況且，昨天還信誓旦旦的說了和蘇雲欽只是單純的師兄妹關系，現在人家談個戀愛關她什麼事？又有什麼立場生氣！
想了半天，見他們二人聊的歡快，自己的存在感降為零，釋心頓感沒趣。這時清清又端著各種水果點心進來，加入了聊天，釋心頓時像個透明人一般。失落至極的她只好起身說了一句先走了，便想悄悄離開。
蘇雲欽見狀忙跟上，一把拽住她，「一起走。」
孰料動作幅度太大，帶出袖中一封信。釋心見到那信殼覺得十分眼熟，便搶先撿起來看。
「蘇雲欽！你你偷看我寫的信！」她指著蘇雲欽怒目而視。
蘇雲欽百口莫辯，剛想解釋，卻見釋心拽著信扭頭就走。他欲追上，卻被柳夢言挽住胳膊。
「欽哥哥，她的脾氣我是知道的，現在她需要一個人冷靜冷靜，我們就別去煩她啦。看你，怎麼都冒汗了。」
清清機靈地遞上手絹，柳夢言接過替他擦起了汗，蘇雲欽一時沒有推卻，她便借機更加湊近了為他扇風。
釋心跑到樓梯轉角一抬頭便看到這一幕，狠狠地跺了一下腳。
「蘇雲欽，你這個大混蛋！」
蘇雲欽正要追上去，卻被柳夢言叫住，「欽哥哥，你不想知道蒼梧宮和俞賊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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