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昨天發生了什麼，今天的太陽還是從東方冒出了地平線，守時地沖破雲彩，灑向大地。♀
二站醫務室里，徐少辰慢慢睜開了眼楮。
「少辰！你醒了！」顧湘激動地抓住徐少辰的手，烏黑的眼圈，昭示著她在這里守了一夜，「快去通知陳站！」顧湘又慌忙對身旁的小護士說道。
「少辰，你怎麼樣了，感覺好點了嗎？」顧湘溫柔地看著徐少辰，說道。
「……我沒事。」
「少辰！」這時，陳站匆忙從外面走了進來，顧湘趕緊松開徐少辰的手，退到了後面。
「……陳站」，徐少辰邊說，邊坐了起來，「對不起，沒有完成您的任務。」
「誰說的！老鐘已經死了！」陳站親自扶著徐少辰，將枕頭在他身後擱好。
「可是……刺客跑了。」
「哎呀，你不要想那麼多，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天，不用上班！」陳站爽快地說道。
「……多謝陳站。」
陳站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臉對顧湘說︰「你跟我來。」
陳站和顧湘走後，徐少辰不顧醫生勸告，也匆匆忙忙地出了醫務室，往家趕，因為，他現在有比休養更重要的事！他要確定，昨晚的那個刺客到底是不是承歡！
顧湘跟著陳站進了辦公室，自從上次被他大罵一頓之後，這還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單獨相處，顧湘不免心有余悸。
「坐吧。」陳站卻客氣地說道，像個沒事人一樣。
「謝謝。」顧湘听話地坐了下來，看來她要跟陳站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布防圖的事，怎麼樣了？」
「……還在找。」顧湘原本以為，陳站找她是為了昨晚監獄著火的事，想派她去查，沒想到，陳站已經不信任她了……
「我不得不提醒你，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我知道，我會抓緊時間的。」
「昨晚的事，你怎麼看？」
顧湘眼里閃過了一絲亮光，謹慎地說道︰「我覺得那場火燒的很蹊蹺。」
「怎麼說？」
「根據現場人員的描述，火是從監獄後面燒起來的，而當時，所有的刺客都在4樓，被徐組長絆著，那麼放火的，一定另有其人！」顧湘本想說是內奸，但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也被陳站懷疑著，說話時不由得注意了很多。
「那你覺得，會是誰？」
「根據樓下8點半那班尋崗兵的筆錄，他們換班後，在8點35分準時整裝到樓後巡查，並沒有什麼異樣，接著，阮組長說听到後面有聲音，就又帶著他們過去了，所以我想，阮組長應該會知道些情況。」
「沒錯，和我想的一樣，你去叫浩然進來。」
「是！」顧湘站起來，朝陳站敬了個軍禮。
不一會兒，顧湘將阮浩然帶了過來，自己關了門，便出去了，因為陳站並沒有留她……
「浩然，坐。」陳站依舊客氣地說道。
「好！多謝陳站！」說著，便在顧湘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可得好好感謝你，多虧你及時出現，少辰才能幸免于難啊！」
「哪里，我們是同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浩然啊，昨晚情況比較混亂，我沒來得及問你，你怎麼會到監獄去呢？」說著，陳站又不動聲色地給阮浩然倒了一杯茶。
「多謝陳站！」阮浩然恭敬地接過茶後，說道，「昨天下班後，走在路上突然想到，有一份重要的文件丟在監獄審訊室了，我看時間還早，就又拐了回去。」
「然後呢？」陳站端起茶杯，像听說書一樣，悠然地喝了一口茶。
「我還沒走到審訊室，就听到監獄後面有動靜，便馬上帶人追了過去，到了後面才發現，聲音是從樓上傳出來的，于是，我們又跑到了樓上，還沒趕到4樓，就听到有人喊著火了，又急忙去救火。」
「你們是一起上去的？」
「對！」
「可我听巡崗說，你們是分別從東西門上去的。」
「哦！對了！當時我們就站在東門的樓梯口，可我突然看到西門樓梯口有個黑影閃過，就讓他們先從東門上去，我到西門查看，可什麼都沒有發現，便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就也上了樓。」
「也就是說，是你自己一個人從西門上去的？」
「……陳站，您是在懷疑我嗎？我都跟您這麼多年了，你還不了解我嗎？！」
「浩然，這只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你不要緊張。」陳站安撫道，「這樣，你回去整理一份詳細的報告給我，寫清楚每個時間，下午交過來就行了。」
「好！」
等承歡醒來，已經是中午的事了。
「承歡姐！」小伍一直守在承歡身邊，看到承歡慢慢睜開眼楮，激動地叫道，「鼎爺，承歡姐醒了！」
「……這是哪里？」承歡動著干裂的嘴唇，艱難地說道。
「這是後廳，我們已經回來了！」
承歡深呼一口氣，昨夜記憶的碎片開始在大腦里整合︰「……老鐘，老鐘呢？」
這次，小伍沒有激動地回答她，而是垂下頭，身後，鼎爺別過臉，說道︰「老鐘……已經犧牲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他們明明是一起走的？！承歡不能相信一個昨晚還和自己共患難，幫自己取彈的戰友，今天一覺醒來，卻被告知「犧牲了」？！
「在監獄的時候，他就被徐少辰打中了左肺……他自知命不久矣，而你又失血過多，差點死掉……所以，最後老鐘又將血輸給了你。」小伍沉痛地說完，早已泣不成聲。
「……是老鐘救了我……老鐘是因為我而死的。」承歡恍惚地說道。
「不！老鐘是被徐少辰害死的！」鼎爺激動地說道，手上拳頭已經握得咯咯響。
對了！徐少辰！「徐少辰怎麼樣了？」承歡撐著坐起身子，慌忙問道。
「哼！他已經去跟老鐘陪葬了！」說起這個，鼎爺緊握的拳頭，終于有了一點放松，「哼！便宜他了！」
承歡听聞，哪里還有心思躺在這里，硬撐著非要下床。
「你去哪？」鼎爺問道。
「……我的衣服丟在家里了，我想回家換件衣服。」承歡低著頭，不敢看鼎爺的眼楮。
「讓小伍去吧，你身上有傷，行動不便。」顯然，鼎爺並不知道承歡和徐少辰住在一起。
「……沒事，我能回去，還得拿一些姑娘家的東西。」
承歡不必明說，鼎爺便知道了什麼意思，便妥協道︰「那好吧，讓小伍陪著你，也好有個照應。」
承歡正欲拒絕，小伍和她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道︰「承歡姐，就讓我陪著你吧，要不鼎爺和我都不會放心的。」
「……好，那就麻煩你了。」
「麻煩什麼！」說著，小伍便扶著承歡出了後廳。
剛一出來，承歡就把小伍拉到後台化妝間，鎖上門，低聲問道︰「昨晚到底怎麼回事？」
「不就是這樣，老鐘和幾個同志犧牲了，你受傷了。」
「你知道，我問的是徐少辰的事。」
「徐少辰應該被大火燒死了。」
「你騙人！他不可能死的！」
「當時我們從443撤出來的時候，那里面已經是一個火焚場了！最後那把鎖，是我親手鎖上的！你覺得徐少辰還能逃出來嗎？！」
小伍話音落，承歡便再也撐不住，靠著桌子，滑在了地上。可小伍的聲音還在繼續︰「你也知道，那種鎖除了我們，沒有人能打得開。」
小伍看著現在的承歡，也跟著蹲在地上，抓著承歡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承歡姐，難道你覺得他不該死嗎？他害死了我們多少人，一命償一命！殺他十次都不夠！」
承歡卻雙手捂住耳朵，痛苦地說道︰「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承歡姐，你看著我！」說著，小伍扳著承歡的腦袋，迫使她和自己四目相對︰「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小伍的心，一向很細，如果不是他有這樣的猜測，他怕徐少辰將來會成為他姐的負累，昨晚他本可以不上那把鎖的……
承歡卻被結結實實地問住了！她看著小伍，什麼話都沒說，可是一雙痛苦地不住流淚的眼楮已經出賣了她……
「承歡姐！你清醒一點！他是我們的敵人！你怎麼能喜歡上他？！」
「……不！」承歡終于有了回應，「國共已經合作了！我們不是敵人，我們是戰友！」
「戰友？！哼！你見過哪個戰友開槍殺了自己人的？！」
「……那不是他的錯！他……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承歡姐！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趁現在陷得還不深，收手吧！」
「……不，小伍，你不知道……」承歡痛苦地閉起苦澀的眼楮，「……為了他，我可以生，也可以死！」
「姐！」
「小伍，你要幫我！」承歡突然睜開眼楮，抓著小伍的手說道，「你要幫我保守秘密！答應我！」
「人都已經死了……這個秘密還有什麼意義。」
「不！他沒有死！我能感覺到！他一定在家里等著我！你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小伍覺得她瘋了，而他竟答應了她，他也瘋了……
得到了小伍的承諾，承歡像得到了一個保護殼，放心地呼吸著空氣。現在她要回家找徐少辰，她知道，他一定在家等著她！
「承歡姐，你去哪？」小伍看著掙扎著站起來，就往外走的承歡，問道。
「我要去找他，我要回家。」
「你就穿這身回去嗎？」既然選擇了幫她，就要幫到底！
承歡听聞，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還是昨晚那身夜行衣，而且右手小臂上，還纏著繃帶。
「你昨天換下的衣服在這里」，說著，小伍彎腰從梳妝台下面的櫃子里，拿出一袋衣服，遞給承歡，「換上再去吧。」
「……小伍，謝謝你。」
進門前，承歡還悉心將右臂的外衣往下拉了拉，來之前，她將紗布拆了半圈，否則，穿在洋裝里，一定會腫出來的。然後拿鑰匙開了門。
家里一片安靜，和昨天下午她離開時一個樣。承歡先在一樓各個房間找了一圈，都沒有發現徐少辰，心里不免開始驚慌起來！忙快速上了樓，先是徐少辰的房間——沒有人！然後是書房——也沒有人！
難道……他真的出事了？！！承歡絕望地靠在書房的門框上，左手捂著抽搐的胸口，痛哭起來……就在這時，二樓浴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人穿著睡衣走了出來。
承歡抬起頭，看向那個人，正是她此刻心心念念的徐少辰！！
徐少辰還來不及反映，已經被承歡緊緊抱住！
「你怎麼了？」徐少辰平定過自己激動地心情後，不動聲色地問道。
承歡趴在徐少辰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地說道︰「……沒事，想你了。」說著，從他肩膀上起來了。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徐少辰模著承歡面無血色的臉，心疼地說道。
「……啊，我……昨晚沒休息好。」承歡忙將視線移開了。
「我昨晚也沒休息好。」徐少辰卻看著承歡說道。
「……為什麼啊？」
「昨晚監獄里來了幾個刺客，後來他們放了火，我差點就死在里面了，不過，幸好有它！」徐少辰說著，從衣服里取出護身符，「承歡，謝謝你。」
「……你以後也要一直戴著。」
「好。我們吃飯吧。」說著，他們便一同朝樓下走去。
徐少辰故意將昨晚他出事的消息透漏給她，就是想看看承歡的反映，果然不出他所料，承歡表現出來的情緒里沒有震驚！難道……那個人真的是承歡嗎？徐少辰不自覺地將注意力放在了承歡的右手臂上。
「對了，我想先洗個澡。」樓梯上，承歡突然停住說道。
「好，我在客廳等你。」
可能是剛才用力過猛，承歡隱隱感覺到，手臂上有一股熱流滑下，傷口很可能裂開了。
來到一樓浴室，鎖上門，承歡開始檢查傷口，果然是裂開了。承歡忍著疼，重新上好藥，用紗布纏緊，又簡單洗了個澡，最重要的是將頭發弄濕，換上睡衣，將浴室清理干淨後，才出來。
客廳，徐少辰已經等候多時了。
「菜涼了，我再熱熱。」說著，徐少辰端著飯菜進了廚房。
「我來幫你。」身後，承歡跟著進來了。
「不用了，你把這壺茶端出去就行了。」
「好！」說著，承歡用左手接過茶壺。可茶壺很滿、很沉，承歡不由地又用右手輕輕托著下面，這些徐少辰都看在眼里。
不一會兒，飯菜就熱好了，兩人默默地吃著飯。
徐少辰目光掃到承歡旁邊的飯鍋，說道︰「幫我再盛一碗。」
「啊，好。」承歡放下左手的筷子，接過碗，然後放在桌子上，用左手一小勺一小勺地盛著。
「沒剩多少了，直接倒吧。」
「……好。」承歡放下勺子，雙手握住鍋的兩個手柄，可怎麼也端不起來。
「你怎麼了？」徐少辰「關心」地問道。
「……啊沒什麼。」說著，承歡暗暗提了一口勁兒，將重心往左手傾斜，忍著疼，晃晃悠悠地端起了鍋，可堅持還不到一秒鐘，鍋就掉了下來！幸好被徐少辰一手接住！
放下鍋，徐少辰心疼地擦著承歡額頭沁出的汗，他不該這麼逼她……
「……我沒事，就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有點累了。」承歡依舊不敢看徐少辰的眼楮。
「好，我扶你到樓上休息。」
承歡房間里，徐少辰為她蓋好被子，又蹲下輕聲在她耳邊說道︰「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嗯。」承歡費力地睜著眼楮，答應著徐少辰。
出來後，徐少辰並沒有到一樓浴室查看，而是坐在沙發上看起了報紙。經過剛才的事，他突然想通了，他為什麼要費力氣在查證出讓自己和她都難過的事情上？！所以，對于昨晚那個特工，不管是誰，都算了……如果這個結果，會讓他失去很多，尤其是承歡，那麼，他不想知道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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