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槐蔭樹,哼著黃梅戲的施耐庵,指了指一個籬笆院落,林沖知道,那就是施耐庵的家了。特麼對于151+看書網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他家果然離這槐蔭樹並沒有多遠,如果非要和高老頭爭責任區的話,還真不知槐蔭樹花落誰家。
施耐庵繼續哼著黃梅戲往家門踱去,林沖還在想著施耐庵怎麼把槐蔭樹開發成旅游景點的問題,這樣的問題對林沖來說實在是太復雜了一點。
轉眼到了院門口,施耐庵回頭向身後的林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見林沖一臉茫然的神色,便說,「張沖兄弟還在想著高老頭的事麼?」
「沒……沒有。」林沖從沉思中醒轉過來。
「咳,也不必想了,依我看,張兄弟這名字取得,跟這個高字就有點相克,以後遇著姓高的可得當心著點,哈哈!」
林沖臉色微變。他自然立即便想起另一個姓高的——仇人高俅!
林沖正待要問,施耐庵卻笑著走進了院門,林沖只好跟著進去。
院落不大,靠牆有一個木架,架上擱了些槍棒,地上還有兩個石荸薺。「施兄也是習武之人啊。」林沖說,施耐庵笑道,「得閑時也打熬一下筋骨,遇有不平之事,也愛管上一管,也交結了一些江湖好漢,今日認識張兄弟,也非常榮幸!」
林沖急忙遜謝,「不敢不敢,張沖榮幸!」
「先小酌幾杯如何?」
林沖知道施耐庵是豪爽之人,太客氣反而見外,便說︰「恭敬不如從命!」
施耐庵在院中小桌上擺了幾樣菜蔬,兩人便喝起酒來。「張兄弟一槍將老槐樹洞穿,功力真是驚人!」施耐庵敬過酒後,說。
「些末功夫,叫施兄見笑了。」
「張兄弟不必過謙,便是沒這一槍,看張兄弟之氣概,也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老哥哥平生最愛結交英雄,張兄弟何妨在此多住些日子,老哥哥也好向你討教一些功夫。」
「施兄美意,張沖本不該推辭,奈何有些急事……」
「如此,老哥哥只好抱憾了。張兄弟如有用得著老哥哥之處,必當盡力!」
林沖趕緊施禮,「謝謝施兄,個人一點私事,不敢勞煩!」
施耐庵打量了林沖許久,說︰「張兄弟看來心事重重,莫非被高老頭這一訛……」
林沖忙說︰「非也,高大爺要錢,也是合情合理,張沖尚不至為如此小事掛懷。」
「是老哥哥失言了,喝酒!」
林沖喝了一口,又說。「只是適才,施兄說我的名字取得,與這個高字相沖,願聞其詳!」
「呵呵,」施耐庵又笑了,「不經之談,純屬游戲。話說你這個‘沖’字……」他用手指蘸了一點酒,在桌上寫了一個「沖」字,「此字為兩點加一個‘中’字,何為人之中,」他指指胸間,「羶中也,心主之宮城,何為羶,羊燥羊膏也,而人之膏亦在左近,此處為膏肓,醫藥之不達。昔景公夢二子藏于其間曰‘此處疾不可為’,膏者,諧音高也,而‘沖’字,乃‘中’有兩點,豈非人軀‘中’之二豎乎,二豎為虐,膏肓之疾,不可為也,不可為也,哈哈!」
林沖不覺臉色大變,心想,這高俅成我心月復之病,果然是命有注定!便說︰「原來施兄諳熟測字卜卦一道,謝施兄指點迷津!」
施耐庵不覺大笑說,「不可當真,聊供下酒!因見張兄弟郁郁不樂,故戲言耳!況高老頭何許人,豈足成張兄弟心疾乎!」
林沖漸漸恢復常態,說︰「雖是戲言,亦言之理順,足見施兄學問不是蓋的!」
施耐庵哈哈一樂,給林沖斟上酒,說︰「張兄弟事情辦完後,能再來寒舍一聚否?」
林沖一想,此次報仇,必是一番血戰,能否成功,能否生還,都無法確知,施耐庵的話實在不好應承,不由面露猶豫之色,施耐庵看林沖神色間為難,便笑道︰「張兄弟為難就算了,本來我有一事……」
他話音未落,門外走進一個男孩。
那小孩約莫十來歲上下,雖是十分單瘦,但雙目炯炯,的是精神,進得門來,叫了一聲施大伯,便把眼楮上上下下滴溜溜地打量林沖,眼楮里透著聰明伶俐。
「正要說到他,」施耐庵笑著,向孩子說︰「快見過張伯伯!」那孩子便過來施禮,林沖笑著說︰「小朋友好!」
那孩子施禮畢,恭謹地站著,施耐庵說︰「這位張伯伯武藝高強,你把跟我學的槍法使來看看,請張伯伯指點一下。」
那孩子听得十分歡喜,去那槍架上取了一條槍,擺個旗鼓,如飛地使開來。
一路槍法使完,立定了,望著林沖,林沖笑著說︰「不簡單,才這般年紀,這槍也使得很好了!」施耐庵對孩子說︰「酒不夠了,你先去村東買點酒來,我和張伯伯說說話。」林沖忙說︰「酒夠了……」施耐庵揮手止住他的話,林沖看出施耐庵支走孩子是別有話說,便不再阻攔。那孩子蹦蹦跳跳便出門去了。
待孩子走了,施耐庵嘆口氣,對林沖說︰「這孩子是被拐賣到我們這里來的。」
林沖听得一楞,施耐庵便慢慢說起這孩子的身世。
我們村西有個嚴大媽,最喜歡收養流浪的孩子,收養了三四十人。文龍這孩子也是其中之一。平時我有余錢時,也周濟一下這些孩子們,不過,因為孩子多,日常他們也在村中四處玩耍,很少全部集中起來,我也認不全幾個。
文龍這孩子,據嚴大媽說,因為喜歡舞刀弄棒的,比較調皮,她就帶他到我這里來,讓他跟我學武,也教教他頑皮的性子。我見這孩子本性還純良,又很聰明,便收他為徒。他來我這里時,還沒有正式的名字,就叫做陸兒。因為他背上有一條長長的青記,就象文了一條飛舞的龍,我便給他取名叫做陸文龍。
據嚴大媽說,文龍是一個外鄉中年婦人抱了到村里來的,那婦人自雲是陸家村人,這孩子父親是北關鎮守節度使,駐守璐州,金兵攻陷璐州後,孩子的父親壯烈犧牲,留下這個孩子。
這婦人自稱她是陸家的女佣,帶了烈士遺孤逃到此地,現在她養活不了這孩子,看村里是否有好心人收養。
听得這孩子是忠烈之後,村里倒有人願意收養,但那女人把孩子的價錢卻出得奇高,我們村里有錢的不缺孩子,缺孩子的又沒有錢。有些有見識的人,見這婦人以在高價賣孩子,覺得不象陸家女佣的作派,便起了疑心,盤問于她,那婦人說話前言不搭後語,見大家都開始懷疑,一時驚慌,孩子都顧不得要,便獨自開了溜。
嚴大媽就要求收養這孩子,大家都知道嚴大媽愛做這事,也不來與她爭,這孩子就由嚴大媽收養了。
後來,村里有人在官府的布告中看到那個自稱陸家女佣的人的照片,原來她果然是一個人拐子。這孩子無疑是她拐來的,既然她是人拐子,她說孩子身世的那些話,自然也是謊言,只是想借此賣個好價錢而已,孩子一定另有父母。
只可惜孩子來時,年齡還小,說不清自己的身世。
文龍便一直在我這里學武,當然,我也教他一些文化。這孩子吧,聰明是夠聰明,不過在讀書的心思上卻還一般,習武比學文快得多。
至于嚴大媽,當然就隨我怎麼教,況且她帶養的孩子多,她也精力有限。說來令人唏噓,嚴大媽家後來發生一場火災,她家居住條件本來就不好,又擠了幾十個孩子,大火一起,幾個孩子哀哉喪生其間。出了人命可是大事,她就被追究非法收養之責。這件事發生後,引起一片嘩然,大家都說,我們這里沒有救助收容機構,如果嚴大媽不收養,這些孩子只也早晚也活不長。後來又有報道說嚴大媽收養孩子是為牟利,還說她因此成了「房媽」,唉,現在的事,真真假假,總之,這種人生悲喜劇真是讓人無奈得很。
大火之後,嚴大媽被拘留了,這些孩子另行被收養。文龍一直跟著我習武,我不想讓他因此荒廢,所以收養了他。
文龍這孩子在習武上還有些天賦,是塊好料子,我一直希望我家祖傳的施家槍能有一個傳人,便悉心傳授于他。
不過,我也知道自己技藝有限,從文龍將來的發展考慮,我希望能給孩子找到更好的教師以免貽誤了他……
林沖終于知道,施耐庵留他是想讓他教陸文龍習武。
「是啊,張兄弟用槍將樹洞穿,可見也擅長于槍,文龍又正好學的是槍,我便起了這點私心,唉,可惜無緣……」
林沖現在是很糾結了。剛才他看到文龍使槍,也覺得是棵好苗子,不由起了愛才之心,尤其是對這孩子的不幸命運也非常感慨。嚴大媽家那場大火,使他一時想去很久以前滄州草料場那場改變了自己命運的大火,真可以說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現在他的心理有了些微妙的變化,他想未必非得魚死網破,報仇固然不能惜生,但也並不等于非得赴死,此次未能成功,還可等待下一次。保存自己才是報仇之基。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自己的本事,正常情況下,相機行事,即使報仇不成,抽身自保或許不是問題……
況且,人生有太多的責任還牽扯著他,且不說陸文龍,還有扈三娘,更有林高李……
林沖本來就是一個冷靜之人,只是這兩天被機會帶來的一種興奮情緒所迷失,現在他漸漸回復于謹慎的天性了。
他悶悶地喝了兩杯酒,然後長吁一口氣,說︰「承蒙施兄抬愛,張沖此番辦事,必以小必為上,力爭全身而退,如有僥幸,一定回來教文龍槍法!」
施耐庵高興地與他踫杯,一飲而盡,以手加額,「一切盡在不言中,願張兄弟好運!願文龍好運!」
他心里卻想著,這位兄弟要去干什麼呢,听他這語氣,一定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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