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必須加足夠多的清水。請使用訪問本站。」蘭兮接一句。
「比如一盆。」小玄接下一句。
倆人相視一笑。
這比方打得形象生動,說法深入淺出,便是對藥理一知半解的苗苗也听明白了。
「就是說把那易顏小丸論把吃?!「三師伯頓然之後驚詫了,「那麼些家伙吃下去,丫頭這張小臉得長成啥樣子?」
眾人一愣之後齊刷刷地看向蘭兮,偏這人還沒有身為絕色美人的自覺,大大方方地回以莞爾一笑,有兩位年輕師兄當即紅了臉,五師伯素來寡言,這時竟也搖頭而嘆︰「可惜了。」
可惜了哪樣,大家心知肚明。
小玄臉色先就有了些異樣,那麼大量的易顏用下去,對蘭兮容貌的影響能到什麼程度還真不好說,這可不是說單純地抵消掉風華絕代,讓她維持原貌的事。畢竟,易顏和風華絕代雖說能互相克制,但在其毒毒相攻貢獻點漁利之時,其毒性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能活下來,盡量正常一些地活下去,比什麼都強,容貌什麼的,蘭兮不那麼在意,在意她的人更不會在意。
當晚蘭兮、小玄和三師伯等幾人商量著定了三張方子,小玄帶人連夜按方子抓藥熬出來,晨曦微露之時送到了蘭兮房里,為便利計,蘭兮搬到雲霧山上暫居,端雲幾人自然也跟了上來。
早中晚各一張藥方,幾日下來,是否對了癥沒人能肯定,但蘭兮起臥正常沒再無故沉睡是事實。
這日早間,蘭兮喝了藥,小玄端了藥碗欲走,卻被端雲叫住。
「小玄。我要娶你姐姐為妻。」
一句話,不僅定住小玄的身形,三師伯正在憑脈的手指也被驚住,抽筋般地猛地彈起,愕然道︰「端雲你這是作何?」
「提親。」端雲說得雲淡風輕。
小玄眼眸微眯,緩緩轉過身,目視端雲,一字一字說得極慢,「你確實是提親,而非求親?」
「提親。且。我欲盡快成親。」當然是提,他已經求到了,不是麼。
小玄目光沉沉。抿唇不語。
「胡鬧!」三師伯雖不拘小節,是個粗獷的性子,但骨子里還是存了一些兒死理,他一捋袖子二瞪眼,「端雲你這小子虧得還是大家子出身。一點規矩也無!這提親之事,怎麼也得請個德高望重或是與你二人親厚之人,向蘭兮丫頭家中長輩親提,有你這麼瞎胡鬧的嗎?」
蘭兮的身世雲霧山上雖非人人盡知,但幾位師伯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包括賀蘭氏那一頭的關系。「既未入族譜。亦未公開相認,便管不得蘭兮丫頭的婚事,問過小玄這小子便罷了。從小一處長大,相依為命的,這情分強過血親。」六師伯是藥膳大師,自解毒方案定下來,他便來湊了一腳。管起了蘭兮的飲食,恰遇上這一幕提親。再次順便湊了一言。
三師伯一听急了,抬手抓抓有些亂的發叢,急眼道︰「好歹咱哥幾個還坐這呢!」一急,把實話給說了。
「那三師伯的意思是——」六師伯的大弟子敏行開口問道,猶如遞上了一張長梯,三師伯蹭地就上去了,「我這作師伯的幫著來提親豈不是更好……」
端雲一句︰「三師伯替我和小兮擔個大媒吧,謝媒酒已經準備好了。」
三師伯一听有酒,立刻不說話了,笑呵呵地直點頭。
管它提親還是為媒,有酒便成。
三師伯消停了,幾人的視線便又聚在小玄身上,看他意下如何。小玄的心思,蘭兮自己不知,旁人卻看得分明,因此,敏行偷偷瞧一眼淡笑不語的小師妹,又瞧一眼默然不語的小師弟,再看一眼巍然不動的雲師兄,心里暗暗擔憂,師弟師兄都不是善茬,別弄出一場血拼來,偏唯一說得上話的小師妹又是個不開竅的。
「你等著。」小玄丟下三個字,忽然轉身走了。
等著?!
這是要回去抄家伙?敏行沖自家師傅挑挑眉。
這小子半點功夫也無,抄什麼家伙!六師伯甩自家徒兒一眼。
師徒倆不約而同地飛速瞄了眼蘭兮,而後對視一眼,莫非是去搬毒藥了?!隨即齊齊望向三師伯,師兄、師伯您可是絕谷毒神,一會兒就看您的了啊!三師兄頭上的亂發直了直,快如閃電地伸手按在了從不離身的保命藥袋上,尋思,要不要先來顆百毒清,免得回頭受了池魚之殃。
室內靜謐了一盞茶的工夫,小玄回轉,迎面向端雲擲出一物。
「吃了它。」
端雲揚手接住,打開巴掌大的木盒子,一顆油黑發亮的藥丸子靜臥其間。
三師伯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那丸藥是何來頭,更不知小玄作何打算,眼色還未來得及兩兩交換完畢,余光中卻見端雲一點不遲疑地拿起藥丸塞入口中。
幾人又是一驚。
雲師兄莫非是瘋了,情敵給的東西也敢吃?!敏行瞪大眼,死死盯著小師弟,這小子不至于那麼狠吧,光天化日之下當著師伯師兄師姐的面滅了情敵?
「小玄哪……」六師伯干咳了聲,想法與自家徒兒大抵相似。
哪料小玄見端雲二話不說拿起藥丸吃了,忽然彎了彎眼,「我應了。」
噗!三師伯一口茶噴出來,小玄滿身煞氣地指使人服「毒」,忽然又輕飄飄地「應了」,讓他愣是沒轉過神來,想著喝口熱茶醒醒神的,哪料小玄後面又來一句直接讓他口里的茶跑錯了方向。
「三日後拜堂吧。」小玄道。
這事就這麼定了。
簡單利落過「今晚吃紅燒肉還是吃小炒肉」。
卻沒人當它是兒戲,最初的驚愕過去,雲霧山上全體齊動,忙活起來。
只有三日,光布置喜堂、新房都不一定夠呢,一時間主事的二師母急得見著人就恨不得拿根繩子拴起來牽在身邊隨時好指出去跑腿。不過呢,第二日近晌午時,山下忽然上來一支近百人的隊伍,挑的挑,抬的抬,一溜兒晃花人眼的物什,把二師母手里攥的那張單子有的或沒有的婚禮用品送全了。
「這是咋回事?」二師母逮著領頭的笑臉小子問。
青石自打這喜事敲定,那嘴咧開就沒怎麼合擾過,這會兒剛干成件甚招眼又招夸的大事,正得瑟得不行,見問,嘿嘿一笑,「小的不才,這不是替您排憂解難來了麼。」
「少沒正形!」二師母一巴掌呼過去,「我是問你這些東西哪來的?」
青石跟著端雲在山上混了十來年,絕谷又是個不那麼講尊卑重規矩的地方,青石這麼個跳月兌的性子,師伯也好,師母也好,一向沒大沒小玩慣了的,眼下二師母責問之聲嚴厲,巴掌也揮得結實,可青石仍舊一副嘻哈模樣,泥鰍一般地躲過了巴掌,「從山下弄上來的啊。」
「臭小子,找打呢,好好答話!」二師母手中雞毛撢子「咻」一下變暗器飛了出去,沒打到青石,倒差點扎到一個年輕的腳夫,青石一把撈住雞毛撢子直扮鬼臉,二師母則急得跳腳,長遠見狀,忙上來打圓場,「二師母莫急,這些是我家公子一早吩咐人備下的,您回頭看看,若還缺什麼,只管吩咐我們幾個,公子說了,雖辦的急,也不可太委屈了少夫人。」
二師母聞言,怒容一收,笑容即起,淡定地接回雞毛撢子,贊賞地點點頭︰「端雲這回干的不錯,有了這麼些東西,二師母拿出看家本領給他操辦,定不教蘭丫頭受委屈。你們幾個這幾日也別偷懶,好好兒幫襯端雲,回頭二師母一人給你們封一個大紅包。」
二師母說完就走了,這里那里地指著人搬東西。
「這兩年,也就這幾天最快活,終于能睡個好覺了。」青石忽然感嘆道。
長遠「嗯」了聲,又道︰「這成了親,總不會再——」
「呸,你個烏鴉嘴!」青石跳上來捂長遠的嘴,白淨俊秀的臉一下青了,「有些話說不得!不僅說不得,想也想不得!不管是說,還是想,都得揀吉利的來!記好了?」
長遠臉上閃過懊惱,忙「唔唔」地點頭。
青石松了手,又警告地瞪了長遠一眼,心情卻不如方才那般雀躍了,有些事,說不說,想不想,它總在那里。
成親前一日,蘭兮忽然不見了。
是青石最先發現,他奉命來給蘭兮送嫁衣,找了三四個地方,問了十幾個人,最終得出結論,人不見了,青石的臉一下子白了,慘白慘白的,差點沒暈過去。
然後,從太陽升起來一直找到太陽落下去,還派了人朝山下追出去,雲霧山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別說是人了,一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找著,別人猶可,青石幾個小廝頭發都愁了幾根,別人不知道,他們可是太知道了,蘭兮幾番無故走人,記錄爛到不行。所幸端雲听了人勸,守了婚前三日不與新娘子見面的俗禮,還乖乖地搬到外頭苗苗她家那個村里去住,這消息暫時瞞下了他,但瞞得了一時,明兒一早,那天就得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