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林然那蛇一般的眼神又黏在了他背上。
季生趕緊低頭匆匆跑回自己的小屋,哪知道對方突然說了一句話。
「此時師兄可是站在這兒了,你沒有發現什麼秘籍了麼?」
「沒……沒有,只是給高師兄送酒的。」季生心虛,又不敢直接就跑,只能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答了。
「他要什麼酒,值得你跑去送?拿來我看看。」林然說。
季生沒辦法,從袋里拿了一壇野果酒出來。
「這酒不值什麼錢的,也沒靈氣,就是性烈,高師兄好這一口。」
林然之前只是質問對方看這小毛孩有沒有騙他而已,沒想到還真有酒。
打開一聞,真是酒氣沖天,以他煉虛中階的境界,竟然也是頭腦一昏。
林然原本甩手就想扣在眼前這小孩腦袋上羞辱他一番,不過轉念一想,他又反手把這酒壇收回了自己的空間袋。
「你走吧。」
季生哪敢說對方白拿他酒,反正也不是什麼稀有物事,在這林園中的邊角也長了不少這種野果,他再釀就是。
于是趕緊跑回了小屋。
再次開了巧工寶卷,季生先翻開了《精煉》、《丹青》兩章,細細看了起來。
這一看,便一直到了黃昏時分。
季生揉了揉眼楮,把房間里的油燈點了。
這煉器果然不是簡單之事,只是材料處理便要這麼多工序。
在《精煉》這一章里面講了金玉、絲線、木材的處理方法,《丹青》則講了礦物染料的提煉,林林總總,事無巨細,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可惜這里面許多材料他只是見了名字,根本不知道對應的是何種物事。想來還是在張師兄的清視通經里有詳解。他現在是沒法去煉了。
又往後隨意翻了翻,季生的手突然頓住了。
只見玉簡此刻上面顯示的是一根碧綠嵌金的長條行法器。旁邊寫著金絲竹笛。黃品中級法器,配合魅惑類法術最佳,吹之可使人精神勃發,恢復體內耗損靈氣。材料就是他在林園中見過的楠絲竹。
倒不是因為季生他總算見到了一種他見過的材料。而是猛然間意識到這個法寶是一件樂器。
如果他能煉制樂器法寶,那豈不是在他身體的世界,可以自己去尋材料來做樂器了?
心潮激動,季生又著急往後疾翻。
可惜直到他翻完了整個玉簡,也沒見里面有琴類的法寶。
想來這世上的法寶也不可能是個個都是按照書上做的,否則早已被人克制在先。他要做琴類的法寶,只需在煉器上學有所成,大概就觸類旁通了。可是這又關系到了對種種材料屬性胸有成竹。清視通經對他來說,必不可缺。
望見屋外天色已晚,季生只好按捺下心中波動,取了雷蒼出來平靜心情。
「靜思」他已十分熟練,理應可以往下去學「茫極。」可惜他身體修為仍止步不前,體內經脈沒有如此寬闊的通道,無法使「茫極」引來的龐大靈氣入體,自然也彈不完全。
不過他彈琴多日,已覺出其中趣味。而且彈奏時,靈氣從體內游過,神清氣爽,極為舒適。多彈幾遍「靜思」也無妨。
操琴極易讓其身心投入,只是感覺轉眼,窗戶外的天色就亮了起來,季生放回雷蒼,精氣飽滿的踏出了門外。
他要問一問張師兄如何才能領用林園的木材,先煉制金絲竹笛練手。
哪知才剛踏出了門外,突然一陣天搖地動。東面也傳出一聲巨響。
季生知道那個方向是宗門三處神木所在,心里陡然一驚,想也沒想就想往那處跑去。可是他才剛飛身而起,便想起當初高師兄交代過他,如果有人闖園,讓他避開,自有別人會去處理,又停了腳步。
是了,他現在不過是個比凡人多點小法術的普通人,怎麼能阻的了敢來華萬山撒野的修士?
于是季生又落回了地上。
哪知這短短的時間之內,那處方向又接二連三的發出巨響,可另一邊卻卻沒有人任何人趕來的跡象。
季生心里著急,趕忙又回身跑向園外。
也不知那個林然師兄是不是又擅離職守了,如果對方不在的話,他就要去通知高師兄他們。
飛了幾步,季生遠遠便看見有兩人飛來。靠近一看,原來正是高全和張琦。
「這是怎麼回事!」
高全神色緊張的問。
「我剛一出門便听見那邊有巨響,結果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來,我是準備去找高師兄你的。」季生急急答道。
「那林然不知道又跑到何處去了!」高全咬牙切齒的說。「如果是覬覦我宗的三顆神木,那處防御陣法可沒那麼容易破開,可是主峰那邊應該已收到陣法觸動的警示了,怎麼還沒人來!」
「依我看此事有些蹊蹺,我們還是不要去那邊了,先回主峰稟告宗門。」張琦嚴肅道。
「只能如此了。」高全恨恨的看了一眼東面,拉著季生上了自己的飛斧,準備調頭離開。
「哈哈哈!」
三人忽听一陣嘶啞大笑,俱是一驚。
接著便見一道綠光極迅速的從天而降,落在三人面前。
原來是一個腰背佝僂的老婦人,頭帶骷髏抹額,身穿墨綠長袍,腰間系著一根枯手,手拿羚角杖,通體陰森,言笑詭異。
「兜角老怪,你竟敢來華萬山撒野,是活的不耐煩了嗎?」高全厲喝道。
「老嫗既然敢來,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打算。不但要帶著那三根神木走,還要應人所托,把你們三人斬殺,再走不遲。」
見高全和張琦臉色都變得慘白,季生雖然看不懂別人的修為,也明白此次難逃厄運了。
「既然要死,也得讓我等死個明白,是何人所托你來殺我們三人?」高全問。
天外又是一陣大笑傳來。
三人抬頭一看,原來是極為熟悉的一個人——守園弟子林然。
「你身為華萬宗正式弟子,機會無數,為何要勾結魔修,自毀前程?」
高全怒首先罵道。
「前程?」林然冷哼了一聲。「我在這看守偏園十年有余,連你這個雜碎也可對我呼三喝四,何來前程?」
「那是你先偷竊王長老的功法犯錯在先!」高全瞪視對方。
「呵呵,修煉一事,必定要不擇手段,否則哪有天上掉餡餅的機緣送給你?上次只是我失手了,這次必定不會了。」林然看了一眼旁邊陰笑的兜角老怪,也露出了一個笑容。「麻煩老仙幫我除了這三人,一掃前恥。」
「這是我本來就答應你的。」兜角老怪冷冷一笑,抬起鈴角杖來。
「不好,兜角老怪乃是游神境界,舉手即可斬殺我等。我二人嘗試幫你擋上一擋,你盡力逃吧!」高全一把推下季生,伸手拿起烈炎斧,操縱向對方砍去。
張琦也甩出一個小小的方印來,希望能擋上一擋。
「真是太過高看了自己。」只見兜角老怪怪笑一聲,從手杖上飛出三道鬼綠巨大手掌來,眨眼就吞噬了高全張琦二人。第三道手掌追向落地的季生拍下,也瞬息之間回來了。
「只不過是兩個易經的雜碎和一個凡人,也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兜角老怪見了地上三具不動的尸體,極為不屑的咳了一聲,轉頭對林然說。「我們這便走吧,久了恐生事變。」
「等我去取樣東西。」林然輕輕一笑,朝著高全的尸體飛了過去。「這幾人前幾日竟然還撿了個機緣,避著我得了賞賜。那清視通經和巧工寶卷我內門早已學會,只是這破金刀,還可堪一用。」
從高全身上拿了乾坤袋,林然拿了其中的破金刀就飛回了兜角老怪邊上。
兩人卷起一陣陰風,一起飛走了。
而此時本該毫無聲息的林場,突然傳出一聲極細的哽泣來。
原來是趴著不動的季生,此刻握緊的拳頭按在地面,臉上哭出許多熱淚來。
他原本只不過是個十三歲的普通小兒。在這天元境遇見的人雖然有冷漠不好相處的,但大部分都對他頗有照拂。
哪知道……
哪知道竟然還會有這種因微不足道小事,即殺人拿寶的狠事。
如果不是那謫仙般的男子事先給了他一塊玉佩,他如今又是和下場呢?
是不是精神在天元境泯滅,那遠在另一個世界的身體活活成了個傻子?
好不容易收拾了情緒,待走到高全和張琦尸體旁,又是忍不住一陣嚎哭。
雖然他和這兩人因利益而交,可是總歸相識一場,而那高師兄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在危機關頭還推開他,讓他先跑。他如何不感動,如何不哭呢……
這樣狠狠哭了一場,季生才想起應該趕緊通知宗門的人來。
可想到兩人尸體就這樣暴露在外,這林中又有野獸,恐怕污了尸體,季生又于心不忍,操縱法術抬了兩人,一起放進了自己的小屋。然後再飛往了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