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9
丟了夫人又折兵,偷雞不成蝕把米,描述的正是衛鞅目前的情況,柴火沒搶著,反丟了賴以救命的火把。幸虧火把擋了黑熊一下,換來衛鞅一秒鐘機會,最後時刻,成功逃會窯洞。火把的犧牲,總算是暫時救了衛鞅一命。
兩世為人,第一次體會到生死一線的感覺。的確是第一次,當初附身衛鞅時的那一場大病不算第一次,因為那時候根本沒有感覺。
「二弟啊,二弟。你跟了我兩輩子,沒讓你撈到什麼好處,是我虧了你啊。」衛鞅從火堆中抽出一部分未燃盡的柴火,踩滅,以圖減小火勢,節省柴火,延長生命的最後時間。踩滅的柴火冒出青煙,嗆的衛鞅淚流滿面,哭泣著伸手到胯下,開始遺言︰「二弟啊,我生將你帶來,死把你帶走。臨死之前,只能為你做最後一件事。等那大個子來吃咱們的時候,我死死的趴著,讓它先吃了我,最後才吃你。希望在黃泉路上,你依舊對我不離不棄。」
然後,又對著黑熊,大聲留遺言︰「大個子,听到沒有,我和我二弟感情深厚,等會你一定要先吃我,最後才吃我二弟。咦——」
衛鞅想到個問題,有些含羞帶臊又有些忐忑不安,怯怯的對黑熊發問︰「請問,大個子你,吃我二弟的時候,喜歡從頭部開始吃,還是喜歡從根部開始?如果喜歡從頭部開始,我可以讓你先吃我的二弟。」
這算不算對二弟的背叛?算了,相依為命兩輩子,總不能要死了還對不住他,而且估計是被整個吞掉的,叫道︰「大個子,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只要你最後吃他,我一定好好報答你,請你吃兔子骨頭。」
撿起身邊的野兔骨頭,不停的扔。
黑熊似乎有些戲謔的守著衛鞅,它當然听不懂衛鞅的話,只以為衛鞅在垂死掙扎。
「不夠啊?不夠,再請你喝酒。」衛鞅撿起酒壇子,就要砸過去。就在酒壇子月兌手前一秒鐘,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哈哈,老子真是天才。」
衛鞅將酒壇子緊緊抱在懷中,又挑一塊石頭,敲破。用石塊的尖角,不停的劃酒壇子的底部。
劃了好久,衛鞅對著火光觀察一下,小心翼翼的用石頭敲打酒壇子的底部。
「 嚓」一聲輕響,酒壇子底部破開了一個洞。衛鞅大喜,繼續敲打,沒過多久,世界上最具歷史意義的喇叭面世了。
「救命啊,管弟,有大黑熊。救命啊,管弟,有大黑熊。」衛鞅以喊破嗓子為目標,拼命呼喚。
終于,黑暗中出現一束火把,火把下正是管乙那張世界上最可愛的臉。
衛鞅淚流滿面的抱著他的高音喇叭,「壇子兄啊,壇子兄,我是如此的愛你,怎麼舍得拿你裝酒喝。」
經過管乙和黑熊的一番搏斗,衛鞅撿回一條命,同時也收獲大半個月的口糧。
「六哥,你沒事吧。」管乙收回了劍問道。
衛鞅抱著酒壇子,喜悅笑著說︰「沒事,對虧你及時趕來啊。」
管乙想了想,說道︰「沒事就好,六哥,經過一番生死,你變了。」
衛鞅奇道︰「我變了?」
管乙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我把好好的一張熊皮,劃開了這麼多破洞,你竟然不破口大罵,難道不是變了?」
衛鞅也萬分認真的說道︰「管弟,以後我死了,你把我的骨灰裝進這個壇子,我要和壇子兄死在一起。」
管乙接過成了喇叭的酒壇子,透過兩端的開口看了一眼衛鞅的臉部特寫,說「好」。然後隨手一扔,將壇子丟在雪地里。
「我真的變了。」衛鞅驚駭的說道。在管乙拖著黑熊的尸體往住處走的時候,衛鞅忽然發現自己也在幫忙出力。
管乙早就發現有人在傻傻的幫忙,只是理所當然的不提醒。他深知,對于苦力活,衛鞅從來就是敬而遠之。
衛鞅想了想,說道︰「管弟,我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
衛鞅說道︰「住在山里,野獸太多,太危險了。等到合適的時候,咱們不等發財招募死士了,提前出山去。去秦國怎麼樣?去秦國的話,那些秦國人不會為難我們。要是去別的過,這幫小子毫不猶豫要把我們宰了。」
管乙想了想,問道︰「去秦國,我能帶兵打仗嗎?」
衛鞅笑道︰「秦國人不給你帶兵打仗,我就死給他們秦國人看。」
管乙大喜,道︰「好,就去秦國。」
接下來幾日,衛鞅和管乙忙著布置一些防御,住在山里,說不定什麼時候又來一頭黑熊、野豬、老虎之類的野獸,防不勝防。冬天里,野獸難以捕獵到食物,比尋常季節更加瘋狂。
年三十那天,衛鞅的石灰終于出窯了。兩個小時之後,他的第一支毛筆終于問世。
這是衛鞅來到這個世界成為衛鞅之後,過的第一個年。這支毛筆,無疑是最好的禮物。
衛鞅鄭重的將毛筆送給管乙,說道︰「這時六哥這輩子的第一個發明,送給你。」
管乙依著衛鞅的指導,毛筆蘸墨水,動作十分別扭的在桌面上畫了長長的一道。「咦——」,管乙似乎發現了什麼,又在桌面上輕輕的畫了細細的一道,想了想,終于說道︰「此筆可售一金。」
衛鞅哈哈大笑,道︰「便依你,此筆一金一支。」不是衛鞅黑心,一金在這個時代,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對于普通老百姓家庭而言,也許一輩子可望不可及。想當初在公叔痤府,衛鞅提出繩索絆腳計謀對付秦國刺客,立了大功,不過獎賞十金。後來,識破秦國刺客真正的刺殺計劃,救了公叔痤一命,也不過與管乙各得十金獎賞。同時,這也是一個財富高度集中的時代,王室、官員、富商佔有了巨大部分社會財富。傳說中,公叔痤這輩子接受魏王的獎賞,就有一百萬畝地。衛鞅有一段時間常常在神往一百萬畝地這個數字,放在後世,如果有一百萬畝地,開發成房地產,額的神吶,絕對比比爾還要蓋茨,比巴菲還要特。
對于那些佔有絕大部分社會財富的人而言,只要嘗試過毛筆書寫的快捷和美觀,區區一金,絕對不會痛心。衛鞅的觀點是,倘若你掏錢心痛,六哥就讓他不掏錢更心痛。
衛鞅提筆,熟練的蘸了墨水,在木板牆上揮毫。青禾樓記︰上古結繩記事,黃帝以下,倉帝造字,而文明始焉。歷三千載,萬人讀書矣。然山河之深遠,國爭之隔,字不出廷門,文不得傳天下。國有四九,字類三十六,學足百家,難得傳聞,皆刀筆書簡牘之不便也。青禾樓作筆、造紙,竊願字入山野,文傳天下,諸學得放,文明化萬般也。
管乙道︰「好看。」
衛鞅大笑,他的毛筆字,還是比較有水平的。
兩人痛飲慶年關,皆大醉不提。
次日,風雪晴,衛鞅踏上自制雪橇,去十里之外的秦國情報站應卯。臨近之時,月兌下雪橇,藏入一處樹底下,做好標記,然後步行而往。雪橇的秘密,他同樣不願意向任何人透露。
令衛鞅驚嘆的是,多時不見的景監竟然也在。放在後世,這位絕對是一個標準的好領導,大過年的,不舒舒服服的喝酒吃肉,跑到荒山野嶺來,和屬下同甘共苦,好作風。
景監恢復富商的打扮,笑容可掬,百面玲瓏,又不失沉穩。
「哈哈,景監兄,多時不見,可好?」衛鞅如同見到多年的知己一般。
「鞅兄,風采依舊啊。」景監不愧長袖善舞,順桿子往上爬,直接把「鞅兄」叫上了。又揮揮手,令那些秦國密探回避。
衛鞅笑道︰「說吧,有什麼能為景監兄效勞。」
景監臉色沉了下來,說道︰「秦公已薨,嫡子渠梁繼位為新君。」
衛鞅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問︰「我是該說恭喜呢,還是該說節哀?」
景監作為秦國密探頭子,裝聾作啞的本事高明得很,繼續說道︰「是少梁之戰時,中了魏軍的狼牙箭,不治而亡。新君即位,納鞅兄之策,與魏國議和。」
「等等。」衛鞅打斷景監的話,說道︰「嬴渠梁是采納你的議和之策,還是我衛鞅的?景監兄可是答應過我,不得對秦國君臣提起我的名字。」
如果秦國君臣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衛鞅這兩個字,難保不會生出殺心,強令景監下手。這點衛鞅最為忌諱。
景監笑了,道︰「莫非鞅兄以為,景監乃無信之人。」
「那就好。」衛鞅放下心來。
「秦國上下群情洶溶,人人皆要殺公叔痤,以報先君之仇。軍中大將,更是誓言來春大舉出兵河西,征討魏國,完先君未了之願。新君力排眾議,難啊。」景監嘆口氣說道,「新君初立,大臣未附,國家不穩。老世族私下奔走,多有圖謀,各方勢力舉棋未定,猶豫徘徊。如此國仇、私仇、公心、私心,交錯糾纏,秦國難啊。」
衛鞅靜靜的听著。
「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內憂外患。遍野之民,食不果月復,衣不驅寒,今年一場大雪,餓死凍死者不知幾許,我老秦人苦啊,卻為之奈何?」景監苦笑著,嘆氣不已。
衛鞅听聞,很是感動,主動握住景監的手,不停的安慰他,最後說道︰「景監兄,苦了你啦。只是,敢問一句,這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