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晃晃地走在出宮的道路上,銀骨折扇被雪君握在手中,在指尖變換著花樣的旋轉,讓人看得眼花繚亂。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別看雪君此刻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實則她的心里很糾結,她在糾結于出宮後該干些什麼。雪君要干的事兒挺多,但是卻理不出一個頭緒,不知道該先干什麼、再干什麼。人,就是如此,就算是再做事情有條理的人,在某個階段都會有心煩意亂、犯糊涂的時候,雪君也不例外呀。
不知不覺間,雪君已經走到了凌天府的大門口,她抬腳,猶豫了一瞬;原本是想回去泡到藏書閣里的雪君卻又轉身離開凌天府的大門,往聆雨齋而去。自從上次雪夜一別,雪君就再沒見過風倚樂,她上門找過好幾次,都被告知風倚樂不在,然後她只好灰溜溜的回來。其實雪君明白,風倚樂只是躲著不見她罷了,並不是不在,至于為何要躲著她,她心里也清楚得很。
抬頭望見聆雨齋的招牌,雪君提起衣擺,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店鋪中沒有其他的人,還是只有那個小伙計照顧生意而已,雪君走過去問道︰「小伙計,你們公子在不在?若是在的話,麻煩你進去通稟一聲,就說凌雪君求見。」
「凌少主。」正在打理店鋪的小伙計听到聲音轉過身,看到是雪君,急忙躬身行禮,「凌少主有所不知,我們家公子最近一直沒在店里,他回‘風陽府’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過來。凌少主若有什麼要緊事,不妨留下一封書信,小的派人送回去。」
按理說風字世家的風陽府距離穎國都城也不是很遠,騎馬跑一趟的話一天一個來回足夠,雪君親自跑一趟也沒什麼。只是,雪君沒辦法確定這個小伙計說的是真是假,若是風倚樂根本沒有離開,而且就在這店鋪的後院里,那她不就要白跑一趟嗎?雪君用折扇敲打著手心,許久不說一句話,她在掂量著究竟要怎麼做才能讓風倚樂肯出來見她。
目光掠過,不期然的看到櫃台上擺放著的一把古琴,雪君走到跟前,伸手撥弄了一下琴弦,然後道︰「小伙計,這把琴借本少主一用,不知可否?」
「凌少主請隨意就是。」小伙計曾經听風倚樂說過雪君也是懂琴之人,所以,小伙計也不怕雪君把這把古琴給弄壞了。
雪君伸手把櫃台上的古琴抱下來,然後在店鋪中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她把折扇放在一邊的地上,古琴橫于膝上,抬手撥動琴弦,試听了音色,然後開始彈奏,清澈宛如山間清泉一般的琴音從指間、琴弦上緩緩流淌。撫琴之時的雪君高貴、淡雅、靜默,完全能夠做到人與琴的完美融合,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與平時的她完全不一樣。所以,雪君所彈奏出的琴聲總是能夠進入人的心里,讓聞者動容。
琴音裊裊,連綿不斷,有時委婉繾綣,有時又顯得灑月兌不羈,就連外面街道上路過的人都忍不住駐足聆听,雪君一邊撫琴,一邊低低吟誦,嗓音與琴音融合,完美到讓人痴醉︰「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注︰雪君所吟詩句乃是出自《詩經•王風》中的《黍離》)
不管是雪君所彈奏的琴聲,還是她所吟誦的詩句,都讓人听得出了神、入了迷,尤其是那句‘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更是縈繞在眾人的腦海里久久不願散去。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這世上總是知音難求,更不乏曲高和寡之人;就比如雪君,她的知音人有幾個?無非也就花玄雍、風倚樂、玉軒麒三個人,而這三個知音人對雪君來說又是敵我不分,除了花玄雍、玉軒麒,能和雪君有共同語言的也就只剩下風倚樂一人了。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清雅嗓音在背後響起,隨著腳步越來越近,水清色的衣擺在雪君的眼前晃悠了一下,然後面前之人蹲下來,與雪君平視,望著雪君的眼楮道,「雪君你這話是說給我听的麼?」
一曲終了,雪君抬手輕輕按住琴弦,穩住輕輕顫抖的絲弦,收住尾音,雪君見風倚樂終于肯出來見她,不由得笑彎了眉眼︰「都說知己難求,知音更難求,風大哥你倒是真舍得舍棄我這個知音人啊!不過,風大哥舍得,我可舍不得,我除了風大哥之外可再無知音。」
「你先站起來說話,這地上太涼,別凍壞了。」風倚樂一邊說著,一邊從雪君懷里接過古琴,遞給一邊的伙計,然後伸手去扶雪君,「那邊不是有坐墊和桌案的嗎,你怎麼在這兒席地而坐了?」
順著風倚樂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雪君撇撇嘴,一副很是窘迫的模樣,她抬手撓撓頭,嘿嘿一笑道︰「剛才這不是沒注意麼,再說了,我這也算習以為常,風大哥你不知道,我在家中練功的時候經常坐在東霖湖被冰凍的湖面上,所以早就習慣了這種溫度。」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說這句話的時候,風倚樂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他那一雙眼楮里也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平靜的就像是一萍秋水,沒有一絲漣漪泛起,「雪君你和我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說罷,仿佛是怕雪君不會跟上來似的,風倚樂竟一把握住雪君的手腕,拉著她往後院而去。今天的風倚樂有些反常,自從他站在雪君面前的那一刻起,雪君就有所察覺,只是,她不明白風倚樂為何會如此反常,難道還是因為上次的那件事兒?雪君覺得不應該會是那件事兒的原因,因為雪君了解風倚樂的性格,他絕對不會為了那種事情而鑽這麼久的牛角尖,那不是風倚樂的一貫作風。
被風倚樂拉到後院水榭的雪君看到水榭里面被放著一張矮桌,矮桌上面有一架古琴、一鼎香爐,以及一本曲譜。目光被曲譜上的幾個字所吸引,雪君看到,曲譜的封皮上赫然寫著‘無憂譜’三個字。這本曲譜在江湖上有著什麼樣的地位,江湖上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發現這本曲譜竟然會出現在這里,雪君也是吃驚不小,她疑惑的望向身邊的風倚樂,希望可以得到答案。
「父親讓我把這本無憂譜交給玉軒麒,由玉軒麒轉交給四月谷的谷主玉連城,以此來表示我風字世家心之所向。」毫無平仄起伏的語句自風倚樂口中緩緩而出,他走到矮桌邊,扶著桌面悠悠坐下,伸手撥弄著琴弦,繚亂不成曲調的音符從指間傾瀉而出,「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所以最近一直躲著你,不願見你。」
得知事情原因之後,雪君悠然一笑,似乎根本就沒把風倚樂說的事兒當回事似的,她走到風倚樂對面而坐,和他隔案而踞︰「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逃避終歸不是辦法。風大哥能把這件事請告訴我,我真的很高興,同時我也很擔心,若是風宗主知道你這麼做,恐怕風大哥你……」
「能夠得到雪君你的這句話,我這麼做也算是值得,終究是知我者,謂我心憂。」手指不慎用力太過,琴弦‘嗡’的一聲繃斷,斷了的琴弦繃到風倚樂的手背上,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看著那繃斷的琴弦,風倚樂苦笑道,「雪君,你說,你我二人的情誼會不會如這琴弦一般,就這樣斷了呢?」
聞言,雪君並沒有立刻回答風倚樂的問題,而是伸手拈起那斷了的琴弦,手指在上面輕輕滑過,只听她不疾不徐道︰「斷了的琴弦完全可以重新續上,不過,究竟是斷是續,這就要看風大哥如何決定了。」
說完後,雪君長長嘆了口氣,放心手中斷弦,從懷里掏出一方絲帕,給風倚樂受傷的手包裹了一下。今日種種早就在雪君的意料之中,只是她原以為這一天不會來的這麼早,看來有些事情真的是讓人難以預料的。幫風倚樂包好傷口之後,雪君站起來,走到水榭的欄桿邊,靠著欄桿站在那里。因為身高原因,她現在還不能夠做到憑欄而望。
心亂如麻的風倚樂失了往日靜雅,他一拂衣袖,把矮桌上擺放的東西盡數揮落在地,原本布置得體的水榭里瞬間變得一地狼藉︰「斷了的琴弦還要如何再續?!縱使續的再好,也終究比不上原本的琴弦用著順手!你我二人終究要變成敵人,而不是知音。」
「兄弟也好,敵人也罷,都與是否是知音無關。」那些碎裂的聲響並沒有讓雪君轉過頭來,她仍舊背對著風倚樂,淡淡的說著話,那淡漠的語氣會讓人誤以為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和風倚樂之間的情誼,「其實,有許許多多的對手都是彼此的知音,他們惺惺相惜,卻又不得不各自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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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版本的風倚樂會不會更有血有肉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