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蒼離的話,蘭兮略想了想,松了手,蒼離這才小心翼翼地松開了她。請使用訪問本站。
「臭丫頭,你倒是幫我一把啊!」過了一會兒,蒼離又嚷道。他爹足比他高了大半個頭,身量又比他寬厚,他左右試過都不好上手將他往外挪送,又見蘭子那丫頭事不關己地站在一邊指頭也不抬下,不禁怨念,這會兒倒知禮了?
等好不容易將蒼將軍弄到藥湯里坐下了,蒼離也一坐在木桶邊,這侍候人的活真不好干!定定喘了幾口氣,眼風忽然掃到蘭兮正在那上手扒他爹的衣裳,頓時一個激靈,忙摳著桶沿直起身瞪她,「你還不死心吶?」
蘭兮眼不抬手不停,「這都泡進去了,月兌光了也看不到什麼。」
蒼離便轉動眼珠子望向桶內,心中暗點了下頭,黑乎乎的,水下確實啥也看不到,于是便放心地別開眼,任她折騰了,好歹讓他我歇會兒。
再回眼看時,卻發現,她不僅扒光了他爹的衣裳,一雙手還不停地在他身上戳來戳去,再看她的神情,那是大方正經得不得了,蒼離便嗚咽一聲,無力地垂下了頭,若是被蒼夫人知道,他引狼入室送了他爹的女敕豆腐給人吃光光,非得氣得七竅生煙不可。咦!蒼離忽地精神一振!倏地轉身望向那兩只正吃他爹豆腐的手,止不住又是一震,「你,你的手!」死丫頭,她竟模到了他爹的前胸!
蘭兮嚇得心肝抖了抖,手腕急轉,飛快地將指尖的銀針夾在指縫間埋入藥湯內,這才抬眸望向蒼離,「如何?」
蒼離瞪了她片刻,咬牙道︰「你繼續!」
「哦,那我給你爹按按頭。」蘭兮若無其事般地道。身上的針孔容易被發現,只揀要緊的幾處扎扎便好,倒是頭部有頭發遮著,多扎幾針也無妨。
蒼離哼了聲,撇過臉去背靠著木桶,眼不見不淨。
蘭兮舒了口氣。
悄悄地又模出一根銀針,反手扎在將軍耳後,緩了緩,溜一眼專心看地的某人,再模出一根。扎進,不一會兒,手又癢。還模一根,加上先前的三根,一共有六根銀針在活動。她暗暗盤算了下,若是蒼離突然看過來,其中有兩根無所遮擋必然會落入他視線內。不過她能搶在他看到之前將其拔出,另外的四根,眼錯不見她也能悄悄起出,若是再多兩根便有些難度了。
可蒼離跟睡著了一般,殊無關點動靜。
蘭兮手癢加心癢,眼錯不見地又撈了根銀針出來。
既掏之。便扎之吧。
她略一思索,對準將軍微蹙的眉心扎下去。
再拈著針尾轉了轉。
臉上便逸出愉悅的笑來。用了針,效果自然是事半功倍。
這時。蘭兮是這樣的一個姿勢,她斜倚在桶沿之上,微微傾身向前,她的左手捏著將軍堅硬的有些胡須的下巴,將其略微向上抬起。令他的臉能更好地呈現在她的視野下;她的右手,則捏著根銀針尾巴。而此根銀針的針頭,穩穩地扎在將軍的眉心。因為太順便,蘭兮眸光微轉,也就借著這樣大好的視角打量一番將軍的五官容貌。
軒昂的眉,高挺的鼻,堅毅的唇,俊朗的線條,還有一雙浩瀚璀璨如夜空幽邃晦暗似深海的眼眸……眼眸?蘭兮倒一口氣,這才醒悟到自己竟正與將軍四目相對!天哪,他醒了!蘭兮後知後覺地嚇了一大跳,隨即快如閃電般的手起針出,拔掉了扎在將軍眉心處的那根針,然後屏息盯回將軍的眼眸。
將軍映著少女幽蓮般容顏的眼楮眨了眨,隨之而來的是,仿佛有些霧狀體從眸底升起,漸漸彌漫到他的晦沉的眸色之中,他的雙唇翕了翕,恍似喚了聲什麼,然後視線猛地下垂,再次合上了雙眼。
蘭兮的心這才「撲」地落回肚子里,不知為何,方才意識到將軍在看她的時候,她的心咚咚跳得直發酸,他那樣的眼神,給人好強的壓迫感,哪像重度昏迷才醒的人?
因為這效果比預期的超前了許多,蘭兮穩定心緒之後,趕緊刷刷地給起盡了將軍身上的針。
「差不多了。」
不見蒼離有動靜,她繞步過去,卻見他微垂著頭,睡得正香。
「起來了!」她踢了踢他的腳,他沒動,她好玩般地又踢了踢,卻見他嘟囔著轉了腦袋側向另一邊,她笑了笑,便俯身湊到他耳邊,「你再不起來,我就親手幫將軍更衣嘍!」
「不許!」蒼離猛地坐正,眼都未睜便大吼出聲。
這一句吼完,蒼離才真的醒了。
待他睜開眼時,見蘭兮正袖了手,亭亭立于一旁好整以暇地望著他笑。
蒼離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撐著桶沿站起身,看了眼桶內穩如泰山般坐著的自家爹爹,探手攏了攏他開散的上衣,再次壯士斷腕般地下了決心,「你過來幫我扶一把,先把眼楮閉上,不許偷看!」
蘭兮便依言閉上眼楮,幫著蒼離將他爹從桶中扶起。
蒼離想了想,對眼未視物的蘭兮下了指令,「現在,讓我爹坐在桶沿上,你給扶好了,還有,別睜眼!」然後,他俯身抱起仍泡在藥湯中的他爹那修長有度的雙腿,慢慢將其挪出桶外,那邊蘭兮雖閉著眼,倒也極靈活地配合著他的進度慢慢將他爹由面向著桶內轉成了背向著桶內,嘿,總算是出桶了。接著,費力別扭地將渾身濕漉漉滑溜溜還有些熱乎乎的他爹騰挪到了床邊,然後,蒼離又犯難了!他爹這一身濕衣得咋辦啊,不能就這樣往床上塞吧?總得擦擦,再換身干衣,不然還不得染上風寒啊?再緊了緊牙板,蒼離揮手先月兌下了他爹的上衣,抓起床上的軟巾給裹上,再塞給蘭兮扶著,而後,痛苦地哼了聲,一把扯了他爹的褲子,再抓了條軟巾胡亂擦了幾擦,再裹上,這才長吁一口氣,揮手將自家爹爹推倒在床上,呼一下拉了薄被蓋上,幾乎同時腿一軟便坐在了床邊。真累!這活太難干了!
蘭兮听著動靜,好意提醒道︰「衣裳還沒換吧?」
「你讓我歇口氣成不?」蒼離看看跟落湯雞似的自己,卷了卷衣袖,又頹倒在床架上。
「那我能睜開眼楮了不?」
「不能!」
「我找張椅子坐下,背對著你們還不行嗎?」
「說了不行就不行!」
「那你給我指路,我有些累了,得坐下來歇歇。」
蒼離無力地瞪了幾眼床邊立著的如青蓮一般的身影,開恩般地揮揮手,「你自己去。」
蘭兮尋了張靠椅舒舒服服地坐下,放松地閉目養神。
蒼離認命地開始更衣大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汗滴無數,才勉強將貼身衣褲套到了將軍大人的身上,至于成效,咳咳,總聊勝于無!
回到守拙園,蒼大少累得連凶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比起酸軟的四肢,那種揪著揪著無從下手的感覺更讓人心里累,不行,這樣的事他沒法再做第二回了,至少明天不行!
「下一次什麼時候泡啊?」盯著蘭兮的粉唇,尋思著她若吐出「明天」二字,他不知道是不是能夠克制得住不去在她頭上撓出個雞窩來!
所幸蘭兮道︰「三天後,或者……」她頓了頓,看著蒼離驟然緊張起來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改為擦身好了。」
「你確定?」蒼離口中是這麼問著,那眼神里的意思卻是,你敢說你不確定試試看?
「嗯,泡上一次大約也就夠了。」
蒼離身上一松,重新在躺椅上睡好,半眯了眼楮出了會神,「方才泡完,瞅著我爹的氣色確實好了不少,看著更多了幾分生氣。所以,你確定真的不用再泡泡加強加強效果?」
「先觀察幾天再說,多半是不用了。」
「你那方子是哪來的,還真是不賴。」蒼離忽然嘿嘿地笑起來,「在藥鋪里你就那麼信手一抓,也不用稱的,他們就算知道了你都用了哪些藥也是白瞎,哪里能知道份量。蘭子,回頭咱可以賣這個方子,肯定有賺頭!」
听蒼離那口氣,仿佛將軍府多缺錢花似的。
「你喜歡做生意?」想了想,也只有這種可能。
蒼離嗤了聲,「誰耐煩理那些?我不是為你這丫頭打算麼?看你一窮二白的,將來怎麼嫁人,好歹得攢份像樣的嫁妝,這樣到了夫家也能抬頭挺胸頤指氣使!尤其是你這麼個缺心眼的,沒個倚仗是不行的,首先,在下人面前就服不了眾,就等著被人欺負吧。」
蘭兮望著蒼離,覺得很新奇。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她也從來沒有為自己這般打算過。
可听蒼離娓娓說來,那種感覺雖然陌生,但有熟悉的溫暖。
「喂,你那麼惡心地看著我作甚?」蒼離忽然怪叫一聲,瞪了蘭兮一陣,又桀舛怪笑幾聲,「你還真信了?真笨!你有小爺我這麼個大靠山,就算一個銅子兒的嫁妝都無,誰敢欺負了你去,找死麼!」
在蒼離閃爍的眸光之下,掩著羞赧的真心。
誰都沒有料到的是,今日一句戲語,他日,蒼離當真為她掙了份價值千金的嫁妝,足夠她在夫家抬頭挺胸頤指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