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17
白小白是從二黑口中知道柳月如的死訊的,她無法理解這個女人到底為何在生命的最後盡頭進入到自己的生活里,又是什麼,讓她如此堅定自己會讓她快樂,給她幸福。
柳月如的葬禮很簡單,來的人並不多,畫室的人佔去了一半的人數。白小白穿著黑色的t恤站在遠處,端詳著照片里笑的很燦爛的女孩子,那笑容,像是她還依舊鮮活。
她皺緊了眉頭,眼楮澀的難受。
柳月如的母親站在旁邊一一答禮,美麗的眼楮哭的通紅。白小白想,自己死的那天,是否也會有人這般的傷心難過。
二黑走到她的身邊,「其實,月如不是結巴。」
「什麼?」她有些震驚,抓住二黑的衣領,死死的盯著他,「你說什麼!」
「月如的病生在嗓子上,每說一句話都疼痛難忍,所以說話才會斷斷續續的。她不讓我們告訴你,也不想你知道她就快要死了。」二黑平靜的說完這句話,就歪過頭不去看她。
她松開二黑的衣服,愣愣的站在那里,「原來她每次說話都皺緊眉頭,那樣糾結的表情,並不是她怕被嘲笑,而是因為疼痛。」她喃喃自語。
她還是有些不能相信,也不想去相信,曾經那麼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遠離,而自己當初卻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她有些恨自己,也恨柳月如,這個女人到底為何要這般的闖入她的生活,以此告別自己在這個人世的最後時刻。
「月如,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好。」
「不問原因嗎?」
「你你……你如果……不不不喜歡我,就什麼都是是是……理由了。
自己無力挽回那傷害的結局!
葬禮結束後,白小白獨自去了畫室,她隱約的記得柳月如很喜歡坐在她以前坐的那個角落里畫畫。她很久都不來畫室了,即使來也有了專門的房間,那個角落,有許久沒有去過了。
她走過去,坐在柳月如的位置,看著她畫板上還有未完成的畫,是一張風景,孤島上的小房子,飄忽在霧氣之中……
她閉上眼楮,想著柳月如生前的樣子,她也是這般的在這里畫畫的吧,安靜到不言不語。她能想象得到,在這個沒有陽光照過來的角落里,她孤獨寂寞的畫著每一幅畫,描繪著每一個心情。
一想到她結結巴巴的話語,白小白就覺得自己的嗓子也很疼痛,不對,那是來自心里的疼痛,被揪住了什麼的一般。
她還是無法冷靜的面對死亡,親人的,人的,朋友的,都讓她覺得精疲力盡。
她想起自己的偏執,緊緊的皺著眉頭,只是因為她自己自私的想法,就毀去了一個女人最後在這個世界上的美好,她無法原諒自己,也不能原諒。
這也成為了,白小白為何在後來還是無法釋懷的原因,午夜夢回的時候,她總是會想起自己身邊經歷過的每一個人,她帶給這些人的傷害,像夢魘一樣纏繞著她,無法驅散。
她,自私無比!
白小白靜靜的看著那張畫,突然看到畫下寫在畫板上的字,她小心的把畫上固定用的彩釘拿下來,看到了那後面用鉛筆寫的小小的字,字跡很秀氣,看痕跡應該寫上去沒有多久,或許是柳月如在離開她家之後,來畫室寫上的。
她湊近看,仔細的分辨上面都寫了些什麼。
「那年秋天,我與你約見,你遠遠的站在廣場上,對我微笑。」
看見這句話,她如同遭雷擊般呆坐在座位上,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腦海。
「原來真的是你……」她喃喃自語,「怎麼會是你?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是你呢?你這個笨蛋!」
是的,柳月如之所以和譚淺淺那麼相像,就是因為她是譚淺淺同母異父的妹妹,所以她們才如此的相像,只是她卻一直沒有發現,小時候,這個小譚淺淺3歲的小孩子總是在放學的時候跟在她們後面跑,以此追上她們的腳步。她那時候還是個鼻涕蟲,譚淺淺的書包里總是要放著面紙,照顧這個和她同校的小妹妹。偶爾淺淺不在的時候,柳月如就會跟在白小白的身後,一口一個「姐姐」的叫個不停。她喜歡跟著她們一起上學放學,喜歡抬著小腦袋看她們說話,哪怕是下課的十分鐘,也要從樓下的教室跑上來看看她們。
那時候她總是笑的很燦爛,那眉眼間,有著白小白沒有的燦爛。
譚淺淺死後,她們只有偶爾在忌日的時候才能在墓前見一面,白小白一直沒有知道她的名字,只是隨著淺淺一起叫她妹妹,她也很少會想起這個「小妹妹」,有譚淺淺在,她不過是個影子而已。柳月如一直很黏著譚淺淺,所以,譚淺淺的死對于那時候的柳月如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打擊,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再次上學。
一下子少了兩個形影不離的人,白小白還一度的適應不過來。
柳月如在13歲的時候被她的父親送出了國,她在離開的前一天,約了白小白在她家附近的小廣場相見。
那天,飄著秋雨,淅淅瀝瀝的打在白小白的臉上,有些刺痛。雨一直沒有下大,只是飄著讓人無法安心的小雨。遠遠的,白小白看到柳月如向她跑來,她還是如此的像譚淺淺,而且越發的相像了。她微笑的看著這個和譚淺淺神似的女孩,心中有些難過。
兩人只是簡單的點頭擁抱,就默默的站在那里互相望著。白小白想以此來記住譚淺淺的樣貌,柳月如卻想記住白小白。
在柳月如的眼中,白小白和譚淺淺一樣的重要,是她所想守護住的人,想給予幸福的人。從小她就告訴自己,三個人一定會一直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可惜,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帶走了她最為喜歡的姐姐。所幸,還有白小白在身邊,每年可以見到一次,可是現在也要遠離了,不是跨越一個城市,而是遙遠的國度。
再相見,不知道是何年月……
「白小白,你要等著我。」這是柳月如第一次沒有叫白小白「姐姐」。
她微微愣了一下,點點頭,「好。」
「恩。」她轉身跑走,在遠處大喊,「你一定要等我,我會很快回來找你,到時候,我一定會像我姐姐一樣陪在你身邊的。」說完,便沒有了蹤跡。
白小白就那麼默默地注視著她漸行漸遠,無法阻攔,也無法改變。仿佛,有些事,就從這時候開始注定了。
那之後,她們沒有過任何聯系,白小白也漸漸的遺忘了這件事,或許可以說,她也不願意在記起關于譚淺淺的事情,那對于她來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多年之後,柳月如因為生病,回國度過自己最後的時光,她也沒有想到會再次遇到白小白,從前的願望還在心頭,如果不是這次的巧遇,這樣的自己,她無論如何都不想去找到白小白,讓她再次經歷死亡的痛苦的。
她沒有告訴白小白自己的身份,從她的眼中,她也看出,白小白並不記得她了。她沒有失落,反而很開心,沒有記憶,她離開的時候也就不會更加的傷痛了。
自此,白小白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一遍她們從最初到現在的一切,她抓住自己的頭發,頭深深的埋在懷里。
「你這個笨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不告訴我!」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心情,把畫重新釘在畫板上,一起帶著,離開了畫室。
我們總是把時間看的太淡了,才會說出一個又一個的約定,到頭來,苦等的結果又是什麼呢。你我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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