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州的秋天夜晚很涼爽,在院子里乘涼也不用擔心會得感冒。我躺在椅子里,望著天上的閃亮的眾多星星。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七個年頭了,連夜空都覺得一般了。但我並不厭煩我現在的生活,反而擔心這樣的生活過不長。
自相遇樓開張已經有兩年多了,著兩年多里我很安分,除了賺夠錢,沒有把酒樓辦成最大的,沒有過分地突現自己二十一世紀的智慧,除了幾個自己人沒人知道我是老板。
至于啞巴的生活,雖然仍有不便之處,但我已經可以應付了。我隨身帶了一些小紙片,每張正反面各一個字,那些字都是我平常用的頻率高的字以及關鍵字。這些字按漢語拼音的首字母分為十二組,每兩組在一起為一堆。每張紙正面是這一組的字,反面為另一組的字。例如「餓」字屬于e組,它的反面是屬于f組的「罰」字。這樣既省事又便捷,基本上交流不成問題。
「公子,時辰差不多了旁邊的情小聲地說著,生怕吵到正享受的人兒。
听見這句話,我知道有人準備要求情了。
看見公子不動,情以為他又在發呆了,正準備再喊,躺著的人兒已經慢慢地做起來了。另一邊的洪曲趕緊靠近扶著,然後又遞過一杯茶水。
放下茶杯,我才向情示意讓那兩個過來。
祁山風景好,也很安全,沒什麼野獸毒蛇之類的,我們經常到這里來,他們也放心我一個人。何況,我還有武功。
當我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的時候,我的眼里只有滿山的黃葉了。樹上掛著的,空中飄著的,地上鋪著的,全是枯黃的樹葉干尸。周圍靜得只有樹葉們的聲音,是哀悼,還是頌唱?我就在這樹葉的飄撒中緩步前行。
一聲脆弱的嘶鳴打破了長久的寂靜。聲音不大,我卻听得很清楚。那是絕望中帶著不甘的悲鳴,一瞬間驚動了我平靜的心湖。沒有猶豫地,我第一次全力運起了輕功,向所在地奔去。
一只七彩的大鳥,比成人還要大的大鳥,大張著翅膀,全然不顧身上因被撕咬而仍在不斷出血的多處傷口,繃緊著肌肉,隨時準備出擊。流血多時的它勉強地支撐著自己,努力地張大快要閉上的眼楮,它看不見自己身下流淌的大片血河,只有對面約七丈遠的那頭全身黑毛的豹子似的野獸。相對與鳥兒的緊張,黑獸卻是一派悠閑,轉動著眼楮掃視著鳥兒的全身。它的身上也有傷口,卻不能和鳥兒的情況相比,嘴邊和爪下還有鳥兒的血和羽毛。
當我穿過山洞,越過層層遮掩物,找到這里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鳥獸對峙的場景。四周全是飄散的染血羽毛,地上的血有很多已經干涸,可以想像它們對了多久,鳥兒又傷了多久。那大片的血跡刺得我眼楮難受。
感覺到有人,黑獸只是看了我一眼,又轉了回去。浴血的鳥兒晃動了一下,又立刻站穩。只是這一下,讓我看到了它腳下緊緊地護著——蛋。
護著孩子的母親嗎?
母親。這是個什麼樣的詞啊?
我的呢?前世的,討厭我,不理我;那麼今世的,是不是因為護著我才難產什麼的離我而去?
突然,黑獸沖向前,又一躍而起,直沖那蛋而去。鳥兒也撲打著翅膀,張開喙,咬上去。虛弱的鳥兒只在對方的脖子處傷了一點兒,自己卻又被添上一道新的傷口。
看著那飄灑的血,听著那快喊不出的嘶鳴,我只感到一道電流激遍全身,眼楮有些酸。我不再保持沉默,拔出靴子里的匕首,沖上前去。
黑獸沒有料到我的速度之快,但還是躲開了。我意料中地撲了個空。蹲在地上,我與它憤怒而蔑視的目光對上。
它又直接向我撲來,並伸出了那沾血的爪子。我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沖了上去,越過它的頭頂,在它的肚子和後腿上狠狠地揣了兩腳。落地之後,又立刻轉身跳起,沖向剛落地還在翻滾的它。半空中,我灌注內力向剛停止翻滾的它全力彈去幾顆石子,顆顆擊中它的頭部。不給它一絲站起來的機會,我瞄準它的脖子扔出了匕首。
這時,身後一聲巨響,還帶起了一陣風。轉過身,面對的是趴在血泊中的它和那即將合上的紅眼楮。
走過去,輕撫著它的頭。感覺到它的腳在動,我望過去,看到它正努力地把那顆一直緊緊護著的蛋向外推,推向我。
我輕輕地把蛋抱起,又看向它期盼的目光,點了點頭。
它終于閉上了眼楮。我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它,鼻子酸了起來。
猛然間,散落在地上的羽毛都自己燒了起來,閃動的火苗帶動地上的血也燒了起來。奇怪的是,站在血泊中被火焰包圍的我卻安然無恙。
我睜大眼楮看著那有我一人高的火焰,又震驚地看向被火焰包圍的鳥兒的尸體。它動了!它慢慢地立起來,挺直胸膛,伸展開翅膀撲散著。一瞬間,緊閉的雙眼睜開,閃亮的目光直視我的眼楮。一會兒過後,它向天仰直脖子,發出震動我全身的鳴叫。火焰頓時大盛,把它淹沒在其中。
火焰慢慢消失,什麼也沒留下。沒有羽毛,沒有血,沒有它的尸體。如果不是自己懷里的大蛋和不遠處的黑獸尸體,還真以為之前的事只是一場夢。
取回匕首,我帶著那碩大的蛋,離開了那隱蔽的地方。
路上與四處焦急找我的心遇上。他震驚地看著我身上染的血,我只搖了搖頭,告訴他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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