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回身一笑,道︰「不是有一日的時間麼?現在學還來得及。」
黃蓉趕忙扯住他,道︰「一日哪里夠!」,沖黃藥師撒嬌道︰「爹爹,你就多寬限些時日唄。」
黃藥師將臉一板,道︰「哼,寬限時日?那你定會找好機會,將進出之法偷偷告訴他了。」
風蕭蕭問道︰「莫非進法出法還不一樣麼?」
黃蓉焦急道︰「自然不一樣,完全相反呢!」
風蕭蕭「哦」了一聲,解下了玄鐵劍,插到一旁的地上,飛速起躍,入了桃林之中。
洪七公攔之不及,皺眉道︰「黃老邪,你可真不地道。」,又嘆道︰「風小子向來精明,怎麼今天這般傻傻的,生生將自己給困住了?」
黃蓉眺望桃林,跺了跺腳,回身嬌嚷道︰「爹爹,一日的時間太短……太短!反正蕭大哥已經進去了,女兒也見不著他,不如緩上個三五日,好不好嘛?」
黃藥師明顯喝醋了,板著臉道︰「不行。」
洪七公也不住出言相勸。
黃藥師根本不理。
洪七公急得連連跳腳,卻又無可奈何,忽地扭頭,「咦」道︰「是風小子,他來了……這麼快?」
風蕭蕭飛身閃出了桃林,朝竹亭奔來,速度驚人。
黃蓉歡欣雀躍,笑著迎了上去,回頭叫道︰「爹爹,蕭大哥他破陣了。」
風蕭蕭輕笑著將她摟住,抱起圈轉了兩圈。
黃藥師眉毛立起,滿目中盡是不信的神色,問道︰「你莫非只進去了幾步?」
風蕭蕭放下黃蓉,牽著她走來,笑道︰「進出皆是一千零二十四步,岳父大人,我沒說錯吧?」
黃蓉滿臉驚異,問道︰「蕭大哥。你還真的走了個來回呀?」,她和黃藥師一般心思,也認為風蕭蕭只進去了幾步,藏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呢。不過她自然偏心向著心上人,才一口咬定已經破陣罷了。
黃藥師不能置信的上下好一陣打量,問道︰「你懂陣法之道?」
風蕭蕭道︰「略懂卻不通。」
黃藥師喝問道︰「那你怎能這麼快就推演出了步法?」
「過目不忘!」,風蕭蕭指了指自己的眼楮,微笑道︰「方才既然被領進來一次,自然能照著葫蘆畫出瓢。」
洪七公大笑道︰「好小子,有你的,了不起!黃老邪,這下你該服氣了吧!」
黃藥師嘖嘖稱奇,贊道︰「整整一千零二十四步。只走一次就全記住了,竟然還能倒背,了不起,確實了不起!」
黃蓉輕咬著下唇,俏臉微粉。有些迷醉的望著心上人。
風蕭蕭抿了抿嘴,笑容淡淡。
黃藥師見狀,臉又復板起,道︰「得意個什麼勁兒,你沒全贏呢!還有音律一項。」
風蕭蕭道︰「我在听。」
黃藥師右手一翻,一支玉簫出現在他的手中,道︰「咱們各奏一曲。誰先被對方的拍子帶偏,就為輸,如何?」
風蕭蕭走了幾步,拔出了插入地面的玄鐵劍,道︰「我不通音律,不如以一柱香的時間為限。我以劍發聲,將你帶偏算贏,如何?」
黃藥師爽快的應道︰「好!」,沖遠方候著的聾啞僕人比劃了幾個手勢。
風蕭蕭側頭囑咐道︰「小蓉兒,記得運功護住雙耳。」
洪七公笑道︰「有老叫花在旁呢。不礙事。」
不多時,僕人取香爐而回,擱在石桌上,用火折點燃。
黃藥師將簫就唇,幽幽咽咽的吹奏起來,他有心放水,並未運上內力,更沒吹奏威力極大的「碧海潮生曲」。
風蕭蕭笑了笑,沉入了明鏡之境,心中仿佛出現了一面鏡子,將周遭的一切都映入其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團一團,而聲音好似道道波紋般蕩蕩而散。
數月前,他陷入魔障,一夜間雙鬢轉白,卻忽然有了這種奇異的感覺,當時不明所以,于是將身負所學一一比對,尋根問底,細細研究,才發現是和「移魂大法」息息相關。
外放則迷人心魄,內用則心明生鏡。
遂將「九陰真經」完完整整,又重新回憶了一遍。
旁的倒也無甚問題,一想即通,唯有總綱精奧無比,晦澀難懂,是以他原來一直都只是照著注釋修煉,此時一琢磨,立時發現注釋其實省略了一大段口訣,並沒有解釋。
或許當初寫注釋的郭靖、黃蓉自己都沒有研究明白,又或是修煉那些口訣時遇上了危險,所以並沒有標出。
他來桃花島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著這些被省略的口訣,可直到現在仍沒有勘破想明,卻隱隱覺得,這些口訣非但和「移魂大法」相輔相成,和「靜心訣」也有些關系。
原本這兩套武功風馬牛不相及,卻因為「九陰真經」總綱的晦奧口訣關聯在了一起,同是武功,卻又不似武功,仿佛道家的神通。
倒像是原本有一篇完整的秘笈,卻不知何故,散落成了許多殘篇,然後分別被後人重新收錄、編纂過一般。
現下殘缺過多,無法完整契合,並不通順,應該是還有不少殘篇他並不知曉,如果能夠集齊,定然能夠上下相接,還原本來面目。
不過心生明鏡,好處已經極大,簡直就像後世的雷達一般,顯露周遭,雖然無比模糊,範圍又遠遠不及五感,但在地形復雜的環境中,卻是如魚得水,哪怕與人功力差距甚大,也難以被其隱瞞、偷襲。
如今和黃藥師比斗音律,更是大佔便宜,根本不用耳朵去分辨,只需感受著心中明鏡,感受著道道起伏的波紋,在低伏時彈動玄鐵劍就行了。
低沉的重劍嗡鳴,次次都響在兩拍之間。
黃藥師臉現詫異之色,簫聲微有窒滯,氣息顫岔,險些就被帶偏了。
風蕭蕭卻面容平靜,手持重劍而彈。身姿飄然出塵。
黃蓉望著他兩鬢的白發,心中突地揪起,方才一直無暇顧及,現下思緒一閑。登時無比心疼。
風蕭蕭心有所感,倏然望去,滿目盡是柔情,雖然分神他顧,手中卻絲毫不亂,好似遵循著一股天地初開便亙古長存的韻律,現出一縷蒼莽荒涼的意志。
黃藥師不知不覺中提起了內力相抗衡。
洪七公滿面驚異,暗道︰「好小子,還有這一手,剛剛不是才說不通音律嗎。全是放屁,只這古樸高卓,仿佛洪荒再現的調調,就不知羞煞多少絲竹大家了。」
黃藥師暗暗稱奇,好勝心大起。原本放水的心思登時拋到腦後。
簫聲一轉,忽變低微,仿佛大海浩淼,萬里無波,突有一股海潮推來,由遠及近,越堆越高。漸進漸快。
眨眼間巨浪成山,波濤洶涌,一浪高過一浪,狂潮猛地拍岸,一波未去,一波又起。高低起伏,連連綿綿,永無休止。
洪七公暗罵一聲,趕忙提起內力抵御音功,同時朝黃蓉躍去。打算將她護住,轉目一看,卻吃了一驚。
在如此洶涌的音功之下,黃蓉非但沒有半分不適,好像連內力都未提起,只是俏臉綻粉,痴痴望著風蕭蕭。
洪七公卻是不知,但凡練過「靜心訣」之人,對于靠引動情緒攻人的武功完全免疫。
風蕭蕭這時才記起,自己曾教過黃蓉這口訣,卻是憑白擔心了,輕笑一聲,也提起了內力。
仿佛半空驚雷,接連兩次,將將斷到簫聲起伏之間。
黃藥師內力一窒,一口氣難以提起,生生卡住了喉嚨,雖然瞬間順通,簫聲已然停住了。
風蕭蕭抱劍而立,道︰「香還未盡。」
黃藥師玉簫立唇,雙手背負,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忽地笑道︰「不錯,你三場都未輸,又有七兄做了大媒……風小子,我將蓉兒許配與你,你可要好好待她。蓉兒被我嬌縱壞了,你須得容讓三分。」
黃蓉听得心花怒放,喜滋滋道︰「我可是好好的,哪里嬌縱了?」
風蕭蕭將劍拋開,當即跪下磕頭,口稱︰「岳父!」
黃藥師笑道︰「這一聲岳父才是實至名歸,你小子佔了那麼久的便宜,是不是該好好還上?」
洪七公正笑得合不攏嘴,聞言幸災樂禍道︰「藥兄說得不錯,風小子,你之前口無遮攔,這回連本帶利,可全要想法子還上了。」
風蕭蕭攜起黃蓉的小手,道︰「我要陪小蓉兒逛逛桃花島,岳父、七公,告辭了。」,牽著她轉身就走。
洪七公氣得又吹胡子又瞪眼,嚷嚷道︰「風小子,你夠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兔死狗烹……黃老邪,你怎麼不做聲?他可是理都不理你呢!」
黃藥師輕笑道︰「他已經回答了。」
洪七公想了一想,嘆氣道︰「老叫花本以為你就夠繞了,沒料到風小子竟然比你還要繞。」
黃藥師目光閃爍的望著女兒、女婿遠去,心下涌出一絲酸楚、一絲欣慰,口中喃喃道︰「哪里繞了?說得好,不如做得好,這小子會好好待蓉兒的。」
風蕭蕭牽著黃蓉到了竹林中,不知不覺中,兩人緊緊相擁。
良久,黃蓉揚起頭,抬手拂著風蕭蕭鬢間白發,咬住下唇,滿目心疼。
風蕭蕭親昵的伸出食指,劃過她的女敕唇,輕輕摩挲著。
黃蓉緩緩失神,美目迷離,踮腳將小嘴湊了上去。
兩人親吻了一陣,纏繞緊抱,相互摩挲,漸漸升溫。
小別是陳年佳釀,最為醇馥幽郁,芳香迷醉,讓人醺醺然而難以自持。
風蕭蕭餃著紅女敕的香唇,含糊不清問道︰「小蓉兒,你的房間在哪?」
黃蓉好似柔弱無骨,化成了一團軟泥,聞言更是失了所有力氣,勉強指了指方向,然後星眸半闔,輕輕喃喃,不住低叫著「蕭大哥……」,吹氣如蘭,聲音幽轉綿綿,蘊滿相思。
風蕭蕭將她橫抱而起,晃出殘影,穿過竹林,追風掣電般到了一處大的池塘,幾個起躍,掠過了塘中曲折的小堤,到了一座松樹搭成的精舍門前。
黃蓉雙手環抱他的脖頸,喃喃道︰「蓉兒就住這兒。」
風蕭蕭以肩推門,反腳關門,不及細看,便擁著她到了床上,由額頭開始,一點點、一寸寸的往下親吻。
緊閉的雙眸,小巧的鼻子,柔軟的嘴唇,尖細的下巴,香滑的頸項,刀削般的香肩,女敕挺的酥胸,直到繃緊、彎起的白皙腳指。
風蕭蕭卻突然有了莫名的感覺,心中明鏡突地冒出,黃蓉正映在其中,周身連著一道一道,如琴弦般的波紋。
好奇的輕輕一撥。
黃蓉的申吟聲陡然高漲,口中嬌喘道︰「蕭大哥,蕭大哥,蓉兒,蓉兒好想你。」
風蕭蕭也感到一股疾動的快感直沖腦中,讓他欲罷不能,將明鏡中的琴弦猛地撥動起來,粗喘著問道︰「小蓉兒,喜不喜歡?」
「喜歡,好喜歡,蕭大哥,蓉兒全是你的。」,黃蓉頓時好像卸下了所有的羞澀。
兩人仿佛發了痴一般,過了許久之後,才耗盡了所有力氣,相擁而眠,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