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報了仇,卻不能欣賞仇人的表情,不能直面辱之,豈不是猶如錦衣夜行?
不過風蕭蕭甘冒大險如此行事,絕只不是為了圖一時的暢快。
黃蓉後台太硬,如非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與其鬧翻,畢竟只是想尋人而已,並不想節外生枝,找丐幫自然是最簡單的方式。
但既然施恩不成,那就干脆脅迫為之,好言不听,那就惡語灌之。忍氣吞聲,仍是不能達到目的,那就去鬧個地覆天翻。
他豈是怕事之人。
而如不將黃蓉嚇得腿軟,氣成半瘋,駭得膽怯,他又怎肯離開?
「黃幫主剛剛所言太過荒謬,什麼叫賊喊捉賊,哪個是膽大破天?」,風蕭蕭往前直走,一直走到離黃蓉身前五步之處,居高臨下俯視道︰「風某得聞朱子柳朱先生身中巨毒,為奪解藥,一路追殺,血染十里,大戰金輪,生擒霍都。」
又轉向郭靖平視道︰「令愛被金輪法王所捉,也是風某涉險救出。」
指著自己道︰「膽大包天,風某生受之,當之無愧。」
又點向黃蓉,道︰「至于賊喊捉賊,哼,原句奉還!不謝!」
真是暢快淋灕,反正風蕭蕭罵得挺爽,一掃之前的憋屈,只是,還不夠……
黃蓉自小到大,何成被人指著鼻子,如此喝罵過?
氣得嬌軀微顫,眼眶通紅,但使勁憋住淚。就是不讓其留下。
郭靖心疼妻子,上前一步,護到了她的身前。拱手說道︰「還請風少俠嘴上留情,一切不滿,都沖著在下便是。」
「郭大俠能護她一時,相信你也能護她一世,但風某尊敬你,卻不尊敬她!」,風蕭蕭心下欽佩。
須知。世上大多數的男人,都願為自己的女人出頭,但肯為自己的女人服軟……這種男人。鳳毛麟角。
黃蓉眼珠一轉,就想要反駁。
但風蕭蕭反應更快,大聲道︰「我知道你協守襄陽,出謀劃策。勞苦功高。但你是為了中原百姓?又或是國家社稷?都不是。你只是為了丈夫!」
耳朵一動,側頭回看了一眼,繼續道︰「你只是遵守那什麼狗屁不如的「出嫁從夫」,三從四德罷了!你一肚子陰謀算計,可哪有哪怕一點自己的思想?黃老邪能教出你這種女兒,想必也邪得有限,欺世盜名之輩而已!」
「你說黃老邪他欺世盜名?」,黃藥師躍牆而過。袖袍飄飄,卻沒有帶起一絲的風聲。忽的就到了三人身旁,仍是帶著那副僵尸面具,仍是毫無神色。
「岳丈!」,郭靖側身行禮。
「爹爹!你怎麼這時出來了?」,黃蓉懊惱的猛一跺腳。
她本還指望父親等下能偷偷跟隨風蕭蕭,好尋得女兒的所在,見他此時現身,不由大為著惱,但隨即在心中大叫不好!
風蕭蕭指著黃蓉,側頭問道︰「教出這種女兒,難道不是欺世盜名?」
「教出這種女兒,怎麼不是欺世盜名!哈哈!」,黃藥師抬手摘下面具,露出清 、英俊的面容,其上滿是歡容。
風蕭蕭瞥了一眼黃蓉,心道︰「看我讓你的父親、丈夫都不和站你一邊,哼!氣不死你。」
「爹爹!你怎麼這麼說女兒?」,黃蓉見勢不妙,忙上前挽住他。
黃藥師不答,沖著風蕭蕭問道︰「你既然說我稱不上邪,那麼你就稱得上咯?」
風蕭蕭灑然笑道︰「風某向來尊禮守節,如何稱得上一個‘邪’字?」
黃藥師斜眼瞅著他,嘲諷道︰「你尊禮守節?」
「尊自己的禮,守自己的節,難道不是?」
黃藥師抬起頭,仰天大笑,聲震山莊,好半晌才收聲道︰「原來你的邪是悶在骨子里的,好,好,甚好!」
風蕭蕭見火候夠了,心下冷笑兩聲,沖黃蓉道︰「行善事,未必有善心,有善心,未必行善事,只有心善且行善,才能稱得上善人。黃幫主有善行卻無善心,風某自然只會佩服郭大俠,而不會佩服你,又有何錯?」
黃蓉本想說他詭辯,但一時哪想得出言語來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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