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之所盼-5
想當然而,我們的十二爺怎麼可能被這點兒困難就嚇到放棄呢?招來「夕樓」的人,找了匹好馬後,繼續鍥而不舍地跟進——朝著大致的方向。
本來吧,葉夕耀的跟蹤技術還是蠻好的,雖然根據夕樓的最後有力消息是那人換了馬車,雖然線索越來越難找,但是再多給幾天的話,說不定還真能跟上。可是,壞就壞在沒時間了。葉辰灼竟然帶著人馬到他的面了。
看著葉辰灼又是擔心又是生氣的樣子,葉夕耀訕訕地,戰戰兢兢地,傻笑著小聲地打了聲招呼。
葉辰灼嘆了口氣,把人領回了一個客棧。第一件事,就是讓帶來的大夫給這個讓人不省心的弟弟檢查身體。確定沒什麼事,才真的松了口氣。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發生一些影響夕耀心情的事兒了。不過,瞥見他四處轉的眼珠子,葉辰灼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白擔心了這個活力用不完的家伙了。
和葉辰灼兩個人單獨坐在屋子里,葉夕耀也緩過勁兒了,沒有之前那麼膽怯了。自己被抓了那麼久,辰灼肯定非常擔心了,瞧瞧人都瘦了一大圈了。頓時,夕耀覺得自己月兌困後,沒有第一時間聯系辰灼,只顧著圍著孤飛轉,實在是太沒良心了。
見辰灼一句話不說,陷入自我厭惡感的夕耀只好自己主動打開話匣子,把經歷的事兒大致地說了一下——除了那天密室里發生的確切的事兒。對于那個人的身份的不確定性,夕耀也提到了,不過沒有提到孤飛——誰讓辰灼對孤飛的意見很大呢。
雖然感覺不是百分百,但是辰灼見他那麼老實,也就不計較他那點小隱瞞了,估計是不好開口的吧。
互相安慰了幾句,兄弟倆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晚飯的時候,夕耀見辰灼精神氣色好多了,就問出了心里的疑惑,「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辰灼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微微蹙了眉頭,「踫巧有手下看到過你其實,當時辰灼不在山上,是有人從漠山山下用弩箭射來的一封匿名信,扎在了巡山人旁的一棵樹干上。
雖然不是自己希望的答案,但夕耀還是說出了懷疑自己救命恩人就是孤飛的猜測,並且想去繼續找人。
想當然,葉辰灼是絕對要阻攔的——即使是說出自己的種種有力的證據,比如葉家的印記、小黑鳥,還有他身上的味道。而辰灼的句句反駁,卻讓夕耀覺得那簡直就是強詞奪理。明明,也聞過孤飛身上味道的辰灼在听到這一證據時,已經臉色煞白了。
然而,最後夕耀還是被辰灼的手下一個手刀給弄暈了。
再次醒來,夕耀就發現了屋子里的迷香。呵呵,要感謝葉林然嗎?對自己用了那麼多迷香,以至于這普通的迷香都要不起作用了。招來一直在附近的夕樓的人幫自己善後,葉夕耀就跑了。
對不起啊辰灼,只有這件,自己絕對不會听你的。
不想再被辰灼帶回去,葉夕耀顧不了那麼多地動用了夕樓的全部力量找人。好在孤飛似乎停留了一段時間,距離不遠。再根據自己的猜測,葉夕耀成功地堵住了孤飛的路。
然而,帶著黑色紗帽、頂著黑發的那人似乎根本就沒有看見自己一般,直直地往前走,坐在馬上露著大大笑臉的自己簡直就像一個白痴。生氣地大喊,「孤飛!」
「十二,真的是你?!」意外而驚訝的語氣。
夕耀的氣一下子走了一半。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的以為五六天前的那個人不是葉孤飛。
「你長變了好多
孤飛接著的這一句,讓夕耀莫名地覺得,難道,孤飛恢復記憶了,卻又忘記了失憶時候的事了?那,自己和他在密室里的事也……怔愣了一下,葉夕耀不管那麼多了,無論是真是假,先把人綁住了再說!配合著假裝幾年沒見,耍無賴地從自己馬上跳上了對方的馬背,摟住對方的腰身。感受到對方些許的僵硬,葉夕耀就在肚子里偷笑。「這次,我會追上你的腳步。只是在那里等,太慢了
其實,套近乎的感覺,也蠻好的。孤飛,你就裝吧,我陪著你裝!
即使對方趕自己下馬,葉夕耀也賴著不干。這可不是對方失憶不認識自己的時候了,是關系好的兄弟,不能絕情的!
感到對方無奈地驅馬前行,葉夕耀就趴在對方的背後一個勁兒地偷偷甜笑。抓住了,跑不掉,跑不掉!
即使是到了小鎮,下馬步行,葉夕耀也扯著對方的衣角不放,寸步不離,進了客棧也是住同一間房——不錯,手下的辦事效率還是可以的,幾家客棧了,就只有這里還有一間房。
葉夕耀樂得隨時隨地跟著孤飛,連上茅房也不想放過,就算說「不會飛走」也不放。葉夕耀覺得,看著孤飛那種無奈的神情也是很大的享受啊!誰讓他老是想避開自己,甚至甩開自己的!
不滿的是,竟然非要和自己分床睡!培養兄弟感情不好嗎?沒有達成共同協議的結果就是,被不知不覺給點了睡穴,而且原本自己是睡床的,最後竟然是在地鋪上醒來的。♀孤飛也能做出這麼厚臉皮的事啊!慶幸的是,那人沒有趁自己睡著就丟下自己失蹤。
早起的葉夕耀,爬到床邊,端詳著那人的睡顏。睡覺也不把假發套取下嗎?隔著空氣勾畫著那讓自己迷戀的容顏,目光停在了那兩片殷紅色。著魔般地接近,卻听見夢話「吳心」。是哪兩個字,不知道。但是听見「不要走」,葉夕耀就確定了那是人名。暗下了眼里的幽光,堅定地試圖蓋上那喊出別人名字的雙唇。
瞬間,脖子被人掐住,身體被掀了過來,倒在床上。恐懼!那冒出的駭然殺氣,絕對不是假的。太快了,過于著迷,竟然忘記了這人的武功有多高,警惕心又有多高了。
孤飛歉意地松開手啊、告誡啊什麼的,都是次要的,葉夕耀想知道的是,雖然只有一瞬,他知不知道自己當時在吻他?亦或是,知道,卻裝傻?
沒辦法再同騎一匹馬,葉夕耀騎馬跟在後面一邊哀怨,一邊想事情,偶爾聊上幾句。不過,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沒多久就被人給打斷了。哎,山賊。
在外面晃蕩過好幾年的葉夕耀對這種事兒見多了,只不過,那些人盯著自己的眼神、說出的話實在是讓人作嘔。
因著對方下流無比的動作,葉夕耀火冒三丈地拔劍攻上去,留下一堆瞎子。還沒完呢,沒那麼便宜!正準備進行下一步動作,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知道那是誰,葉夕耀頓時清醒了許多。在孤飛面前一直都是乖寶寶樣子的葉夕耀有股冷水透心涼的感覺,害怕。孤飛對染血的自己會有什麼看法,會討厭嗎?畢竟,孤飛和自己關系稍微好一點,是因為自己無害吧。
果然,孤飛只是撿起地上的大刀,斷了那些人的命根子,並沒有取了性命。葉夕耀低下頭,有些黯然。真的,忍受不了孤飛和自己拉開距離感。
然而,孤飛的動作並沒有結束,接著斷了那些人的舌頭,周圍安靜了許多。然後,是斷手。
原來,是比自己更狠啊。葉家的人,美則美矣,卻也更加狠心。
解決了一個人的手,孤飛突然就拐了刀的軌跡,擲向了另一個方向,從樹上射了一個人下來。
葉夕耀立馬飛身過去,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因為沒興趣了,孤飛就順手不去管那些山賊了。
為了調節染血的氣氛,葉夕耀問起了那只小黑鳥,卻驚訝地發現孤飛竟然懂鳥語!他還能不會什麼嗎?!
接下來的兩天里,葉夕耀很是高興,總是抓著時間就問孤飛一些問題,美其名曰「增進了解,培養兄弟感情」。葉夕耀避開了一些敏感問題,在纏人的時間和程度上也越來越會把握了。只是,夕耀一直都想問皓羽國的覆滅是不是和孤飛有關,卻又不敢張口。
第三天,在一片樹林里,辰灼出現了。這時,夕耀才注意到,這個地方離漠山不遠了。當然,孤飛想把人趕走,辰灼也想把人接走,問題是夕耀卻不肯回去。惱火的辰灼自然把問題歸到那個沒心沒肺的家伙身上,見面就想把人踩在馬蹄子地下。卻被孤飛一劍劈開了奔跑中的馬月復,鮮血灑了一地。
轉過身的孤飛,身上沾了不少血,怪異。取下紗帽,舌忝上了手指上的血滴,如品嘗美食般給出「還算可以」的評價。這人是喝血的鬼魅嗎?又繼續舌忝食了幾下手心和手腕的血跡,抬起一雙血眸。
被那樣的眼神盯著,葉夕耀只覺得,那是惑人的妖孽!
辰灼在孤飛的相關問題上總是火爆脾氣,瞬間又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夕耀趕緊提醒辰灼冷靜。冷靜是冷靜了,但話題卻轉到夕耀的去留問題上了。而孤飛,竟然對自己說「保重」,就不停歇地直接擦肩而過了。
這算什麼?!又拋下自己!這一次,又是幾年?更加讓夕耀感到冰冷的是,那人竟然開始否認當初的諾言,和自己劃清界限,徹底的!明明說過的,說過的啊!葉夕耀覺得,自己似乎沒資格給別人提醒「冷靜」二字。
「誰叫你趁我睡覺時偷吻我的。惡心!」
啊,原來他知道那天早上的事啊。「惡心」啊。葉夕耀只覺得心髒上扎了一把刀。腦袋一團糊的葉夕耀感覺似乎哪里不太對,卻又不清楚,只是陣陣發抖。還沒等想明白,葉夕耀就被後面的辰灼給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夕耀已經在漠山上了。葉夕耀的第一反應就是,人走遠了,追不上了。隨即,就清醒過來想到了昏迷前的事情,頓時臉色發白,渾身如墜入冰窖。
為什麼要那麼說?為什麼要一次次地遠離自己?就因為血緣?你竟然會在乎血緣?若是如此,當初怎麼會主動對辰灼做出那種事兒?現在對自己說血緣?簡直可笑!你不是不承認自己是葉家的人嗎?那還在乎什麼狗屁的血緣?如今的彼此,血緣關系根本連屁的作用都沒有,誰在乎?!誰?!葉孤飛你個王八蛋!啊~,改名字是吧,那就是泠風你個王八蛋!
听著外面的風聲,葉夕耀悲憤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蹂躪了被褥發泄了幾番後才悶悶地起身。
該怎麼辦?放棄?怎麼可能。繼續順從自己的心意去追?那人又不喜歡自己,想著法子地擺月兌自己,連「厭惡」都說了,難道還去自找難受,丟人現眼?犯賤不是?!自己是男人,還要不要尊嚴了?竟然都墮落到這個程度了,呵呵,葉孤飛,你可真行!
想著想著,葉夕耀感覺連拿茶壺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只能扯著壺柄拖到桌邊,手指一松,啪!
看見什麼都煩的葉夕耀,在屋子里低落地呆了一整天,在「不小心」砸摔了一系列東西之後才晃著身子出門。
被風吹著,葉夕耀覺得舒爽了不少。猛然想起,自己之前罵孤飛是王八蛋,那豈不是把自己和辰灼也罵進去了?簡直混球,連罵人都不讓人舒坦!辰灼說的真的是一點都沒錯,不涉及孤飛,自己是一個冷靜甚至冷酷的人,能做成很多事;但是一旦牽扯到孤飛,自己就是個不會思考的幼稚蠢蛋,什麼也干不了。貼切啊!知我者,辰灼也!呵呵,自己連自嘲都這麼起勁兒了。
晃晃蕩蕩地走到辰灼的院落,葉夕耀才發現,糟糕的不僅僅是自己。
辰灼竟然躲在屋子里不停地寫著葉孤飛的名字,然後使勁兒地畫上大大的叉。那雙眼里迸出來的火花,連自己都有些不敢直視。辰灼更恨孤飛了嗎?
只是,之後的一個月里,葉夕耀就漸漸發現奇怪的地方了。辰灼對自己投來的,卻是比以前更加柔和的目光,甚至可以說是溫柔,對自己的態度也更加地親密。
怎麼回事?更恨那個人,所以就更加珍惜自己這個唯一的親人?不對,還是不對。到底,那天在自己昏迷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到後來,整天寫字已經不能滿足辰灼了,接著開始了丹青,畫的內容,永遠都是孤飛。畫完之後,再動筆毀掉。漸漸辰灼與葉夕耀的話越來越少,也不再那麼親密,除了畫畫,什麼事也不做,連族長的事務都放在一邊不管。
找來族里的大夫,得到的答案卻是心病,積郁成疾。
丹青越來越好,人卻越來越糟糕。再到後來就越來越嚴重,還會說胡話。有一次,他還突然間情緒激動地發火,沒多久就一個人縮著發抖。即使是夕耀,也再也沒有能力拉著他出去散心了。藥石的調理,似乎沒有多大作用。
看著那樣的辰灼,葉夕耀決定行動了。那是自己最重要的親人,一直都很照顧自己的哥哥。雖然暫時問題不大,但要是再那樣下去,說不定辰灼有一天會瘋掉的。心病還心藥醫,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縱使辰灼不願意見到孤飛,縱使孤飛不喜歡自己,葉夕耀也決定去找人。不管是自己的問題,還是辰灼的問題,都不容許葉夕耀再逃避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