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坐在客廳上首主座上,手里把玩著一只玉杯,在指尖不住的轉動,不時小酌一口。
小龍女站在側後,手捧著一只玉瓶,每當玉杯空時,她便會加滿。
洪凌波有些畏縮的在門外探頭說道︰「風少爺,孫少俠和狄少俠來了。」
風蕭蕭抬眼一瞟,道︰「請他們進來。」
洪凌波轉回頭,向兩人使了個眼色,示意說話留心,然後才領著他們進廳。
風蕭蕭仔細看了他們幾眼,問道︰「你練掌?」
孫瑭軻也在仔細打量著風蕭蕭,盤算著該怎麼打招呼,聞言微微一怔,有些模不著頭腦,但這個問題簡單的很,于是答道︰「是!」
風蕭蕭問道︰「掌意為何?」
孫瑭軻恍然,原來是在考教他的武學修為,于是笑道︰「意為山岳!」
風蕭蕭又問道︰「哪座山?」
孫瑭軻登時愣住,他只是打個比方而已,怎麼這人問得這般奇怪,但他心思敏捷,很快回到︰「泰山之雄偉、華山之險峻、黃山之奇秀、衡山之煙雲,兼而有之。」
風蕭蕭點頭道︰「你很自信,但為何不說,是任何山?」
孫瑭軻微微皺眉,本想反駁,他所學的掌法之只包含了以上這些,但話未出口,腦忽閃過一絲光亮。將雙目閉上,呆站了良久,才復睜開,其滿是喜悅,行禮道︰「多謝先生指點,在下有所悟。」
風蕭蕭道︰「學無止境,學掌也無止境,世間山岳無數。萬不可自滿!」
孫瑭軻再次行禮,恭敬道︰「先生教訓的是。」
風蕭蕭轉頭問道︰「你學劍?」
厄闢若有所思的站在一旁,見他問起,也行禮道︰「是!」
風蕭蕭問道︰「劍意為何?」
厄闢方才便已想好,回道︰「意在輕靈奇巧。」
風蕭蕭比出劍指。虛點了十幾下,問道︰「如何破?」
厄闢有些莫名其妙,在他看來,這些招式雜亂無章,無任何意義。但思索片刻,猛地出了一聲冷汗。原來這奇怪的十幾下,全是指向他所學劍法的死角,根本無法抵擋。
粗粗喘了幾口氣,說道︰「目前無法破,將來或許可以。」
風蕭蕭道︰「你很謹慎,但為何不回答。隨手一劍便可破之?」
厄闢如醍醐灌頂一般,忽地恍然大悟!是呀,這些十幾招本身並無甚威力,他只要不用所學的劍法,隨便揮上幾揮,不就將其破掉了麼。
行禮道︰「狄闢思受教了!」,他本是道士。不報道號,卻報出真名,顯然是心悅誠服、萬分感激。
風蕭蕭道︰「世間劍招無數,要用得恰到好處,需要大膽思考,勇敢嘗試,萬不可被自己所束縛。」
厄闢連連點頭,喜形于色。
他剛一見風蕭蕭,只覺得好像還沒有他的年紀大,心很有一些不以為然。但幾句話談下來,立時佩服得五體投地,于是打起了精神,越發的畢恭畢敬。
風蕭蕭將杯的**漿一飲而盡,說道︰「你們出手幫了凌波一次。我便指點了幾句,現在已然兩清……凌波,送客!」
這一下讓兩人大為意外,孫瑭軻反應極快,忙行禮道︰「得遇先生之前,我們倆不過是井底之蛙,妄自尊大,如今得先生指點,獲益良多,大恩如不報答,在下于心難安。」
厄闢連忙應和道︰「不錯!」
風蕭蕭微微一笑,道︰「如果有緣,將來自有再見之日,兩位……請吧!」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心滿是失落,皆偷偷瞅向洪凌波,希望她能幫忙說幾句好話。
洪凌波有這個膽麼?當然沒有,她只是不住的使眼色,讓他倆快走。
兩人呆站了一小會兒,終究不敢違逆,只得齊齊行了一禮,跟著洪凌波出門。
風蕭蕭望著他們的背影,目光閃爍不停,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玉杯往旁一抬,笑道︰「我這番高人裝得像不像?」
小龍女將**漿倒入玉杯,倒完之後想了一想,問道︰「為什麼說是裝?我看他們確實悟到了許多。」
風蕭蕭輕輕嘬了一小口,笑道︰「這你就不懂了,我方才只是在誘導而已,並未說出半點實質性的內容,他們能悟出什麼,全在于他們自己。」
「可龍兒覺得,你方才說得都很有道理!」
風蕭蕭嘻嘻笑道︰「我只是根據他們的回答,說了些幾句模稜兩可的話……大道理麼,自然听著有理……哈哈,隨便找個算命的方士,可能都比我更會扯!」
小龍女微微點頭,問道︰「少爺,你如此費心為何?」
風蕭蕭笑眯眯的說道︰「我有事讓他們去辦,不過麼……當然要讓他們來主動求我才行!」
小龍女沉默了片刻,說道︰「雪姐曾經說過,只要少爺笑眯眯,準是在算計人了,如今看來,果然不錯。」
風蕭蕭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輕咳了一聲,嘀嘀咕咕道︰「這個小雪兒,哼,下次見到她,必定要,哼哼……」,腦頓時冒出了一些畫面,其一些還頗為香艷。
洪凌波這時回來,極是躊躇的站在門外,猶豫了半天沒敢進門。
風蕭蕭听見響動,微微皺眉,道︰「我知道你忘了買吃食,還不快去……等等,順便將外面的尸體、血跡,全都清理掉……再等等,你想怎麼清理?可千萬別笨到去放火,呼……該怎麼做,自己去想!」
話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果然不錯。
反正洪凌波手腳麻利的很,沒用多長時間,吃食買了,院外清理的也算干淨。
風蕭蕭滿意之余。暗自琢磨,是不是往日對她太好了。
洪凌波站在下首,心忐忑不安,不知他滿不滿意。
「你出去轉了兩次,知不知道那什麼捕風大會何時召開?」
再參加這個大會已無意義。不過如果無需等太長時間的話,風蕭蕭也不介意去看看熱鬧,能親眼看到一大群人商量怎麼對付自己,想想覺得還挺有意思。
洪凌波見他終于開口說話,心大大的舒了口氣,忙道︰「就是明日午時。說是什麼邊吃邊開。」
風蕭蕭聞言微愣,隨即哈哈笑了幾聲。
邊吃邊開?猶如兒戲一般,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根本不足為慮。
只用等到明天午時,去看看熱鬧便可,不用再費心算計他們了。根本無此必要。
哪知到了深夜時分,鎮內忽然傳來極大的動靜。
不過,這還在風蕭蕭的預料之內。
鄂州幫連幫主帶弟,十幾人忽然不聲不響的無影無蹤,難免會有人察覺到不妥。又或許還有剩余的鄂州幫弟並未跟著掌門出來,久等不回,又找尋不到。自然會驚動旁人。
只是過了許久,喧鬧聲不見變小,反而愈演愈烈,這讓風蕭蕭略感意外。
他原以為孫瑭軻和厄闢兩人會將此事抗下,如今看來,或是沒有,或是出了什麼變故。
外面的嘈雜聲漸響,呼喝聲不絕于耳。
風蕭蕭心奇怪,很快便閃到院外,循聲找去。
主街上已經布滿了火把。幾乎人手一支,將黑夜照成白晝一般。
正當,一個老者揮動著一根鐵杖,將圍攏來的江湖人全都掃開。
這人衣衫襤褸、須發皆張、雙目赤紅,被四周的火光照映。面色顯得猙獰非常,不過手卻極有分寸,只是將人打退,並未傷人。
圍攻的眾江湖人士卻不知道這些,只當他招式精奇,內力卻不高,傷不得人,于是前僕後繼,一波接一波的往上涌。
「當當」的兵器撞擊聲,夾雜著許多的喝罵。
「打了人就想走麼?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好大的膽,不知道滿江湖的高人都聚在此地麼?真是不知死活!」
「快快束手就擒,說不定還能留條性命。」
風蕭蕭站在漆黑的屋頂上,望著下方,面帶冷笑,暗自嘲笑這些人不識好歹。
這名老者武功還算不錯,放在武林之,也算是一流的高手了,不會比郝大通差,只是不知究竟是誰,以前從未見過。
他如果真要下了狠手,場這群井底之蛙必定會被殺的屁滾尿流。
真是無知者無畏!
那老者幾次三番沖不出去,終于大惱,大喝一聲,舞出一片杖影,「砰砰砰」接連將幾人的腦袋打爆。
火光映著白漿四濺,喧囂之聲立減。
但隨即,更大的聲浪掀起,眾武林人士無比憤怒,紛紛喝罵不止,更多人搶上齊攻。
那老者似被鮮血激發了凶性,一聲暴喝,如癲如狂,舞出了狂暴的杖風。
杖頭如蜻蜓點水一般,將整整一圈人,挨個開瓢。
只一瞬間,白色伴著紅色,成圈飛射,激濺到外圈眾人的身上、臉上,甚至嘴里。
短暫的寂靜無聲,不少武林人下意識的往後直退。
那老者卻好似發了瘋一般,飛旋鐵杖,沖入了人群……
風蕭蕭只看了一小會兒,就連連搖頭,暗道︰「這個什麼捕風大會,看來是開不成了,可惜,真可惜!」
正想著,眼神微凝,眉頭緊跟著皺起,喃喃道︰「無雙啊無雙,你跟著起什麼哄,這些江湖人可是要對付你師傅!你怎麼還幫他們出頭?」
原來,陸無雙突然從人群之沖出,舞著閃亮的彎刀,將那名老者截住,兩人激斗在了一起。
風蕭蕭倒不吃驚她會在此。
下午之時,孫瑭軻曾向洪凌波說起過,他剛剛得知李莫愁已死。
風蕭蕭那時便已猜到,八成是陸無雙也到了此地。
因為此事知道之人甚少,絕難傳遍江湖。
這里離神雕谷不遠,陸無雙定是听到了捕風大會的風聲,所以跑來看看究竟。
風蕭蕭仔細看了看,暗自點頭。
看來這個小徒兒近來並未懈怠,武功大有長進,雖然攻少守多,處在下風,但也算很不錯了。
那老者揮杖一陣搶攻,卻奈何不得對方,氣的哇哇大叫,忽地將杖後撤,左手食指點出。
風蕭蕭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抬腳猛踢,將一片磚瓦激射而去。
這一指看起來平平無奇,只是緩緩一點,但其實似緩實快,而且快的驚人,這是內力高度凝聚的表現。
這一招,就連風蕭蕭都不願硬接,陸無雙絕對擋不住。
「難道是‘一陽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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