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慈善捐助晚會是由市里舉辦,來了不少有影響力的官員富商,一些慈善機構的負責人也都在場,中老年人居多,不怎麼接受外國文化,也接受不了太過新潮的舞蹈和歌曲,即使如此,一些地方電視台的媒體記者還是來了不少,鏡頭除了拍下出席的高官之外,偶爾也掃一掃台上的表演。
所以當知道舞蹈的背景歌曲是《感恩的心》的時候,她震撼了一下,隨後很快就接受了,可是他給的衣服是貼身白短裙啊,這種歌曲難道不應該是十來個穿著仙女裙的女孩們擁上來拎裙子跳慢舞嗎?
「師哥啊,你不覺得這麼……這麼龐大的場面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撐得起來的嗎?」
「嗯,所以真正撐起舞台的是一群表演手語的女孩。」
「那我干什麼!」
「伴舞。」
真是夠坑的了,像這種舞蹈類型都沒怎麼接觸過,大概表現形式有什麼樣的呢?萌芽,開花,舒展等等,把自己構思完的動作跳完了之後,她有點黔驢技窮,情急之下開始把華爾茲單人舞的一些旋轉動作用了上去,重復一遍又一遍,天知道節奏和動作根本合不上去啊!她簡直欲哭無淚,可還得注重面部表情,要微笑,笑你妹啊。
好在表演手語的時候,燈光、鏡頭和特寫都沖著手語去了,她又挑了個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待著,一切還算順利,直到音樂結束都沒怎麼出錯。心里那種丟人丟到老家的羞慚也慢慢減輕,反正這種場合不留名不留姓的,誰知道她是誰呀,想想心理壓力一輕,整個人也便釋然了。
下台的時候有志願者把她領到主持人休息區,坐在諸葛握龍的位置上,旁邊便是嘉賓區,佟書聆坐在最邊上,跟主持人休息區靠得很近。
當她看到這個女孩坐在他的位置上面的時候,這個人陷入了強烈的恐懼之中,忐忑不安到旁邊的一位貴婦同她說話都沒能听見。
這個女孩是誰?為什麼是諸葛握龍認識的人?兩人到底是什麼關系?她絞盡腦汁地猜想,他是不是故意找這樣一個女孩過來讓她恐慌難過,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當女孩無意間朝著自己看過來的時候,突然加強的恐懼讓她的心髒發緊,快要縮成一團,面色蒼白、形容憔悴,像一張抖動的白紙。
直到晚會結束,諸葛握龍從台上下來到休息區收拾東西,嘉賓觀眾陸續離開,整個會場都由安靜落入喧鬧。
「佟阿姨,你怎麼樣?臉色有點差。」
他為什麼這樣問,是故意要看自己的笑話嗎?佟書聆目光閃了閃,笑道︰「挺好的,我看你的表現真的特別好,能把這麼大場面主持得這麼棒,一定費了不少時間準備。」
諸葛握龍淡淡一笑︰「您過獎了。」復又回頭看了一旁的褚茫茫一眼,轉過頭問,「今天是司機送您過來的嗎?」
「是的,我跟他說好十點過來,現在還不太到。」
「那就不用我送您了,這樣,我跟我的師妹先走一步,您也注意安全。」諸葛握龍始終笑容得體,謙謙有禮,話語里透著十足的關切。
他遞過來一個眼神,褚茫茫馬上跟上來,目光與他的那位「阿姨」不經意地撞到了一起,她眼里的犀利和提防讓自己嚇得後退了一步。
一定是錯覺,諸葛握龍的長輩為什麼會這樣看她?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一定是她看錯了!她慌忙垂下眸子輕輕搖了搖頭,加快腳步跟上去。
到了車上,很快車子啟動開來,晚上十點車子不太多,他又走了近路,在車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我忘了你們公寓有門禁,快一點開十點半之前應該可以回去的。」
「還是慢點吧,我得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晚了可沒地方住,或者你想到浩然閣跟我住一晚上?」
她臉上一紅,果斷道︰「我寧可住大街。」
「……」
這樣說起話來兩人關系親近不少,本來她也不討厭諸葛握龍,只是他的性格太過高冷桀驁,讓人感覺不舒服,接觸下來還是挺好的。加上腦中那個女人的眼神和相貌一直揮之不去,一時沒忍住,問他︰「那個佟阿姨,是你什麼人呀?」
「哦,通俗一點來說,就是後媽。」
她被震驚得啞口無言,這種情況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的,那個女人看起來頂多三十多歲,竟然會是他的……繼母?
那麼他的生母呢?一種情況是和父親離婚,另一種則是過世,不論哪種都是他不願提起的吧,褚茫茫也不敢多嘴,靜靜地將眼神從他面上收回,落在前方被車燈照亮的路面上。
那人既然是他的繼母,那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她呢?她的眼里涌現出復雜的情緒,茫然無措快要吞沒所有的思緒,以致未曾注意到他投過來的打量的眼神。
…………
回去的時候恰好趕在十點三十分,褚茫茫用最快的速度沖進公寓里,站在門里對著玻璃大門外的諸葛握龍搖了搖手,告別之後迅速上樓,回到寢室以後大家難免對她今晚的行蹤表示很感興趣。
她也沒覺得有什麼值得隱瞞的,便粗略說了說,卻沒有看到寢室里那一雙帶著嫉妒艷羨的目光。
這是市里的慈善活動啊,多少名人都有可能過去?她們班上的新生那麼多,為什麼諸葛握龍就喜歡挑她同去呢?這個褚茫茫到底是有多大的手段,先是引得歆意家的公子在報紙上露出廬山真面目,又是跟校草頻頻交往,怎麼有點名堂的那人都喜歡她?當真是運氣太好,頂爆天了麼?
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就八點鐘了,前一天晚上太累,睡得又晚,連鬧鐘聲都沒有听到,只隱隱記得安卓跟她說先走一步,幫她買飯。
上午八點半的形體課,教練不喜歡學生遲到,很多動作都是倆個人一組對著完成的,一旦組里缺了人,整個課堂場面都很稀落,氣氛很受影響,所以遲到是要接受懲罰的。
她趕緊穿好衣服收拾東西,意外地發現于清池也沒走,不過速度比自己快了一些,沒過一會兒就化好了妝,卻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頭發,一直磨磨蹭蹭的。
還剩十分鐘,應該夠自己趕到課堂了吧,臨走之前她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一推門,猛然發現上了鎖。
啊啊啊!簡直郁悶透頂!她心里又煩又急,花了一分鐘靜下心來,在寢室里面四處翻找,總算在戲水池旁邊貼著的「節約用水」標語里找到了樓下宿管的電話,打通之後懇求大媽能夠上來幫她開一下門。
宿管大媽听她話音里滿滿都是焦急,挪著肥胖的身子上樓給她開門,終于在十分鐘後把她給放了出來。多次道謝之後,她拎著包一路風塵,總算趕到了形體課教室……遲到。
本來大家都在熱身,教練在調音響,她這樣溜進去不至于被逮著,結果于清池看見她,很震驚得喊了一聲︰「哎呀,茫茫你終于來了!」這一聲頓時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力。♀
褚茫茫眉頭狠狠一皺,警告道︰「趕緊上課吧,別說了。」
她非但沒停下來,反而自顧自地繼續著︰「真是對不起,我以為你早走了呢,讓你來晚了我很抱歉。」
褚茫茫恨不得拿什麼東西把她的嘴給堵上,究竟是跟她有多大的仇啊!她還真不信這人就這麼口無遮攔沒腦子,看著教練投過來的眼光,她急得直跺腳。
看來挨罰是必然的了,她目光冷冷,問︰「你又是什麼時候來的?」
「八點三十五。」安卓在于清池的耳邊提醒道,同樣的,聲音也不算小,听得褚茫茫突然一笑。
新開學該立一立規矩,不然今後紀律更亂,教練快步走到兩人面前,淡淡道︰「你們兩個,去做一百個後壓腿。」
于清池還愣在那里,似乎不敢相信教練的話,轉眼她就明白過來,褚茫茫和安卓一唱一和的,就把自己給拉下水了,很好,她成功地得罪了自己。
褚茫茫覺得自己是一個多好的軟妹子呀,她這一次只是想找個人陪著她受罰而已,別無他意,即使很尷尬,可心里也爽快多了。
後壓腿是把一條腿朝後擱在橫杠上面,上身和另外一條腿保持正直,壓腿的時候兩手上舉,往後彎腰,一條腿下蹲,達到腰腿一起鍛煉的目的。只是這個做起來太累太痛苦了,平時準備活動也只是做十個,這一百得遭多少罪呢?估計下來之後連走路都不行了。
她放好腿轉過身,正好趕上教練把人集合起來教動作,眼前的視野一開闊,她猛地一驚,前面放電腦和音響的桌子旁邊坐著的那個十分漂亮的一直意味不明盯著自己看的女人是誰?
細想起來,她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見過任綠這個人了,只是听說過她的母校也是傳媒,這樣算算,她豈不是比自己大很多屆的師姐?想都不敢想。
任綠穿著一身寬松的雪紡長裙坐在桌子一旁,十分悠閑地喝著果汁,順手擦著頭發上面的水滴,看樣子像是剛剛洗完澡,這樣的畫面特別優雅,還透著幾分誘惑。要不是教練和學生們都是女的,她還真以為任綠來這里做過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對了,這個教室是跟一個對外開放的健身房連在一起的,教學生練習形體的教練也是健身房特聘的高級教練,那任綠是不是剛從健身房出來呢?看起來她已經到了不少時間,一定也看到了她受罰的起因,只是這樣仿佛看一個路人一樣看著她,這是為什麼?反正她也不指望她能給她求情。
褚茫茫沒有多想什麼,因為疼痛讓她再也無從分心,腦子里面只有那緩慢增加的數值,做到九十多個的時候感覺整個人的腦子都發渾了,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缺氧缺得厲害,還好下橫杠的時候安卓過來扶了她一把,給她遞過來一瓶淡鹽水和毛巾。
休息了大概十分鐘,稍微整頓一下,又進入課堂學習新的內容。沒過一會兒,大家集體開始休息。這個時候教練過去跟任綠搭話︰「怎麼樣,老同學?選好了麼?」
任綠用手指撥了撥果汁杯里的黑色吸管,抬起頭對她笑得眉眼舒展,隨意道︰「就受罰的那兩個,晚上沒課就去劇組跑堂吧。」
這簡直就像摔了一跤馬上接中一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驚喜猛力襲來讓人無從還手。看著于清池得意忘形的模樣,褚茫茫在高興之余又多看了任綠兩眼,似乎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任綠也不像那麼隨便點兵的人。
揣著這份幸運與不安到了劇組跑堂,其實說白了就是干雜貨,多了解現場,其實也能學到不少的東西,還能提前接觸發展人脈。
因為有那樣一個處處不服輸的室友在背後緊緊盯著你,她更是不敢有絲毫的松懈,任何時候都像如臨大敵,那樣迫切地奪取機會。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諸葛握龍也在里面,只是不敢打雜的活,待遇也很好,借著里面的氣氛練台詞,偶爾還能用一用攝影棚里面的設備。
所以兩個人有空的時候就一起對台詞,慢慢的關系變好了不少,經常一起去,一起回。劇組里面不少人看著這兩個郎才女貌,很是登對的樣子,閑暇時也會揶揄幾句。
這樣過去大半個月,有一天晚上她做夢,付亦歆化身一頭惡狼,狠狠地瞪著她看,說︰「你竟然敢用我給你買的手機跟其他男人打電話?看我不咬死你!」
這麼滑稽的夢還是給她嚇出一身冷汗,醒來想想還挺好笑的,清晨六點多,時間還很早,她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準備起床看看書。
就在這個時候她接到了付亦歆的電話,他從來沒有如此早地打電話給她,所以讓她一愣。電話里,他帶著命令性的語氣听起來無比沉重,像遭受巨石馬上就要塌落的屋檐,讓她的心糾得緊緊的,有些透不過氣。
「我明天回國,在學校等我,哪也不許去。」
作者有話要說︰諸葛的後媽,當成懸念吧,為了順利地放出男主,看到我這一章的超快進度以及爆字數了嗎!!!下一章全都是他!!!你們說我是後媽嗎?會虐嗎?
上一章我已經補全了,但是由于系統大抽,很多讀者沒有辦法看到後半章,所以我把那半章貼到下面來,個人感覺還是有重要信息的,沒看過的童鞋可以看一下,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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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衣服,跟我走就行了。」他一邊說著話,將一套白色小禮服遞了過來。
「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
「……」褚茫茫真想賞他一個大白眼,這沒見過這麼拽的人,多透漏點訊息能降低生命值還是怎麼了?她接過裙子往手里拎了一下,還好,不是那麼暴露,屬于正常的舞台服裝,不用太過擔心自己的安全。
「會化妝麼?」
「算是會吧。」在女敕蕊培訓的時候學過一些彩妝知識,但都相對簡單,打粉底,描眉畫眼影等等手法也都有所了解。
諸葛握龍又將一個化妝包塞到她的手里︰「給你十分鐘時間,把妝也上好。」
「……」完全沒有想到他不但有女人的衣服,還有女人的化妝品!褚茫茫愣了兩秒,接過化妝包進入衛生間,把門鎖緊。
這個時間諸葛握龍閑來無事,打開手機里的軟件看體育新聞,剛看了兩分鐘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注意力。
他盯著屏幕上來電人的名字,猶豫了一會兒按下接听鍵。
「喂,佟阿姨。」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不是那麼冰冷,卻不可避免地透著疏離,甚至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不喜。
「握龍啊,」那邊的話音听起來十分溫柔動人,聲線卻有些不穩,似乎謹慎到有些緊張,「你爸爸讓我轉達給你,他晚上有個很重要的會議,不能去看你了,這樣只有我一個人去了。」
「好的,我知道了。」他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用手撐著額頭,很想說「那你也別去了」這樣的話,最後還是忍著咽了回去。「晚會八點開始,您開車注意安全。」
「謝謝,你也是。」因為他這一句話,對方的語氣明顯輕松了不少,還似乎帶了些欣慰和滿足。諸葛握龍勾著唇,面帶笑容跟電話里的人說「再見」,等電話掛斷以後,臉上的微笑驟然冷淡下來。
都是混一個娛樂圈的人,論起虛假來誰知道誰比得過誰呢?他又不是幾歲的孩子,沒那麼容易被「感化」。
很快褚茫茫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一身白色微短修身裙,劉海全都梳上去用發卡盤住,用他給的化妝包里的發邊卡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這樣的打扮看起來特別安靜優雅,有著淡淡的書卷氣,還有點溫暖人心的甜美,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我忘了帶鞋子,你寢室有高跟鞋?」
「嗯,有。」
「走,送你過去拿吧。」
她盯著自己腳上十分不得當的帆布鞋,點點頭當先出了浩然閣,匆匆跑回寢室。安卓看見她沖到陽台上換鞋的麻利動作,不禁有些疑惑︰「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有事?」
也不顧得多想,開口便道︰「諸葛帶我參加活動,具體我也不清楚。」說完話,推門就跑了出去,完全沒有看見她的背後是三雙因為震驚而瞪大的眼楮。
諸葛握龍站在樓下靜靜地等著,神情肅然,一副投入想事情的樣子,當看到她過來時立馬從失神中走出來,領著她到了學校北門的停車場。
令她沒想到的是,他這麼大年紀竟然就會開車了,不過年滿十八周歲就能考駕照,這也不奇怪,只是她不怎麼認識車牌標志,覺得車型挺漂亮的,卻叫不上名字。
她坐在副駕駛上,他集中精力開車,車內的氣氛想當安靜,連呼吸聲都听得特別清晰。
「這一次市里有一個慈善捐助晚會,邀請我當主持人,昨天想出來一個幫你解放天性的辦法,正好今天就能用上。」
「什麼?」她的眼神頓時落到他的身上。
「這個晚會除了歌功頌德之外沒有什麼好玩的,整體氣氛沉悶,所以給你一個表現的機會,也將作為一個娛樂看點——跳舞。」
「啊?」還有半個多小時晚會就要開場,這個時候他才通知自己說要讓她跳舞?「沒搞錯吧?我跳什麼?」
「即興發揮,這就是我想要說的解放天性。」
「……」這才是真正的坑爹!她一陣氣餒跌在靠背上,閉上眼楮開始想合適的舞蹈動作。
很快晚會開始,諸葛握龍拿著話筒上台,一出聲,吐字清潤、充滿磁性,又蘊含著豐富的感情,舉止之間大氣利落,沉穩自如,具備十足的主持人範兒。
可惜她實在無暇去欣賞他究竟有多麼專業,緊張無措很久,在听到他一段節目報單解說中出了一身冷汗,最後只好扯平了裙擺上的褶皺,從後台登上舞台。
貴賓席上坐著一位端莊美麗的少婦,身材沒有絲毫走形,皮膚保養得當,若不是臉上帶著妝,即使說她只有二十來歲也有人相信。
在諸葛握龍念主持人詞的時候,她一直含著微笑凝著他看,親切慈愛,好像隨時都要給他安慰,當台上換成一個跳舞的姑娘的時候,她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懶洋洋地抬起前面小桌上放著的紅酒,小小酌一口。
這時候舞台上的燈光都集中在褚茫茫身上,鎂光燈的白亮光照著她精致如畫的面龐,一旁屏幕上面的面部特寫甚至可以從她的眉眼看出她細微的緊張感。
那位少婦口中的紅酒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滋味,她把高腳杯放回原處,之後再也沒有踫過,眼神深沉像秋後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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