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國野史 第三部 恨海情天 10 理解萬歲

作者 ︰ 分局老油條

我拿著寫有阮星竹名字的紙條在沉吟。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你就知道了。

我不是不喜歡這個漂亮女生,但我貧寒的家世和經歷,讓我覺得戀愛是一種奢侈,是一個遙遠的童話。父母那「貧賤夫妻百事哀」的日子烙進我骨頭的年輪里,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與妹妹的出世都是歷史的錯誤。

進入大學之後,我寫詩,組織詩社,在別人眼里我是浪漫的才子,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浪漫與我無緣,我內心對現實充滿不安,因而我有最為世俗的生活態度,也因其世俗,我才會拚命尋求表面的浪漫與高雅來維持平衡。琴棋書畫等技藝,在人看來是高雅情調,在我看來,是增加自身價值的法碼,借這些我抗拒著自已與生俱來的卑微感。一方面我希望自己無所不能,有更多的生活技能,使未來的求生有更廣泛的渠道,一方面我又陷于「藝多不養身」的恐慌之中。

愛情之後不是就是婚姻麼,婚姻之後不就是重復父輩的日子麼……

我覺得我還沒為愛情的到來做好準備,我的肩膀還負荷不起我想象中的生活重擔。

正在胡思亂想時,一只手就那樣沒有預兆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回頭一看,劉紅旗笑嘻嘻地坐在我床邊。

「小強哥,我來幫助你解除選擇的痛苦吧。」這家伙的笑甜得膩人,從來只叫我「小強」,這會兒成了「小強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知道,你現在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會把心思用在戀愛上,而且更不想花錢,要不這樣,我出十塊錢餐票買你這個簽,你不但不花錢,還賺錢,我也樂得有了戀愛機會……」

「這小子,虧他想得出!」張大山說。

「這不是他想出來的,大概是從古時候那魯濱遜島上的愛情故事中得到的啟發。」李曉世說。

「這故事我怎麼不知道?」張大山問。

「你平時少打點籃球,多看點課外書就會知道了。」李曉世說。

「那麼,三藏讓簽的歷史還會重演嗎?」王勞武望著我,問。

我其實並沒想多久,這個賬太容易算了。十塊錢餐票已夠我吃半個月了,放在兩年前,我與夏大龍租房子,一個月才五塊錢租金呢。

「歷史會重演!」我回答,一邊把手中的紙條遞給劉紅旗。

「謝謝!」劉紅旗說,「其實我知道,如果我們不是這樣的鐵哥們,給多少錢你也不會讓的!」

他這話沒錯,雖然我能算賬,但友情的份量更重。我只是不想說出來,以免顯得偽飾。知交就是知交,劉紅旗很明白我的心!

「這樣不違規麼?」張大山問。

「不違規,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更好地捍衛我們的最高原則——肥水不流外人田。」李曉世說。

「願聞其詳。」張大山說。

「與其讓心不在焉的小強去進攻,不如換一個更投入的人,這樣留住星竹同學的把握才更大一些。」李曉世說。

「謝謝!理解萬歲!」我和劉紅旗竟同時說。

「那麼,如果我比你更投入,你讓不讓給我呢?」張大山嘻皮笑臉地說。

「不要把一個神聖的事情搞得跟起哄似的行不?」劉紅旗說。

「這真不是起哄,」張大山忽然斂了笑,「我和你一樣喜歡星竹同學,沒抽到好簽,本來只有怨運氣不好的份,你現在突然來這一招,讓我也看到了改變運氣的希望嘛。我不過是用起哄的方式,做一件最嚴肅認真的事情。」

「我個人對大山的行為表示理解與支持。」趙陸海突然插了一句。

「謝謝!理解萬歲!」張大山鞠了一個躬。

「倒不為別的,我只覺得小強這個簽出得太便宜了,我佛曾說︰經不可輕傳,亦不可以空取,向時眾比丘聖僧下山,曾將如來的經書在舍衛國趙長者家與他誦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月兌,只討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黃金回來,佛還說他們忒賣賤了,教後代兒孫沒錢使用。如今一支愛情簽,僅以十塊錢餐票換得,星竹難道這麼不值錢?」趙陸海說。

「遠遠不止!只出十塊錢是因為,第一,我是始作俑者,暫時沒有競爭價格,第二,這只是一個機會,並不代表已經得到星竹,如果失敗,這餐票等于打了水漂,第三,其實我與小強也差不多,屬于窮人家的孩子。」劉紅旗侃侃而談。

「窮孩子」已經是我袁小強身上扯也扯不掉的標簽了,不過這個時候暫時還是詩人走紅的浪漫年代,大家對我也比較友好,這使我時時慶幸自己在大學時代,沒有二十多年後的學弟馬加爵那樣的境遇,否則也不知自己會不會向同學揮起屠刀。

這一周因父親病了,我得回家一趟。我極少回家,這樣至少可以省下若干路費。

我回家探視父親時,听到妹妹無意中說起,喻家坪那一帶都要拆掉,就忍不住要看看卓公館了。

我內心也希望踫到慕容鴻卿。雖然我知道他基本上應該是在自己的店里。

我沒去過他在興華路的店子,也沒有時間去一家家店面尋找。

喻家坪已經是一片廢墟。一條巷原來的幽深竟成一片敞亮,巷的盡頭,卓公館的大門突兀地立在一片廢墟中。

我信步走向卓公館,大門上一個大大的「拆」字一步步清晰起來。

大門虛掩著,門上那個方寸小窗卻開著,顯出里面的天光來。以前的卓公館,即使大敞著門,里面也是幽暗而神秘的。我推開門,大門澀重的聲音依然,只是沒有了四周隆隆的回響。

前院不再在深蔭籠罩中,玉蘭花樹只剩下一棵,也凋零了所有的葉子,原來黃處長和黎爺爺的屋子拆了一半,滿院磚瓦,那片黑白卵石的「棋譜」也被掩住。木板壁的前樓還在,但所有房間都無門無窗,有些牆也被抽去一些木板,顯見已是人去樓空。

滿目破敗淒清。

我走上台階,曾租住過的那間小屋敞了門迎著我,空空的屋中間只有一張巨大而完美的蛛網。慕容的信中說,他也曾租過這小屋作倉庫,也就是說,這里曾經堆滿了華麗的衣裳。我忽然想起從這房間去到另一世界的卓婷婷,這兩年她回來過嗎?她會在那些衣裳中,選擇一件她喜歡的嗎……

正想到此,忽然感覺有一只手指輕輕拂了我後腦勺一下,我不覺渾身一緊,急縮了脖子回頭一看,便看到凌空一盆吊蘭在輕輕晃動!

吊蘭花盆用三根毛線懸掛在走廊頂的一個繩套上,那繩套是以前用來擱竹篙曬衣用的。

吊蘭的主人應該是搬走了。

我略想一想,就托起花盆,把三根毛線扯斷,一些灰塵迷了我的眼,吊蘭終于到了我手中。

下午的陽光把吊蘭綠色的葉子照得透明,在滿目淒清中,這盆吊蘭宛若一盞散發柔柔暖光的燈,照得我掌心都有些發熱。

我把吊蘭小心地放在台階上,穿過堂屋往後樓走。

前後樓之間的堂屋屋頂被拆了一半,斜射下來的陽光光柱中,填滿了游走的金色細塵,一個朦朧的身影坐在陽光中。

她披著長長的銀發,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清光。

她坐在那里安靜地選菜,地下是一堆馬齒莧。

那是譚娭!

她依然削瘦而黝黑,精神不錯,她一般是在腦後打一個大大的發髻,現在她把頭發散開披在背後,銀發齊腰,竟使她別有一種威嚴。

我這是第二次看到譚娭披開頭發。

第一次在我住卓公館的時候,她與熊家爭地皮,那次她也是散發飄飄。

唐家與熊家隔著堂屋左腰的小天井,天井中原是兩棵樹,文革時被造反派掘地尋找武器時連根撥掉。當天井空出來的時候,旁邊熊家就想著拓展生活空間了。

在黑五類充斥的卓公館,只有工人的熊家,貧農的陳娭家和兩代烈屬的唐家三足鼎立,給這黑色空間中帶來幾抹紅。

我始終不知道,陳娭以前是一個出家人,她怎麼算上是貧農家庭的。難道她是因為家里太窮才想到去廟里討生活,象那個傳說中的離家出走的賈寶玉麼?

工人家庭的熊家,在三家之中,因人多勢眾而尤顯強大,凡鄰里有糾紛,只要一方是熊家,基本上結果就沒有懸念,另一方只能委曲求全。

卓婆婆和卓婷婷被造反派逼去外地躲藏時,熊家就勢佔了卓婆婆樓上一間屋子。卓昌城死後,卓婆婆本是房屋的繼續人。房屋充公後,給她和卓婷婷留了後樓樓上的兩間。熊家佔去一間,卓婷婷就只能和卓婆婆住在一間了。她們自然不敢與熊家爭短長。

不過,熊家開闢天井時,卻與譚娭狹路相逢。

譚娭見熊家要在天井砌出一間房來,作為天井另一邊的住戶,當然有權要求平分秋色,也在這邊砌出一間房。雙方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沖突。熊家最初沒怎麼在意,他們佔上風已成習慣,沒想到這回踫了一個硬茬,譚娭把長發放下來,坐在天井中,說,要在這里動土起屋,先得從我這這老婆子身上踏過去,我丈夫是老紅軍,兒子是志願軍,都犧牲了,我也活夠了。譚娭說這些話時,昂首挺胸,銀發飄飄,凜然難犯。

听說,譚娭的孫媳婦在背後當軍師,而譚娭則是先鋒大將。

熊家退縮的歷史紀錄,就是從這一回開始。

後來,天井就一分為二,熊家唐家各分一半。

我迎著譚娭的銀發走過去,听到我腳步聲的譚娭抬起了頭。雖然我站著,她坐著,我感覺她在俯視我,而我在仰視她。

我笑著喊了一聲譚娭。

譚娭站起來,定楮看了看我,也笑了︰「這是頭幾年住這里的小強麼?」

我不能不佩服這位九十多歲的老人的記憶力。

「是我,您老……身體還健旺?」

「還行……就這個樣子……」她忽然有些吞吞吐吐。

我正疑惑間,一個女人從屋里出來了,「啊,是小強啊,你怎麼來啦?」

是譚娭的孫媳婦。

「許久不來了,來看看。」我說。

「難得你還記得這里……可惜這里,如今這樣子了……」

「他們都搬走了嗎?」

「是啊,他們都搬到南橋新村去了。」

「你們怎麼沒去呢?沒分到房?」

「分到了,可我家是兩代烈屬呢……」譚娭說著,她的孫媳婦打斷她的話說︰「唉,主要是我家娭身體不好,去不了那麼遠……哦,你喝茶麼?」

我說謝謝,不麻煩了,我只是隨便來看看,時間有限,我還得趕回學校去。

臨走前我問,前坪那盆吊蘭是誰的,她們說也不知誰丟在這里了,我說那我拿去了,她們說拿去拿去,現在誰還管這個。

我把吊蘭放到寢室的窗台上時,劉紅旗過來了,我便問他是不是已經開始進攻了。他回答說,挺不錯的。我問,你是說進展挺不錯嗎,他說,不,說這吊蘭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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