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04-04
招賢館士子職位議定,皆大歡喜。(鳳舞文學網)秦公更是命人宣示,除王軾即刻赴任外,其余已定職位士子,歇息一個月,一個月之後,秦公親自為諸位賢士壯行。
「君上真乃仁君也。」對嬴渠梁的稱呼也隨即變化。
尸佼灰溜溜的,沒臉見人,在房中躲了幾天。正猶豫是否直接離開秦國,一位年輕的下人卻敲門拜訪,言道主人家邀請尸佼先生前往做客。
待問是何人,年輕的下人回答,同是天涯淪落人。
直到來到一家宅院面前,上面掛了衛宅兩字,尸佼哈哈大笑,道果然同是天涯淪落人。
而後,很長一段時間,他不曾踏出這個門口。
八月十五,常氏兵鋪召開鐵劍訂購競價會的日子。
年輕的韓國中大夫申不害,太陽還沒落山,就已來到。
「章子大師,今晚,魏國人也來。」常氏兵鋪的洽談室內,申不害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坐在他對面的章錘子默不作聲,可似乎不覺意外,也清楚申不害不是在和他商量。鐵劍的戰略意義重大,魏國要是不用外交手段,通過韓國向常氏商社施壓,爭取到買鐵劍的權利,那便不是魏國了。
申不害輕輕一笑,繼續說道︰「魏國人願賠償常氏商社五十萬金。」
章錘子道︰「一百萬金,另外,魏國人競價獲得鐵劍之後,加價兩成交易。」後面的條件比一百萬金還要過分。
申不害臉不改色,一口答應,道︰「我替魏國人應承下來。」
章錘子愕然而笑,道︰「申大人真是痛快。」
申不害含笑道︰「常氏商社之利,亦為韓國之利。」
當夜,各國的客人驚訝于魏國人顧都也在場,大家都是人精,旋即想到其中關鍵,雖憤怒卻也不好做聲。
六個月的一等鐵劍產量,魏國、齊國死磕,激烈交鋒,最終魏國獲得三個月,齊國兩個月,楚國在魏國故意放水的情形下,撈一個月兩千柄。成交均價也超過了八十金一柄,燕國、韓國、趙國顆粒無收。韓國的申不害,甚至不曾報價一次,很干脆的喝茶觀戰。
俠困和公厘孜驚喜萬分,也許因為時間倉促,他國的世族、貴族不曾來到,兩家平分了九千柄二等鐵劍,均價不過三十五金而已。
一個來歷不明的商家,當場訂完了六個月三千柄三等劍的份額。
也許震撼與魏國的大手筆,以及齊國擁有了叫板魏國的底氣。兩天之後,公元前三百六十年八月十七日,韓候召開大朝會,商議國策。
「魏國富足強盛,齊國崛起,韓國何去何從?」成為韓國大臣們議論紛紛的話題。
「國君駕到——」宮中侍從長聲呼喝。
「臣等參見國侯。」
韓候自內緩步走出,身後竟然跟著申不害。
大臣們心里嘀咕,這個申不害定是蠱惑了國侯,出了什麼歪主意,且听國侯如何說來。
韓候環視眾臣,開口說道︰「大韓立國,傳至寡人,已歷流貸。三晉分家,魏國最強,趙國次之,韓國既貧且弱。寡人繼位以來,寢食難安,處心積慮,無時不懷強韓之心。韓國欲強,必得變法改制,寡人決斷,任中大夫申不害為開府丞相,總覽國政,力行變法。」
朝堂中轟然聲大作。
「申不害,你膽敢謠言蠱惑國侯,老夫誓殺你。」上將軍公厘子大怒,拔劍便要將申不害斬殺當場。
申不害喝道︰「拿下。」
幾名武士,突然從韓候身後跳出來,公厘子措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武士圍殺。
朝堂上,上將軍公厘子的血,震驚了所有人。
申不害不慌不忙,喝道︰「俠氏、公厘氏作亂,殿外武士何在,與我斬殺兩家所有人。」
俠氏、公厘氏兩家二十多人,來不及抵抗,紛紛人頭落地。
一場早有預謀的變故,片刻之內便塵埃落定。
申不害在冷笑,古來變法改制,無不以殺戮開頭,用鮮血鋪路。韓國要強,老世族必須滅亡。
韓候站起來,冷眼橫掃驚亂不定跪拜在鮮血中的臣子們,道︰「申不害,寡人命你兼領上將軍,持虎符調兵,清楚俠氏、公厘氏余孽。」
「諾。」申不害行禮,一揮手,領著一批武士出了殿門。
「包圍新鄭俠府,府中人等,一律斬殺。」
「包圍公厘府,府中人等,一律斬殺。」
「領兵五千,奔赴韓圍攻陷俠氏城堡,反抗者格殺勿論。」
「領兵五千,奔赴韓原攻陷公厘氏城堡,反抗者格殺勿論。」
「向東路軍統帥,傳國侯密令,如此這般,抗命者殺無赦。」
「向北成皋軍統帥,傳國侯密令,如此這般,抗命者殺無赦。」
申不害有條不紊的發布命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面控制整個國家。控制與魏國對峙的兩路大軍,收編舊世族私兵,殲滅抵抗的世族,奪取全國生鐵礦場歸于國有。一連串的大動作,兩三天內,殺死八千余人,血流成河,完成全國性的大清洗。
事發之時,待在家中的公厘孜,醒悟得快,一听到外面喊打喊殺聲想起,不解思索,飛身入了臥房,跳入密道。在漆黑的密道中連爬帶滾,大約跑出兩條街的距離,這才面如土色的出現在一處隱秘的居所。
但凡數代經營的老家族,都挖有只有家主和繼承人知曉的秘密逃生通道,公厘家也不例外。密道通往城外不現實,可通往兩三條街道之外,足夠躲過危難。
公厘孜不敢逗留,換上一身早備好的衣裳,在臉上抹了塵土,轉了半條街,進入一條小巷,眼看四周無人,死命翻牆頭爬進一家尋常人家中,藏身在人家的茅房後面。
四處傳來大殺的聲音,軍隊快速移動的聲音。
韓國要變天了,公厘孜心里滿是苦澀。
軍隊已經殺上門了,可憐他老爹還是韓國的上將軍,就算公厘孜不願相信,不管到底韓國發生了什麼變故,公厘孜都難以幸免。想到這里,禁不住捂死嘴巴,眼淚禁不住直流。這種情形,曾設想過無數次,可當真事到臨頭,竟然那般的不真切。
哭完了,公厘孜狠狠的掐自己臉上的肥肉。他想起,十五日晚,在常氏兵鋪競價鐵劍的時候,申不害一次都不曾報價,他是韓候的心月復大臣,為何不報價。公厘孜連罵自己豬頭,為何當時沒有絲毫警覺。申不害不報價,因為已經將公厘氏家中的鐵劍,視為囊中之物。公厘氏遭難,俠氏必定也在劫難逃。
忽然,公厘孜混身一個激靈。
「常公子言道,但有不如意,來找我。」這是常氏兵鋪的章子大師曾經悄悄跟他說的一句話。
公厘孜汗流浹背,這句話什麼意思,難道常氏商社的常樂,早在一個月之前,就知道韓候要動手了?怎麼可能,如果這幫的話,常樂和韓候什麼關系,常氏商社在這場變故中,起到什麼作用?
假如那句話不是這個意思,又能是什麼意思。
一直到天黑,沒人發現公厘孜藏身在茅房背後。公厘孜必須離開,到底是趁天黑,轉移到公厘氏的秘密居所,伺機掏出新鄭,還是去找章錘子。
想起那個平日里十分孤傲的申不害,公厘孜打了個冷顫。對于申不害,他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此人手段太厲害了。按照原定的計劃,未必能出得了新鄭城,沒有信心逃月兌申不害的掌握。
去找章錘子,公厘孜感覺到,很有可能有意外的驚喜。悄悄的潛入常宅,暗中觀察章錘子的態度,判斷他那句話的真是意思,再決定去留。而且,新鄭城內要找一處安全的地方,常氏商社的地盤,無疑是很好的選擇。
新鄭城的常宅,公厘孜閉著眼楮就能找到。
常宅很冷清,即便常樂住的時候,也不熱鬧。似乎常氏商社的人,都不喜歡熱鬧,家中更無幾個下人。
公厘孜選了個最為僻靜的角落,搬來一根木頭,順著木頭爬上牆頭,推到木頭的同時,躍身落入牆內,借木頭跌落牆外路面,掩蓋他落地的聲音。
雙腳觸地的時候,公厘孜借勢往前一滾,用一身肥肉卸去下落的沖擊。
就在打滾趴著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後背有所異樣,不及反應,有人用膝蓋頂住了他的後腰,便有一身力氣,也絲毫動彈不得。脖子上一陣寒氣,一柄利劍已貼緊了他的咽喉。
公厘孜大吃一驚,忙低聲叫道︰「我是公厘孜,來求章子大師救命的。」
臥房里,油燈下,章錘子目瞪口呆。
他這幅表情,讓被人提著進來扔在地面的公厘孜面如土色,死了的心都有。
過了好久,章錘子忽然笑罵道︰「王八蛋。」
公厘孜被嚇了一跳,他正盤算著怎麼找機會制服章錘子,威脅他借常宅避難。可常宅有高手,抬手投足就能反將他制服,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很小。
章錘子哈哈大笑,又壓得聲音,道︰「原來常公子是這個意思。」
公厘孜忍不住問道︰「什麼意思?」
章錘子道︰「常公子讓我給你傳話,但有不如意,就來找我。今天,韓候和申不害殺光了俠氏和公厘氏,現在,你來找我了。王八蛋,常公子怎麼早就知曉了,難不成他是同謀?」
公厘孜無語了。
章錘子忽然說道︰「你等等。」轉身從枕頭底下模出一封信,打開,瞪大眼楮,滿臉驚奇。
公厘孜連忙湊過去看,上面寫道︰申不害乃法家術派,韓候必用他在韓國變法,此人手段果敢狠辣,變法必先滅俠氏公厘氏。公厘孜宜救。
章錘子道︰「常樂公子言道,若公厘公子不如意時來到,閱此信。」
這次輪到公厘孜目瞪口呆,常樂莫非是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