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見早早就在書院門口等著言棲遲,見言棲遲一身輕松地出來,她忍不住問道︰「馬車呢?」
「沒有馬車。」
悲了個哀的,故事里不是主角出門都是馬車代步的,什麼外表樸素內部奢華,什麼內外都金碧輝煌的,各種款式任君挑選,怎麼換做是她,就得靠腳走到下瀝鎮?這麼一路走,也得走一天一夜才能到,她開始後悔,是不是不該去什麼谷雨之會。
言棲遲已走出十多米,路九見還愣在原地發呆,他催促道︰「還不快些?」
路九見一路小跑而上,她唯一有安慰的,就是能和美男同行。
沒走出幾米,便看到了夏秋意,她是特意來送言棲遲的。看到跟在身後扎著清爽馬尾,穿著書生服的路九見,臉色沉了幾分。但隨即對言棲遲粲然一笑,說了好多叮囑的話。
路九見在一邊,腳尖踢著路上的石子,是誰剛剛說要走快些?
說了大概一刻鐘,夏秋意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了言棲遲。路九見不以為然,這一趟來去也不過一星期的時間,何必弄得要壯士西去的樣子,矯情。
言棲遲偏頭,就看到路九見一臉嫌棄的表情,也不細問,提步就走。
這一路對路九見來說是煩悶的,對言棲遲來說卻是聒噪的。幾乎都是路九見在說話,言棲遲難得回一句。路九見習慣了他的冷淡,自顧自說話,總不能一路沉默吧?
到了傍晚,路九見和言棲遲借宿到了一戶獵戶家中。當地民風淳樸,對讀書人很崇敬,知道他們二人是觀自在書院的先生,更是樂意讓他們留宿。
路九見真是羨慕古時候人的心態,沒有那麼多的爾虞我詐,即便是對陌生人也是真誠真意。
言棲遲依然臉色淡淡謝過二人借宿之情。
吃完晚飯,路九見望見言棲遲在院子里,便也過去。♀
「言先生,這次和你出來真的很開心。」當然啦,和美男單獨相處,還有不開心的理由嗎?雖然這美男冷了一些。
言棲遲默。
「言先生,不說話就當你也覺得很開心哦。畢竟我也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斗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路九見再次立馬標榜自己。
言棲遲按按發緊的太陽穴,張口︰「把這個吃了。」
路九見看著他手中遞過來的一顆小藥丸一樣的東西不明所以。
言棲遲難得耐心地解釋︰「緩解疲勞用的。」
路九見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心想,男主待她還算有點人性,至少知道送點小禮物,來增加點他在女配心里的魅力值。
入夜,言棲遲與獵戶當家一間房間,路九見和他妻子一屋,在這樣偏僻的地方,早早就熄燈睡覺了。可路九見趕了一天的路,早已疲憊不堪,一沾床就去會周公了。
正睡得憨,床邊卻出現了黑影。
路九見驚醒,坐起身想叫出聲來,可被那黑影捂住了嘴,隨之熟悉的墨香味淡淡飄入。
言棲遲?
這廝怎麼會突然跑來,還如此曖昧地擁著她?喲,看不出來啊,白天人模人樣,到了月圓之夜變身成狼,哎呀,早知道有這個捷徑,她還費那麼多力氣干嘛。上個月月圓之夜就該下手嘛!
「路九見,醒醒。」
路九見瞌睡蟲早就跑去北極了,搞不明白現在的狀況,但她卻也能從他的話中明顯感受到此時的危險,收起心思放緩了呼吸。
言棲遲用極輕的聲音對路九見說道︰「跟我走。」
這是第一次,他們二人靠的這麼近,言棲遲溫熱的氣息灑在路九見的耳畔,如有生命靈活的小蛇纏繞過來,若不是黑夜遮掩了一切,她的臉一定紅得過太陽。
路九見正兀自羞澀,言棲遲卻知現下等不得,輕輕推了一把路九見,路九見立馬驚醒,暗想,發花痴也不分個場合。忙穿上鞋子下床,可屋子一片漆黑,她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言棲遲似是知道她的難處,抓住路九見的手拉著她往門口走。溫熱從她的手心傳入體內,他的手很大,正好能握住她的,他的觸感從肌膚絲絲滲入,給人安定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半夜三更到底出了什麼事,原本睡在旁邊的婦人也沒了蹤影,她只是本能地被言棲遲帶著走。
她突然想到,這言棲遲,能在黑暗里視物?
因為他每一步都穩健有力,悄悄繞過了椅子、櫃子。
房間里,異常的靜默。
本來路九見想言棲遲牽她的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今時今日牽住了,早沒了旖旎之心,她只是全神貫注地牢牢跟著言棲遲的步子。
言棲遲帶著路九見小心地來到了門邊,他透過窗謹慎地朝外觀察,院子里仍是一片寂靜。
路九見惡寒,莫不是進入聊齋模式,遇到鬼了?方才的獵戶,其實是由鬼怪變得?可這書,不是個愛情小說麼,分明不是恐怖小說呀,難道是她的到來讓人設崩壞了?
正胡思亂想間,言棲遲再次拉近與路九見的距離,皺眉說道︰「跟緊我。」言畢,摟過路九見的腰,打開門朝院子走去。
頓時,原本漆黑一片的天地亮起了火光,那對獵戶夫婦從暗處走來,早沒了和善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森冷的邪惡。
路九見粗粗算了一下,舉火把的有十人,獵戶夫婦二人,加起來十二,正好一打,而己方,只有言棲遲和自己二人,她自然不會武功,言棲遲也不過是個教書的,這荒山野嶺的遇到強盜了,人心黑暗啊,她完全忘記了當初以為人心善良的事了。
她緊了緊言棲遲的手,她其實害怕中還帶著一點安定,她身邊的人可是男主,男主怎麼會死在這種強盜手中,定有什麼方法能突出重圍,只要抓緊他,她獲得安全也不過是水到渠成。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警覺。」獵戶明顯是這幫人的領頭人,開始發話。
言棲遲依然淡漠地回答︰「我曾經在此留宿,當時並不是你們二人。你們下在飯菜中的藥,也被清心丹所解。」
原來他一進屋就知道這二人的詭異,只是他一直沒有點破,他想知道這二人到底有什麼目的。飯後,他給了迷糊的路九見一顆清心丹,見她一點都不知威脅,真是有些好笑。
獵戶不再說話,一揮手,就有人沖著路九見和言棲遲二人打來。
路九見只覺得眼楮一晃,就看到四面有提刀的健壯男子撲面而來,這可是實打實的刀,不是電視劇中單薄的道具,難道就這樣掛了?別這樣啊,美男沒泡到,就拉了下小手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
言棲遲將呆愣的路九見拽到身邊,靈活地用右手奪過一人手中的刀,抬腳如風掃過將眼前人撂倒。
路九見暗嘆一聲︰果然男主光環大過天,會武功什麼的,都不算開掛。
言棲遲嘴角緊抿,帶著路九見來回于對方之間,扔在地上的火把,將一方小院照得通明。昏黃色的光映照著言棲遲的臉,像是一座雕像一樣冷峻,跳動的火苗竄出了危險的氣息。刀光劍影的混亂,卻在言棲遲淡淡墨香下變得讓人異常鎮定。他舉手揮刀間的灑月兌,與他的氣質一樣讓人著迷。
明明就是手起刀落人抬走的架勢。他絕對有拿著刀從東街砍到西街三天三夜不眨眼的實力,可是殺人不眨眼,眼楮真的不累嗎?等得閑,問問他。路九見暗暗月復誹。
眼見自己帶來的人處于劣勢,獵戶夫婦立馬加入戰斗。對方加強了火力,言棲遲卻絲毫不在意,噙在嘴邊的一抹冷笑一閃即逝,低喝一聲,摟住路九見的腰,將她帶離地面,一躍出去,避過了致命一擊。
漸漸地原本敵方十二人,在他的提刀落刀間,還站著的,只剩了獵戶夫婦二人。
路九見沒見過這架勢,溫熱的氣息就在他身邊,他在打斗間,只用了右手,還要護住路九見,可見他的武功高過在場的任何人。好幾次,路九見就要被人刺傷,他都能及時擋住,甚至還能幫她噴灑出來的血揮開。原本干淨的長袍落得血跡斑斑,但這些血卻都是來自對方的。
那二人臉色沉重,也不再多話,合力朝言棲遲攻擊而來。卻在臨頭,將刀對準了路九見。路九見已成了言棲遲的弱點,言棲遲低喝一聲,轉身將路九見推開,路九見沒功夫,一跌退了好幾步,踫到地上的尸體才堪堪停下,重心不穩,跌坐在了地上。
而場中,言棲遲已纏著二人打開了。兵器交界聲不絕于耳,武打片中才有的場景鋪散開來。路九見手足無措地一動不動,更不敢看腳邊的尸體。
言棲遲雖然一對二,那二人一直想朝路九見下手,卻尋不得機會,都被言棲遲攔下。染血的長袍,點綴出黑夜最魅惑的顏色。
此情此景下,言棲遲就是英雄的化身,路九見對他的喜歡更甚。
路九見注意力都在言棲遲那兒,哪知原本挺尸的一人,費力地提起刀,朝路九見刺來。
等她發覺,刀已近在眼前,那人分明受了中重傷,動作很是遲緩,路九見趁機往旁邊一滾,躲過了這一擊,緊接著連滾帶爬迅速躲遠,哪還有什麼形象。生死當前,自然是命放在第一位,留得命在,才能泡美男、吃美食、看美景啊。
言棲遲發現了路九見的危險,手上的刀揮舞得更加利落,獵戶二人被他逼得節節敗退。乘勢追擊,言棲遲先挑飛了那婦人,回身帶著殺意將刀埋入另一人的胸口。
路九見連滾帶爬想離那人遠些,那人帶著決絕朝她再次刺來,路九見尖叫想逃,但以刀刺來的速度她根本逃不掉,一時間瞪著大眼看著刀逼近。
這一瞬間,像是一下子又像是永遠,她腦子一片空白。
讓刀子再飛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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