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篷船內部很是簡陋，只有一張寬大木桌，上面鋪著上好宣紙，還放置著粗細長短不一一百多支毛筆。♀
而倚著船身隨意而坐那人，長得極為好看，似是從畫中走出一般。唯一讓人覺得些許遺憾是，他胡子很亂，或許是懶得打理吧。
這樣一個眼神憂郁滄桑，又有些邋遢中年男子，竟然就是天下第二，劍聖王神來。
此時，方浩然正端坐門口處，長桌另一端將手中古舊畫卷放頭，剛好將其鋪開。
不料，沈不換和薛芊芊卻是闖了進來。
王神來沒有抬頭，一雙眼楮只是盯著那副畫卷，眼中情感萬千，說不清究竟是愛是恨，是喜悅還是遺憾。
方浩然一見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人進來，卻是心中生出不滿，轉頭說道︰「怎地對劍聖前輩這般無禮？」
薛芊芊面色一寒，說道︰「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到河里喂蝦米？」
她聲音清脆悅耳，其中又隱隱透著幾分男子才有氣概。
不知為何，王神來听後突然抬起了頭，一對眸子微微眯著，然後便落了薛芊芊臉上。
下一刻，劍聖用來握劍手突然顫抖起來，但是只有沈不換看到。
因為他一直想王神來會不會是夢中救了自己人之一，于是進了烏篷船之後便仔細觀察。
現，他心頭滿是疑惑，劍聖為何見到薛芊芊時候會心神大亂。♀
對于天上境高人來講，即便心境被擾亂也只是片刻，王神來只轉眼間便恢復了正常，但是看向薛芊芊眼神仍然是夾雜著震驚，還有些許……憐愛？
他突然開口說道︰「小子，留下這幅畫，然後取了門口‘余暉’，走吧。」
方浩然聞言大驚，趕忙恭敬說道︰「前輩誤會了，晚輩此次前來只是為了送畫，絕非是想與前輩做一個買賣。」
王神來微微眯眼，眸中射出一縷精光，竟然仿佛能夠看透人心，他說道︰「走吧，我不收徒，回去告訴白溪山，他與我總有重逢之日，不必急于一時。」
說罷，自門外飛來一個畫卷，正是「余暉」，只見它將方浩然包裹其中，然後便飛了出去。臨走時，「余暉」發出一道劍鳴，仿佛是與主人道別。
之後，船里便只剩下王神來，沈不換和薛芊芊三個人。
王神來盤腿大坐，目光時刻不離薛芊芊，問道︰「竟然能夠突破‘余暉’阻擋，你倆想要什麼？」
薛芊芊毫不客氣瞪著王神來，仿佛他與自己有著殺父之仇一般，惡狠狠說道︰「他想要一個師傅。」
王神來搖頭道︰「剛才說了，我不收徒。」
薛芊芊聞言冷哼一聲，拽著沈不換就要轉身離去。
就此時，王神來突然開口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
薛芊芊沒有理會。♀
王神來轉頭向著沈不換說道︰「小子，你要是告訴我這些，我可以考慮收你為徒。」
沈不換同樣搖頭道︰「對不住了。」
薛芊芊看向沈不換，心中有些感動，心想果然自己他心里還是很重要。
「走吧，我回去求爹教你學刀。」薛芊芊微笑道，不料走到烏篷船門口時卻被一股莫名力量擋了回來。
反復試了許多次，卻還是出不去，似乎一股透明力量總能將二人彈回去。
王神來問道︰「人刀兩忘，你修得是薛忘川無情刀？」
薛芊芊冷笑道︰「是又如何？」
劍聖看著薛芊芊，臉色黯然，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他轉而看向沈不換，問道︰「你與她是何關系？」
沈不換先是看了眼薛芊芊，忽然臉色一紅，說道︰「芊芊是晚輩……晚輩未婚妻子。」
頓時船內寂靜無聲。
薛芊芊眼眶通紅，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去說，但是到了嘴邊又偏偏說不出來。
王神來則是喟然長嘆道︰「你暫且留下，至于收徒還需考量一番。」
劍聖，竟然同意收徒？
沈不換頓時心中變成一團亂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就此時，烏篷船門口禁制已被解除，薛芊芊便拉著他離開了船內，來到了船頭。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夜幕緩緩揭開，顯出無數繁星。
薛芊芊問道︰「你方才說話，當真？」
沈不換堅定道︰「當真，本來打算過些日子便帶你去豫州找阿姐，只是……」
話還沒說完，突然有溫柔唇瓣貼了沈不換嘴唇之上。
馨香無比。
許久後，薛芊芊面色潮紅，就連呼吸也有些起伏，說道︰「說話算數。」
沈不換同樣臉紅仿佛能滴出血來，靦腆笑道︰「絕對算數。」
說罷，薛芊芊臉上突然籠罩上了一層黯然，她說︰「既然王神來同意讓你留下，那麼能不能拜他為師就要靠你自己了。」
沈不換疑惑道︰「劍聖前輩似乎對你很感興趣？」
「哼，那是自然。三十年前我爹與王神來華山山巔一戰，他用了不少卑劣手段才讓有情劍勝了爹無情刀半招，這才被人稱為劍聖，還讓整座江湖中劍道都壓了刀道一頭。如今他自己沒有後人，卻見到了刀聖後人，自然會有些好奇和心虛。」
沈不換問道︰「這麼說來，劍聖前輩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爹事？」
「嗯。」薛芊芊瞪了沈不換一眼，說道︰「雖然說刀劍不兩立，不過你若能先將他本領學來倒也不錯。」
就此時，王神來也悠悠走到了船頭，說道︰「小姑娘，你倒是算計不錯。」
薛芊芊反問道︰「當年你算計刀聖時候，同樣不錯。」
王神來搖頭道︰「我一生只對一人有愧，但絕對不是薛忘川。」
「爹說，他京城等你。」
說罷，薛芊芊後深深看了沈不換一眼，說道︰「不換，我該走了。」
沈不換神色愕然，問道︰「你要走？去哪兒？」
薛芊芊苦笑道︰「早就說了，你既然要拜劍聖為師，那麼作為刀聖徒弟我自然就不能留這里陪著你。不過你有他護著，以後倒也不至于有什麼生命危險。」
然後，她解下系住滿頭青絲紅色發帶，輕輕放沈不換手心。
她說︰「不換……我……等你。」
月色之下，有紅鯉輕盈躍出水面，然後有紅衣曼妙女子輕踏魚身，就這樣一步一步離開了西子湖。
沈不換望著心上人離去方向，心中十分不舍。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有了師傅，卻就要和芊芊分離。
難道說，世上真沒有兩全之事？
一老一少兩人看著紅衣女子離去，過了許久才終于回過神來。王神來手上仍握著那副畫卷，嘆道︰「若是今日沒有踫到紅衣裳小姑娘，恐怕我真會收方浩然為徒。」
沈不換看著王神來，不知道他是何意思，只好問道︰「不知前輩想要如何考量？」
王神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沈不換，說道︰「進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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