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人很多,她漫無目的的走著,興致盎然的打量著周圍,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兜兜轉轉,她又走回了法錄寺門前。
「砰」一聲,銀色煙花升上夜空,大朵的芙蓉在天幕綻放,流光溢彩。
人群紛紛涌向燃放煙花的地點,蘇綰一個人,呆愣的站在原地,任由人群涌動。
煙花盛開的一霎那,她仿佛听到有人叫她,可是喚的卻不是她的名字,而是「汐月」。
那聲音清亮卻略顯稚女敕,從她記憶深處緩緩浮上來,似乎有些事就在眼前,卻怎麼都無法抓住。
人群已緩緩移向別處,法錄寺前只剩蘇綰一個人,站在亮如白晝的廣場上。
突然有個小孩跑過來,撞到了蘇綰,力道之大,讓蘇綰「哎呦」一聲叫了出來。
蘇綰站穩身姿,那撞了她的小孩還在向前跑,回頭看了她一眼,是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蘇綰揉揉被撞疼的手臂,低喚道︰「慢些跑,小心摔倒。」
那小孩愣了下,腳步卻不停,往人群跑去。
剛跑了沒幾步,他便被一名壯漢攔住,一把拎起,往蘇綰這里走來,小孩在他手中不斷掙扎。
蘇綰驚呼一聲,見那名壯漢前還有一人,穿著白色的連帽斗篷,蓬松的帽檐垂下來,遮住了他的半邊臉,只看得到他尖瘦的下巴和高蜓的鼻梁。
燈光下,他高瘦挺拔,氣息清冷,白希的皮膚閃著柔光,薄薄的唇微抿。
走近了,那名壯漢將小孩往蘇綰面前一仍,洪亮的嗓音說道︰「小六,快把東西還給人家。」
小六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歪著脖子直耿耿的說︰「什麼東西?我沒拿別人東西。」
蘇綰看的一頭霧水,看向小六,見他衣衫破舊,臉上還有塊污漬,正想把手帕遞給他,小六奇怪的看她一眼,退後一步。
「拿出來吧。」
壯漢伸手一掏,從小六懷里掏出一個素色小錦囊,蘇綰一模腰間,果然那個錦囊不見了。
她睜大眼盯著小六,「是你偷的?」
小六見人贓並獲,不再抵賴,倔強的抬頭看著蘇綰。
「你個臭小子,剛好了沒幾天,怎麼又偷。」
壯漢一個巴掌拍向小六脊背,小六悶哼一聲,沒吭聲。
「郎齊,走吧。」
一直沉默的白衣人突然開口,聲音清越低緩,蘇綰不禁抬頭看向他,好奇有著如此動听聲音的人,會是何長相。
小六如臨大赦般跑的無影無蹤,那人卻始終低著頭,轉身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蘇綰揚聲喚住他。
他停步,卻沒有轉身,蘇綰有絲尷尬,只能看向郎齊,晃了晃手中的錢袋道︰「謝謝你們。」
郎齊憨憨的笑了,撓撓頭,「不客氣,不客氣。」
白衣人這時卻突然轉身問道︰「敢問姑娘可是姓顧?」
蘇綰一愣,連忙搖頭。
他的眼隱在斗篷的陰影下,黑暗一片看不真切,只對蘇綰微一點頭便轉身離開,郎齊也向蘇綰一拱手,緊跟在他身後。
蘇綰看著他們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她站了很久,驀然想起蘇源還在清音閣,立刻向清音閣快步走去。
遠遠的就見到那個緋紅色身影和蘇源的藍色長袍,正向她緩緩走來,蘇綰小跑過去,和蘇源一起扶著風羽。
「他怎麼了?」
蘇源臉色潮紅,看樣子也喝多了,「唉,醉的不省人事了。」
蘇綰的身高無法架住風羽,只能扶著他的手,蘇源架著風羽將他拖回金樽軒。
蘇雲他們喝的正酣,蘇源打了個招呼,將風羽架上馬車,和蘇綰一起送他回家。
出了熱鬧的朱雀街,路上行人漸稀,夜色中只听到馬蹄聲敲打青石板路面的聲響。
蘇綰靠在窗邊,任晚風吹拂臉龐,她看著躺在馬車中的風羽,柔美卻英氣的五官,閉著的眼梢斜飛入發際,眼下的青痣似一顆淚珠。
突然風羽睜開眼看著蘇綰,將蘇綰嚇了一跳,往後一仰,撞到了身邊的蘇源。
蘇源忙扶住她,「怎麼了?」
蘇綰用手指指風羽,風羽便自己坐了起來,黑色長發松散開來,披在肩上。
「你喝了不少,我正要送你回家。」
「不必了,風羽就此別過。」
風羽整了整衣服,掀簾出去,也不顧馬車正在行駛,躍上了路邊的屋檐。
月色下,那個緋紅的身影飄忽而過,很快便沒了蹤影。
「風羽大哥好厲害。」蘇綰驚嘆。
蘇源點頭,「是啊,听說他師父有意讓他接任下任銘劍山莊的莊主之位。」
蘇綰若有所思,不知為何她總是會想起在法錄寺前遇見的那個白衣男子,他問自己是否姓顧。
一個名字突然呼之欲出,蘇綰想了很久卻依然想不起來,這似乎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可是她卻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蘇綰看向車外夜幕,風寒露重,月白如霜,漫漫長夜已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