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098章靜觀之,各方心思(三)
一個多時辰之後,玉軒麒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永定街上,神情略顯的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周圍嘈雜的環境被玉軒麒所無視,更重要的是,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人,而他身後的那個人似乎也是若有所思,只顧低頭走自己的路,也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相隔十丈遠的玉軒麒。這一幕讓藏在暗處的一個人看到,不由得彎起唇角,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搖頭。
凌天府,畫月軒附近
畫月軒,仰首望月,提筆畫月;一輪圓月,說它不好畫吧,其實也好畫,說好畫吧,其實也是最難畫的,當時凌少燕在這個地方對著一輪圓月,心生感慨,于是就將這個地方起名叫做‘畫月軒’。畫月軒是整個凌天府內最好的賞月之地,因為這周圍沒有任何的遮擋物;只是可惜,此刻乃是大白天,更是日近中天,不然的話就可以仰首望月了。
軒內有擺放好的席子、軟墊、矮桌等物,更有茶果點心,隨時恭候凌宗主大駕光臨。但是,今兒凌宗主沒來,來的人卻是風家少主風倚樂。邁著悠閑地步伐,風倚樂走進畫月軒內,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邊品茶,一邊欣賞周圍景色。一杯茶飲盡,風倚樂手里端著空了的茶杯,望著一株垂柳出神;風拂柳絲,裊裊婷婷,讓人的一顆心隨著柳絲的擺動而漸漸靜了下來。
不知怎的,風倚樂突然想起那一日雪君在青松崖所吟唱的那首歌,他便不知不覺得輕輕哼起︰「琵琶和箜篌,怎如山水佐雕酒,舊夢輕裘,一回眸,且停留,月眉畫到柳梢頭,蘭舟此去空悠悠,雲拂衣袖,載不動那什麼愁……」
「你方才所吟是什麼曲?」聲音從風倚樂的背後傳來,接著,是沉穩腳步聲一步步漸行漸近,最後,腳步聲停駐在風倚樂的身後,「這是一首很妙的曲子,你是從哪學來的?」
回身望去,風倚樂見到原來是自己父親站在身後,遂急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微微頷首道︰「這首曲子是前些日子凌少主所唱,兒子也覺得此曲甚妙,便特地去問了凌少主,求了曲譜,只是兒子愚鈍,至今仍未完全學會。爹您是什麼時候來的,兒子怎一點未曾發覺?」
「呵呵,你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曲子上,自然不會注意到為父的到來。」風來春抬手拍了拍風倚樂的肩膀,往前邁出一步,提起衣擺,在風倚樂剛才所坐的位置坐下,「這曲子應當不是什麼名曲,不然為父不會不知道,倘若此曲乃是凌少主所作,那只能說明凌少主乃是天賦異稟,天生神童。」
風倚樂彎腰把自己手里的茶杯放下,又重新拿了個茶杯,斟滿茶水,遞給風來春,然後直起身子端正站好︰「據凌少主所言,此曲並非‘他’所作,而是‘他’從一本不為人所熟知的樂譜上所看到的。爹,兒子覺得,就算這首曲子不是凌少主所作,‘他’這個人也絕對不簡單,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小心為妙?此話怎講?咱們風字世家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凌字世家的事兒,為何要心虛?」端起茶杯將飲的風來春聞言忍不住蹙眉,抬頭望著風倚樂,一雙眼楮里閃爍著疑惑深色。
舉目望了一眼四周,風倚樂繞到風來春的側後方,彎下腰,伏在他耳邊,耳語道︰「凌少主這個人疑心很重,當初四月谷和宮字世家拉攏您的事情,凌少主怕是早就知道了,所以,兒子才會說咱們要小心為妙。」
「凌雪君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七歲小兒,你怎就如此懼‘他’?」微側過頭來,風來春看著自家兒子近在眼前的面容,包括他那一雙眼楮,以及眼眸里的神色,他都一覽無遺,「為父倒覺得咱們更應該小心應對凌少燕才是,凌少燕這個人野心太重,卻又不顯山露水,他才是真正的對手啊!」
「對手?怎麼,爹還是打算和四月谷一干人等合作嗎?」平靜淡雅如風倚樂,此刻也驚訝了起來,就連語調都不由得上揚許多,「宮字世家的下場爹您不是沒看到,您何必去做那撲火的飛蛾?」
「放肆!你怎麼說話的?」雖然風來春知道自己兒子所處這話來只是無心,但他還是斥責了一句,給他個教訓,「正如你所說,凌家已經在疑心咱們是不是投靠了四月谷,縱使咱們現在向凌家示好,凌家父子會相信嗎?答案是肯定不會。與其如此,不如咱們徹底投靠四月谷;不然,若將來凌字世家壯大,又豈會放過咱們?」
又往後退一步,風倚樂雙手抱拳,低下頭去,平復了心緒之後認錯道︰「請爹恕孩兒冒犯之罪。不過,有句話,兒子不得不說。若爹真的打算投靠四月谷,那邊是大錯特錯,因為四月谷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勢大,四月谷現在是外強中干。」
「你又是怎麼知道四月谷現在是外強中干的?莫非你的眼線比為父的還要厲害?」說完後,風來春把茶杯捧至面前,淺抿了一口,靜待風倚樂的回答,誰知,等了半天也不見風倚樂說出一個字來,他不由得回頭問,「怎麼?你回答不出嗎?」
放下兩只手臂,風倚樂站直身子,望著坐著的風來春,雖無居高臨下之意,卻有居高臨下之態︰「若是四月谷真正強大,又何需去四處拉攏旁人?兒子可不認為四月谷的人有那麼好心,願意別人也來分一杯羹,這一點根本就不難看出,爹,您怎會看不明白呢?」
「就算四月谷外強中干,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是錯不了的,四月谷畢竟是隱世密宗的第一大家族。」風來春放下手里的茶杯,因為動作幅度略大,茶杯里的殘茶搖晃了幾下,灑在桌上,風來春起身,看到風倚樂還要再說些什麼,便抬手打斷,「好了,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說什麼了。凌宗主邀為父一同用午膳,時間差不多了,為父先過去。」
無奈的嘆口氣,風倚樂躬身相送︰「是,爹,您慢走。」
把風來春送出畫月軒,又走了一段距離,風倚樂這才停住腳步,目送著風來春轉過一條小徑,身影消失在盡頭。風倚樂就在在原地,任憑頭頂的炎炎烈日曬著,不過好在今天有些風,能夠吹走將近正午時的炎熱。過了許久,風倚樂仰起頭來,望著頭頂刺目的烈日,下一瞬,他閉上雙眼,眉頭緊蹙,一副頗為痛苦為難的樣子。風吹過他鬢邊的發絲,在耳邊纏繞,寬大的衣袂被吹的獵獵作響,隨風而來的熱浪一波一波的襲上風倚樂的臉頰和身體。
爹要投靠四月谷,勢必要與凌字世家為敵;一邊是他的親生父親,一邊是他視為知己的雪君,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誰能夠告訴他,究竟要怎麼做才可以?!他和雪君雖只相識不足一月,但那種神交已久的感覺卻是瞞不過自己的心,若要他與雪君為敵,他自問自己做不到!但要他與他父親為敵,那就是大逆不道、不笑至極,他更加的做不到!
很久很久之後,風倚樂睜開一雙眼楮,直起頭,目光所及,一叢花樹掩映之處,他看到一抹青色的出塵身影。因為在這麼強烈的陽光下站得太久,再加上風倚樂方才一直閉著眼楮,此刻剛剛睜開,雙眼的視力乃是最差的時候,所以,他幾乎誤以為那抹倩影只是他的幻覺,更何況,從他心底認為,這世上根本就不會有那樣的一個人。
為了探尋個究竟,風倚樂下意識的邁開腳步,追著那一抹若有似無的身影而去。過了會兒,風倚樂來到方才他所看到那女子所站的地方,偶然低下頭,他發現腳邊有幾瓣人為拂落的花瓣,他這才驚覺,方才他所看到的一幕並非他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風倚樂再次抬頭,舉目四望,想要尋找那一抹宛若出水青蓮般的身影,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
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風倚樂倒也沒有多大的失望,因為他壓根兒就沒抱多大的希望,但他還是忍不住嘆口氣︰「呵,找不到便找不到吧,就當她是偶然間路過人世的仙子便好……」
「風少主是在找我嗎?」清清涼涼的嗓音,淡漠疏離的語調,這一切都顯得與這炎炎夏日格格不入,但也給人帶來一股清醒涼爽的感覺,如一陣湖面吹來的晚風。
听到這聲音,風倚樂驀然回首,然後挪動腳步,轉過身來,看到面前站著一位身著青色素雅衣裙的女子,面色略帶病態的白︰「姑娘你……認識在下?呃,在下冒犯了,還請姑娘恕罪。」
「不敢當,風少主客氣了,小女子只不過是凌少主身邊的一個丫頭罷了,曾經遠遠的見過風少主一面。」青衣女子說話的語調仍舊沒有什麼起伏,平平淡淡的,略帶著些涼薄,「風少主來尋我,可是有什麼事?若是無事,我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