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瑞說得沒錯,裴錦程知道,知道他不會放過他。愨鵡曉
可是申璇在這個不知明的地方,隨時都有可能被折磨得瘋掉,裴錦程再是清楚裴錦瑞會對他不利,也只能按照裴錦瑞說的方式,回到這個地方。
「裴錦瑞,你覺得在我身上留下那麼多傷痕對你有好處嗎?」裴錦程輕輕的「 」了聲氣,他的雙手緊緊攥成拳,腳筋的斷裂讓他周身都滲出了冷汗,可聲音那樣平靜,平靜得無風無雨,這幽暗的地下室,似乎都風和日麗。
「你想要裴家,還要我的簽字,裴家家主突然易主,外界揣測一定會無孔不入,豪門爭斗從來都是那些人津津樂道的話題,雖然裴家各房之間財產互不繼承,但是家主之位若是這麼短的時間內落到你的手上,你不會被懷疑?」
裴錦瑞痛恨裴錦程這種姿態,長房嫡孫的姿態,雖然不及裴錦宣那麼目光澄澈,但是裴錦程也有一副淡定的性子,淡定得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囊中之物,無需伸手,無需爭奪,一切都會是他的,不為其他,只因他是長房嫡孫!
此時一樣,裴錦程躺在地上,已經被挑斷了腳筋,但他還是可以用極平淡的口氣,威脅他!
他憎惡威脅,卻也如裴錦程所說一般,不敢下重手,道理如此簡單,裴錦程已經說得清楚,這正是前幾日讓裴錦程都毫發無損的出現在公眾視線的原因。
裴家不比普通豪門,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來巨浪,就好比當年三爺去世。誰家老人去世可以被外界念叨惦記將近兩年,甚至到如今還有人提及?
只有裴家。
「裴錦程,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在乎裴氏基金和銀行是不是你作主了,你現在一門心思就想從這里出去,然後重新將阿璇拉回你身邊,是不是?」裴錦瑞站起來,把房間的燈全部撥亮。
房間里光若燦陽,將所有的黑暗照亮,可以把人的狼狽和丑陋都照得一覽無余。
裴錦瑞非常喜歡此時這樣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男人,看著裴錦程的無法反抗就覺得心底升起無限的塊感,那些無法反抗不能反抗的日子,他都要統統還給裴錦程!
裴錦瑞本想挑斷裴錦程的腳筋和手筋,可是裴錦程說得對,那雙手還要簽字,還有很多要轉讓的文件要簽,筆記很重要。
從來沒想過申璇會在裴錦程的心中佔那麼重的位置,居然可以利用申璇,把裴錦程逼成這樣,早知道如此,何必隱忍這麼久?
看著地上的男人,裴錦瑞輕蔑的「嘖」了一聲,「可是你看看你現在的自己,你就是一個殘廢,腳筋都斷了,她同你在一起,也是同情你!一個男人連站都站不起來,你以後啊,會活得非常窩囊的。而且,你敢對外面的人說,是我挑斷的嗎?呵,阿璇好多果照都在相機里,你看到當時她的樣子了嗎?她對著佣人說的話,你還記得嗎?她說如果那些果照被發了出去,還不如殺了她。她是有多愛你啊,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居然會覺得丟你的臉,她都想死了,你知道嗎?」
裴錦程清楚的听懂了裴錦瑞話語里的威脅,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他把這件事說出去,那麼申璇的果裝便會飛得滿世界都是,那無疑是將申璇逼上絕境,說不定會自殺。
環環相扣的威脅,讓人無法動彈。
裴錦程知道自己將申璇傷得很透,明明答應過她會和白珊離婚,卻對著所有人說要白珊做大太太。明明說會救她出去,卻在果照發來後,一直不予回應,還在她等到絕望之時,選擇牽手他人。
不是不想回應她,而是手機根本不在他的手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強迫自己去傷害她。
他傷害她,她便有好的房子住,便有人侍候她,最多是被象征性的剝去一件衣服,被演戲的老媽子們拍張照片,最多是那個裴錦瑞的手下故意罵人,故意刺激她。
他若不傷害她,裴錦瑞下起手來,便是更殘忍的對待。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比好好的活著更好,就像那時在飛機上一樣。
在那樣的時候,她都可以把命讓給他,相信出去之後,她也會回到他的身邊。
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可他沒想到裴錦瑞會下手挑斷他的腳筋。這幾乎在一瞬間將他的希望擊破。
那時候被六個人制住,由裴錦瑞動手,雪亮的刀片割片腳根的皮肉和跟腱,疼痛他已經承受過很多,折磨同樣也是,但這種直接對身體的摧殘,是第一次。
當被裴錦瑞的人扔在地板上,接受裴錦瑞言辭的奚落和羞辱的時候,裴錦程就想,他必須把第一次,變成最後一次!裴錦瑞如今不可能殺了他,而且還必須利用他,否則裴家的那些東西,怎麼可能轉手成功?
「裴錦瑞,你瘋狂的報復,也該適可而止,什麼事都得有個度,這件事為了阿璇,我不會說出去,你大好的榮華富貴,不要背一個故意傷害罪在身上。」
裴錦瑞眼底有一種嗜血的利芒,每每欲要釋放,都被他厭惡的大哥用一種淡泊的方式壓下,此時他才意識到,他的確是太沉不住氣,他動手太早,顧忌太多,真正被捏了七寸的人,何止是裴錦程?
如今裴錦程就在他的手里,明明任殺任剮,可是他卻不能,鼻腔里的「哼」聲隨著呼吸一起噴出,「過幾天我會把阿璇放出去,因為她已經對你絕望了,可你是顆定時炸彈,我必須斷了你所有的後路。」說完,轉身離開。
裴錦程靜靜的看著裴錦瑞背影,最後一句話,著實讓他感到一陣森寒。
曾經他躺在床上三年,申璇不離不棄的照顧他,雖然如今並不想連累申璇,想給她更好的男人和人生,可若是他真會坐在輪椅上一輩子,申璇只要說願意呆在他身邊,他一定不會放開,他們依舊可以過很好的生活,他也會努力復健,他們還是可以生兒育女。
申璇是願意把生的機會讓給他的女人,一定不會嫌棄他。
裴錦瑞的狠在于他對親情、愛情毫無保留的利用和殘忍,這是裴錦程在遇到這件事之前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裴立曾經說他太重情,重情會害了他,說申璇是他劫。
全都一一都應了。
他太重情,恩情,親情,愛情。
白珊于他,他永遠覺得歉疚,原本人家有大把青春年華,他承諾過婚姻才害得人家空等,說到底,是他負了白珊,可是他移情別戀,只能負。
雖然負了,雖然痛恨白家的威脅,但他從未想過要像裴錦瑞利用葉筱一般將白珊逼到那種絕境。
裴錦瑞于他,是親人,雖然曾經有過挑釁,可後來對方結婚生子,大房和二房之間,不存在什麼利益沖突。他還是打心里祝福,希望裴錦瑞和葉筱可以修得正果。
申璇于他,是不知不覺,是來不及發現,卻已經種入骨血的感情,很想用一種方式來描述這種奇怪感情的產生,但想了很久,卻無法解釋,從哪里開始,從哪里深入,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無論到任何時候,只要心還在,他都無法放下,放不下。
這就是爺爺口中說的,劫。
其實說到底,他何嘗不是申璇的劫?
半個小時後,裴錦瑞拿著一包血漿帶著幾個人,重新走到裴錦程的身邊,等幾人把裴錦程重新摁住的時候,針孔扎進裴錦程的靜脈血管。
這一次裴錦程用了比上一次更大的力量來掙月兌,裴錦瑞雖是不發一言,可他也猜到了那定然不是好東西,他必須用盡所有的力量來擺月兌這種禁錮!「裴錦瑞!你這個畜生!」
梗直的脖子筋胳冒得很高,他所有的平靜都在這一刻暴發,大吼!「你是個畜生!」
肩膀被人扣得極緊,手腕被人大力跪住,他的腳無法動彈,直到血液灌進他的血液里。
「雖然血漿主人感染艾滋,但是放心,都是O型血,輸在你的身體里,不會排異死掉。」
裴錦瑞的話,讓裴錦程的眼眸染紅,仇恨的腥紅!精致的五官因為他緊緊咬合的牙齒而顯得更加稜角分明,像正在浴火淬煉的魔鬼,「裴錦瑞,你有孩子,不怕遭報應嗎?」
「孩子?呵!」裴錦瑞嘴角輕輕一勾,「我兒子健康得很,放心好了,以後阿璇也會幫我生孩子。」
「裴錦程,我不怕,有本事你就去把阿璇挽回來,有本事你出去後就繼續抱住她,吻她,跟她上床,讓她幫你生孩子,你也是艾滋攜帶者,你有本事就把這可怕的玩意傳給她,生同床,死同穴,你說好不好?」裴錦瑞說到此處,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裴錦程,爺爺知道你是艾滋攜帶者會有多傷心?滿世界的人都看著裴家主母的果照,且不說爺爺會不會受不了,當阿璇認為對不起裴家而選擇自盡的可能性,一定會很大,你不是想做個偉大的男人嗎?我成全你。讓阿璇再次深深愛上你?看著你而愛不得?哈哈!想想都覺得很有意思。」
裴錦瑞睥睨著地上依舊咬牙掙扎,全身濕汗的裴錦程,冷蔑道,「三個月的時間,我要阿璇徹底對你死心,否則就等著我的手下,隨時隨地的發布裴家主母的果照給全球的人欣賞吧,三個月的時間,我要整個裴家。今天我會給你一條活路,不過你若是運氣不好,沒挺過去,那麼也不能怪我,若不是不想阿璇記你一輩子,我早就毒死你了!」
盛夏的夜,很熱。
身體在火海中焚燒,掙扎。
裴錦程感受到自己被扔進了車里,不知道開了多久的車,又被扔到了地上。
身體剛剛還在火海里焚燒,這里又墜入了冰窖里冷卻,寒氣一陣陣鑽骨頭縫里鑽,像一條條的小蛇,一口口的咬著他的骨髓。
蛇?
他看到好多蛇,明明剛剛還鑽進他的身體里,突然又集體撤退,一條條窸窸窣窣爬到了地上,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爬遠了,他看到那些蛇,像一片黑壓壓的會移動的雲一下在游運,看得人全身都起雞皮疙瘩。
他看到申璇就站在前面不遠處,傻傻的站在那里。
他急得大叫,她是女人,一定會害怕,不要說那麼多,就是一兩條她都會害怕的。他急,急得叫不聲,想叫她快走,快跑。
她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忘著她,腳也不動,也不敢退,眼淚巴巴的望著他,「錦程,我害怕,我害怕,後面是懸崖,我動不了,錦程,我害怕,害怕。」
他一遍遍听著她說害怕,想爬過去把那些蛇驅趕開,可是怎麼也爬不動。看著她不動的地方,地上滴了一大片的血,是不是那血腥氣把蛇都引了過去?
他的手還可以動,于是抬起手來用力的往地上砸,想砸出一大片血漬,把那些嗜血的畜生都引過來,可是她的血越流越多,他只能模起身旁的石頭,一下一下的用力的往心口上砸,他想,砸穿那里,血一定會比她流得多,她大概就安全了。
白珊找到裴錦程的時候,裴錦程還沒有完全失去知覺,他睜開眼楮,皺著眉看著托著他頭,傷心哭泣的女人,終于吸了上氣,卻也只是說了句「不要報警」,昏睡了過去。
腳跟腱的修復手術只持續了三小時,手術還算成功,但是醫生說,病人目前的傷勢,下床行走的可能性,很小。
隨著手術的結束,裴錦程慢慢恢復清醒,他幾乎閉著眼楮,一夜未睡,干淨的私立醫院病房,卻並沒有讓他感覺到比那幽暗的地下室好多少?
感覺都是一樣。
翌日清晨,睡在陪床上的白珊也醒了過來,她坐在裴錦程的床邊坐,裴錦程睜開眼楮後,朝她笑了笑,目光很溫柔。
白珊眼里的淚光,一下子涌成了淚泉,她抓住他的手,「錦程,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讓我報警?」
裴錦程嘴角輕輕勾了勾,另一只手也搭在白珊的手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沒事了,這件事不能報警,你最听話了,不要對任何人說,對外就說我這幾天因為發燒燒成肺炎,所以在住院,你去找我的秘書Sunny到醫院,我要安排工作事宜給她,公司的事情很重要。」
白珊皺著眉,「你的傷……」
裴錦程伸手輕輕拍了拍白珊的臉,「乖,去吧。」
白珊眼底的受寵若驚難以掩飾,拼命的點頭,「我這就去。」
白珊剛出了病房,裴錦程眼底的柔軟由陰冷取代,卻是一瞬間,他便閉了眼楮,假寐。
醫生進了病房,檢查裴錦程的傷勢,裴錦程只看著醫生的動作,並無特別的話詢問。
Sunny趕到醫院的時候,白珊也一起進了裴錦程的房間,裴錦程溫柔的看著白珊,「小珊,你到陪床休息一會,Sunny在沒事,你照顧我一晚上了,我跟Sunny商量點公司的事。」
白珊嬌羞一笑,點了點頭,把裴錦程的床位調高了一些,又在他的身後墊了軟枕,讓他可以坐得舒服些,一切弄好了,她轉過身,坐到陪床上拉過薄毯,睡覺。
雖然她睡不著,但還是听他的話,睡下。
Sunny微微怔愣,看了一眼陪床上背過身去白珊,鼻腔里的嘆息聲輕不可聞,豪門婚姻從來都不該是女人追求的,申璇那麼能干優秀的女人,落到如今這種地步。
更何況那些平凡的女人。
以為會有什麼不同,結果同樣的都是男人薄情寡義。
Sunny坐在裴錦程的床邊,將筆記本電腦打開,放在腿上,開始準備做工作筆記。
裴錦程看著Sunny,「城市中心的分類招標,企劃部做得怎麼樣了?」
Sunny一怔,放在筆記本上的手,僵了一瞬,她是冷靜的女子,在被申璇看中挑去做總裁秘書的時候就已經在性格優勢上勝出。她不是張揚的女子,凡事會沉斂兩分,說話不習慣搶,因為申璇曾經教過她,「同人交談時,先听,靜靜的,听他說完,他說完後,先不要回答,看著他的眼楮,與他對視三秒,這三秒時間,組織自己的語言,並回想他說的話中,有沒有其他含義,不要對客戶的意思和他的出發點產生歧義,盡量減少錯誤和誤會。」
她抬頭,靜靜的看著裴錦程,三秒,看到裴錦程眼中的認真,心里便陡的一涼,輕吸一口氣,用一種商量的口吻,「總裁,企劃部招標向來都要您的簽字,而這幾天他們的方案做得糟糕,被我打回去了,今天下午回到公司,我馬上組織企劃部開會,做一套成熟的方案拿過來,可以麼?」
裴錦程滿意的點頭,「嗯,誰都知道城市中心這個項目是我們公司依靠政aa府背景弄來的項目,所以一定要做好,不然出點紕漏,就會連累林書記。」
Sunny緊張的開始記錄,但神情和語氣很平淡,「我知道了,但是企劃部換了經理之後,很雜亂,他的管理方式跟之前的企劃部經理風格完全不同,做事拖泥帶水,我覺得是不是應該開個高層會議?」
裴錦程冷了臉,「你是我的秘書,既然你覺得企劃部的經理不滿意,你就去幫忙。」
Sunny態度誠懇,「總裁,我也是站在全公司的立場來考慮問題,但是我的性格並不適合管理企劃部。」
裴錦程道,「既然問題嚴重,我近段時間也生病,你看看有沒有滿意的,合適的就往企劃部轉。」
Sunny又問,「那今天下午的高層會議就不開了,周一的例會不開會不會有些不合適,股東會有意見?」
裴錦程懶懶的笑了笑,顯得隨意,「他們能有什麼意見?巴不得我不開會,他們可以到公司轉一圈就走,男的想去會情人,女的想去美容院。」
Sunny噗哧一聲笑起來,「總裁可不好這樣說我們公司的高層。」
裴錦程癟了癟嘴,「說得是實話,高層會議里坐著的人,沒一個好東西。說正事吧,上次邱銘俊來過公司找過我,我們公司可以入駐北京的CBD,但他的要求是進駐我們公司的城市中心的分類招標項目,邱家在娛樂產業的確做得不錯,城市中心的幾個高檔夜場交給他們做方案,可以直接越過招標。」
「好。」Sunny記錄著裴錦程的話,一字不漏的在鍵盤上啪啪的敲打著。
裴錦程等Sunny記錄得差不多了,又道,「把錦程控股的股票做高,拉高市盈率,吸散戶的籌,等差不多了全盤放量拋售。」
Sunny面色一沉,「總裁!我反對!」她是一個秘書,更多的時候是听從安排,這時她卻激動了起來,「我們公司跟那種整天靠套散戶錢的破公司是不同的,我們給股東的收益是穩步增漲,是分紅,而不是突然暴漲和突然暴跌,這樣做,會有損公司的形象,會將公司多年來打下的品牌毀掉!」
裴錦程卻是狡詐一笑,「Sunny,不殲不商,這一點,你一定要學會,所謂股市有風險入市需謹慎,目的就是讓上市公司明目張膽的圈錢。我們若不利用,豈不太傻?」
Sunny沉沉的吐了一口氣,「可我還是不同意這樣做,雖然我是個秘書,無權干涉高層的決議,但公司要走得長遠,並不是靠這樣的手段來圈錢的,而且我們裴氏旗下的集團公司根本就不需要做高市盈率來圈散戶的錢,要知道錦程控股現在的股東是非常穩定的,如果突然拉高股價,又高拋低吸幾次往返,會傷很多股東的心。」
裴錦程擺了擺手,「你想得太多,即使錦程控股這一次圈了錢,就算有部分股東的利益受損,但下次相較比起來,他們還是會願意買錦程控股的股票,因為風險還是會比其他公司低很多。」
Sunny嘆了一聲,「對不起總裁,我僭越了,這些事,本就不該我參言,還請總裁不要生氣。」
裴錦程寬容的笑道,「沒什麼,公司因為有你這樣的員工而高興,以後有什麼想法,盡管提。但圈錢的事,是我想了很久才下的決定,有錢賺,干嘛不賺?找一個金牌操盤手,此次操作只準成功,不準失敗。」
Sunny記錄好裴錦程說的話,一邊打字,一邊思考,頭也未抬,問,「可是我們公司向來都是靠業績吸引股東,操盤圈錢這種違規操作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做過,金盤操盤手,又上哪里去找?總不能百度去搜吧,總裁這方面還是需要給我一點指引,否則我怕把事情辦砸了。」
裴錦程的狀態真的像極了只是一個發熱引起肺炎的病人,而非一個昨夜才被挑斷了腳筋,被迫注射過骯髒血液的重傷之人,雖然他臉上無傷,但是腳跟的疼痛依然在,心里的陰影仍然在。可笑容暖暖,看似並無大礙,「你真是太單純了,我們做企業的,不管走不走違規操作,對這個圈子的金融規則也要去了解,目前在國內的操盤手,真正的金牌並不會在媒體的視線中出現,G城的‘黑色鴿子’,北京的‘金色CD-,南昌的‘奇跡’,上海的‘全臂維納斯’,蘭嶺市的‘夜盲’,南京的‘鬼手’。這些人都是價碼極高的金盤操盤手,你自己慢慢查,挑一個出來,等這件事辦好了,我就升你頂王晴的經理位置,怎麼樣?」
Sunny眼中慧光閃過,「謝謝總裁,終于舍得給我升職了,這件事,我一定辦好!」
「行,去吧,該準備的會議,安排好。」裴錦程鳳眸里是就是論事的平靜。
Sunny關了電腦,合上筆記本,並有條不紊的把筆記本裝進公文袋里面,她是跟著申璇學慣了清冷高傲的女秘書,此時笑著站起來,像是因為升職訊息而來的喜悅,輕松的吐了口氣,「總裁,那我先走了,祝您和白小姐白頭到老。」
裴錦程很客氣的笑道,「大婚的時候請你喝喜酒。」
Sunny轉身出了病房,她自信的高跟鞋的醫院走廊里踏出節奏,伸手摁了電梯,眉眼間都露出淡淡的喜悅,甚至忍不住一般輕輕哼幾句歌詞,「叮」一聲響,她拎著公事包,進了電梯。
直到Sunny從停車場將自己的車子開出來,離開醫院的路口,她才重重的喘了大氣!
一邊開車,一邊拭著額上的才冒出來的冷汗,她現在應該把車子開往哪里?
公司!
對,公司!
Sunny首先回到公司,組織開會,把裴錦程對城市中心的計劃說了。她知道,她必須說!下午又到醫院報告。
下班前,Sunny主動打了覃遠航的電話,每次都是她掛斷覃遠航的電話,覃遠航自尊心也很強,將近半個月沒再聯系她。
電話接通的時候,覃遠航的口氣顯得很陌生,「喂,誰啊?」
「我,Sunny。」
「有事?」冷漠的口吻。
「想你了,見不見?」
「沒空!」
「再見!」Sunny冷冷說完掛了電話,吐了口氣,電話在五秒後重新響起,她接了起來,「喂,誰?」
「在哪里?」
「公司。」
「我去接你。」
「嗯。」Sunny再次掛了電話
Sunny把手機和包都檢查了一遍,才坐上覃遠航的車子。剛一上車,就被男人如惡狼一般撲過來扣住了後腦,唇舌都凶猛的壓了過來,那氣息逼得她透不了氣,伸手用力的去推開他,男人狠狠的咬了她的唇角,「你他媽就是用這種態度想我的?」
Sunny擦了擦唇角的血漬,小舌伸出來舌忝了舌忝,面頰通紅的要求,「開車行不行?」
覃遠航油門踩下,將車飛快的開了出去,Sunny趕緊系好安全帶,聲音卻不顯慌亂的問,「你出來的時候,有沒有踫到過什麼人?有沒有人跟你打過招呼?我跟你通電話過後,有沒有人上過你的車?」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
「我問你!有沒有!」
「沒有!」
「總裁被人控制了!」
「哧吱!」長長的一聲尖銳的剎車聲,覃遠航一甩方向盤,車子停在路邊,Sunny身子慣性往前一沖,伸手撐住儀表台,「別停車,開,像剛才一樣,一直快,慢慢才停下來,我怕有人跟蹤我!」
覃遠航油門再次踩下,銀色的藍博基尼在馬路上像只囂張的豹子,開車的人像是血氣方剛且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人,覃遠航冷了聲,「你叫我出來,是為說這個?」
「嗯。」
覃遠航吸了口氣,「你是說錦程被控制了?」
「對!」
「為什麼不報警?」
「我覺得這事情不能報警!」Sunny揉了揉額面,「如果能報警,總裁應該會傳遞另外一種訊息給我。」
「他給了你什麼訊息?」
「你把車子開到沒有攝像頭的地方,我現在感覺到處都是眼楮。」
覃遠航瞪了Sunny一眼,車子開到了前方離路口很遠的路邊,看了四周,不會存在攝像頭,把車停了下來,Sunny從包里取出一張紙,又掏出一支筆。
Sunny拿著紙和筆,身體朝覃遠航靠過去,拿著筆指了指會議記錄的第一句話,是裴錦程的問的第一句話,她認真道,「我們公司招標計劃雖然名義是企劃部在做,但是執行卻一直都是市場A部在做,但是總裁今天問我的第一句話卻是問城市中心的分類招標,企劃部做得如何了。」
覃遠航緊了眉,「破綻?」
「對,破綻!」Sunny吸了口氣,「總裁若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就是故意透露信息給我,因為我故意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他也繼續跟著歪。第二個漏洞!」
Sunny圈出裴錦程的第二段話,「你看,總裁特意提了政aa府官員和我們公司的關系,雖然這事情心照不宣,但總裁向來是個內沉的人,即便所有人都這樣議論,他也不可能親口承認我們公司跟政aa府官員有任何關系,更不可能在我面前提及林書記,這是忌諱。」
覃遠航點頭,「不要說你了,錦程跟我們都不會說錦程控股跟政aa府之間的關系。我和他,可是發小!」
「這是他對朋友守信,所以才不會亂說。」Sunny冷睨了覃遠航一眼。
覃遠航目光過去,「你暗戀錦程,是不是?」
Sunny一咬牙,一巴掌拍在覃遠航的額頭上,斥道,「你有病啊!天下男人死光了,我要暗戀一個有婦之夫?還有兩個老婆?我這麼差嗎?長得帥我就要巴巴的去貼嗎?我們公司可沒那種女人!你以為像你那個破公司一樣,一堆想靠著少穿點往上司床上爬的女人嗎?」
覃遠航被拍了一下本來惱火,听Sunny控訴式的指責,馬上垂了睫看著她手里的A4紙,「你繼續說疑點,這件事更重要。」
Sunny穩了穩氣息,被氣得又要重新整理思路,默了幾秒後,她一吸氣,又道,「疑點三,我還是順著總裁的話,歪著往下理,說企劃部的新經理不好,做事風格拖泥帶水,是不是要開個高層會議重新選一個,你看,他怎麼說的,他居然叫我去幫忙。後來又說讓我看上合適的人,就往企劃部轉。」
覃遠航也在認真看著會議記錄。
Sunny合著拳緊了緊手指,「我們公司是大的集團公司,每個部門都有嚴格的分工,不可以僭越職權,更不可以濫用職權,公司一直都是用制度管人,所以讓我一個總裁秘書去企劃部幫忙管理,看上什麼合適的人就往企劃部轉,絕對不可能是總裁說得出來的話,這應該是人力資源部的事情。」
覃遠航點頭,「錦程平時看著好相與,但事事分得清楚,這不像他做事的風格,我相信你分析的。」
Sunny︰「總裁平時給我安排工作,說話的方式也從來不會兒戲,公私分明,目光堅定清朗,做事果斷,絕不無意調侃或者過于溫和,但今天的說話很是閑散,口氣也不像從前那麼一板一眼。他也從來不會在下屬面前抵毀哪個員工的人品,這是他自身的修養,唯一那次是總裁的舅舅季春來因為越級召開股東會議想要罷免申總的職位,總裁當著所有高層的面暗指季春來業務能力差,靠著裙帶關系在公司拿分紅,讓季春來很是下不來台。但今天,總裁當著我的面說高層的那些人,沒一個好東西,男的想去會情人,女的想去美容院。
若是平時,我一定會覺得這樣的總裁素質差極了,但今天他一連串的跟我說話歪著說下來,讓我感覺他住的地方,應該是被人監視了。」
覃遠航心底也生了寒意,指著A4指張上裴錦程的話,「你們公司居然要圈錢?」
「嗯,對!這也是個很大的問題。」Sunny緊張得再次吐氣,「我們公司的實力,就算我不說,你也知道,我們公司根本就不屑做這種圈小股東錢的事,我們公司的市盈率很穩,年收益可觀,很適合做長線投資,我們公司的股東非常穩定。這些從年報季報上都看得出來。」
覃遠航︰「的確,若你們公司都需要圈錢了,G城的其他公司,都沒法活了。」
Sunny的筆畫在紙上,「你看,金盤操盤手,還有這些人的名字,這分明就是違規操作!而且我只是總裁的秘書,錦程控股是大集團公司,就算要做違規操作的事,是不是應該先和公司最核心的高層先商議?為什麼要讓我一個秘書去轉達?這若是被心懷不軌的人利用了,對公司得造成多大的動蕩?」
「Sunny,錦程是信任你。」覃遠航一偏頭,看著Sunny。
Sunny眼框微紅,大吸一口氣,「我知道,就是因為我看出了總裁信任我,所以才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不敢跟任何人說,如果病房里沒有監听和攝像,那麼總裁會直言,若是擔心白珊在房間里睡覺,他可以給我遞眼色,但都沒有,他一直很平穩,眼神里沒有故意的成份,那麼我的一言一行都會在別人的眼中,公司里應該有內線。所以我一回公司,就按照總裁說的內容,開了會。我看了整版會議記錄,唯一可信的就是和邱家的合作案,這個是吻合的。」
「疑點四,上次申總離開,王晴和我之間選擇一個人出來頂替申總的職位,可是我放棄了,我並不想頂替王晴的位置,總裁知道,我想跟在他身邊多學點東西,畢竟王晴跟著申總三年,學了不少,我當總裁秘書的時間不長,我覺得自己還不夠格,我很誠心的表示過,並不想升職,但今天他跟我說,要幫我升職。他說的,全是和平時相悖的話!」
覃遠航眉間愁雲散開,拿過Sunny手中的筆,「錦程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及政aa府官員,那麼他說的第一句話,重點是什麼?」
Sunny重新看了一遍,道,「林書記。」
覃遠航圈下這三個字後,繼續問。「第二句呢?最反常的是什麼?」
「他叫我去企劃部幫忙,這是不可能的事。」
「幫忙」覃遠航念著這兩個字,然後圈下。
「第三句呢?」
「叫我往企劃部調人。」
「但這句話里,沒有‘調’字。」
Sunny頭皮發麻,「轉!」
覃遠航圈下來,Sunny已經順著他圈過的筆記,念下來,「林書記,幫忙,轉,」
覃遠航看著Sunny,「每一句都是最後一個詞或者字,那麼你說第四句是什麼?」
「林書記幫忙轉院?」
「找林致遠去!」覃遠航已經快速發動車子,「這後面的東西,單靠我們根本想不出來,錦程這些日子同林致遠走得近,後面的那些地方和操盤手的名字,我們听都沒听過,興許林致遠多少會知道。」
「好!」Sunny模揉著額頭,「但願我們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