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誠走後殷少岩又呆坐了半小時,直到窗外開始下雨。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想著該走了,又覺不死心,猶豫了半晌還是點了一份蜂蜜多士,邊吃邊有看沒看地翻著合約,如是又消磨了一小時。
走出咖啡館雨還在下,見隔壁有家書店,殷少岩便踱了進去。
一番挑挑揀揀又用了大半個鐘頭。于是下午茶時間徹底地被拖延成了下班高峰時間。
眼見窗外冒出一輛計程車立刻就被人螞蝗叮血一般地圍起來,殷少岩扯扯嘴角,繼續低頭翻書。
總之有點……不太想回去。
一直磨蹭到家長打了電話過來催,殷少岩才慢騰騰地掏錢包去結賬。
陳靖揚在電話里說做了晚飯等他回家,殷少岩有點懊惱沒早跟他打招呼。其實不想回家現成找借口也來得及。遇到朋友啦,和趙誠續攤啦,在咖啡館踫上個女招待或者男招待感覺還不錯打算搭訕請人家下班吃晚飯啦什麼的……可是接到電話的那一刻滿腦子都是陳靖揚系了藍色圍裙的身影,在有意識地編出不回家的理由之前,一句「馬上就回」便不受控制地月兌口而出了。
好像已經……有點離不開那個人了。
殷少岩嘆氣。
這是什麼?雛鳥情結?未免來得晚了一點。
進家門的時候客廳里沒人,隔著玻璃只見陳靖揚正背對著玄關站在廚房里,只可惜不是圍裙版的。
殷少岩輕手輕腳地走向廚房,到了門口卻呆愣了一下。
陳靖揚站在冰箱面前喝水,墨色襯衫的袖口隨性挽起,修長的手指握著透明的玻璃杯,下頜微微揚起,形成一個優美的弧度,整幅畫面可以直接拿去當廚房裝修的平面廣告。听到門口有動靜,陳靖揚轉過頭來,眉眼間泛起微不可察的溫柔笑意︰「你回來了。」
殷少岩突然覺得有點渴。
「怎麼這麼晚?」
殷少岩兀自盯著陳靖揚手中的杯子出神。
覺察到對方的視線,陳靖揚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想喝?」
殷少岩回神,慢了半拍才答非所問地說︰「逛了一下就晚了。」
陳靖揚點了點頭,倒沒有對此再說什麼,而是推了推殷少岩︰「洗手,吃飯。」
「這個,趙誠給你的。」殷少岩從書店的塑料馬夾袋里找出了那個牛皮紙信封,盡量不露情緒地說,「《如果你覺得不開心》的試映會邀請。」
陳靖揚放下杯子,打開信封看了看︰「下星期?」
「嗯。」
「你想去嗎?」
「不了,哥哥自己去吧。」
「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陳靖揚拿著邀請函說。邀請函上印著電影的劇照,蒼白、病態,但笑得很平靜的主人公正是已經不在人世的二流演員。「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移情別戀了。」殷少岩沒什麼表情的說。自己是自己腦殘粉,這種奇怪的設定還是舍棄好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從頭頂開出一株水仙花來。
「哦?那你現在喜歡誰了?」陳靖揚大概覺得這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議題,于是饒有興味地追問。
殷少岩沒有給他逗弄的機會,直接干脆利落地回答︰「你。」
「……」陳靖揚復雜地看了他一眼。
這種近乎于告白的對話要是放在平常,幾乎可以讓陳靖揚下好幾兩白飯了。可是今天對方的情緒顯然有些不太對,逗起來很是缺乏……成就感。
「怎麼了?」今天都不臉紅了。後面半句陳靖揚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
「沒什麼。」殷少岩若無其事地說。回答得太快,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別騙我。你回來都沒笑過。」
殷少岩本就心事重重,听到那句「別騙我」,頓時被刺激得不輕。就算知道對方不是那個意思,還是明顯蒼白了臉色,只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了笑過了,吃飯吧。」說著就要走出廚房。
陳靖揚皺眉,拉住他的手。
殷少岩嘆氣回身︰「真的沒事啦!要我講個笑話來證明一下嗎?」
陳靖揚不為所動。
「當心長皺紋,以後就只能演很凶的角色了。」殷少岩抬手模了模陳靖揚皺起來的眉心,「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事,就是有點累了而已。」當然會累,怎麼不累。殷少岩一想到自己的思路都沒捋順整個人都暴躁著,還要反過來哄(?)尼桑開心就覺得更累了。「不光累了,還餓了。所以咱們吃飯好嗎?」
拿胃當人質來對付家長總是最有效的,陳靖揚總算不情不願地放過了他。
晚餐的菜色非常清淡。蒜蓉炒青菜,涼拌蘆筍,木須肉,外加一個番茄蛋花湯。殷少岩其實並不餓。下午吃多了甜食,到了這個鐘點開始覺得有些燒心,清淡的食物很好地平復了這種不適。
陳靖揚……莫非是預料到這一點才把晚飯做成這樣的麼……
殷少岩覷了一眼陳靖揚,雖然那張臉上一如既往沒什麼表情,殷少岩卻也能敏銳地覺察到他隱約的不快。就像一個因為叛逆期的孩子不肯向自己吐露心事而悶悶不樂的家長。
偏偏那些事情說出來就只有一個結果。
殷少岩周期性地為這個死局所困擾,而且越來越困擾。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殷少岩對于陳靖揚有可能同自己翻臉這件事的恐懼也逐漸加深。
越來越不想失去他。
自他重生以來,陳靖揚就提供了無微不至的照拂。唯一一次惡語相向是在剛剛蘇醒的時候,但那也可以理解為關心則亂。然而這些都是基于他們是兄弟這一前提之上的。如果沒有了這個前提……殷少岩倒是非常樂意繼續做他的弟弟,但只怕陳靖揚再也不會對自己這麼好了。
想到這個就覺得胸口有點鈍痛。
「哥。」
陳靖揚停下筷子,安靜地看過來。
「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趙誠說第一筆工資要用來給家人買禮物。」
無法對你坦誠,那就對你好。
抱著遲早會被對方討厭的覺悟,在那一天到來之前盡量扮演好弟弟的角色,能為對方做多少就做多少,能享受多一刻溫情就算一刻吧。殷少岩在一分鐘前做了這樣的決定,頓時覺得自己悲壯得要命。
陳靖揚一言不發地看著殷少岩,似乎是在考慮,一分鐘之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沒什麼特別想要的。你不必費事。」
「這怎麼能叫費事呢?快想一個出來!按摩椅要不要?血壓計?」
陳靖揚一針見血︰「一點也不好笑。」
殷少岩尷尬地模模鼻子,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心虛。
「趙誠有沒有跟你說,送人禮物要自己動腦筋想才比較有誠意?」
「沒、沒有……」
「而且事先不做預告,收到禮物的人才會比較驚喜。」
「你……就當我沒說過吧……」殷少岩捂臉,「我不太做得來這種事……」玩溫情什麼的……難得想認真取悅一下什麼人,卻開了這麼笨拙的一個頭。
「其實做得還不錯。我很高興你會有這種想法。」
高興你就笑一下啊!表情跟剛才壓根沒怎麼變啊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殷少岩默默地想,沒好意思講如果趙誠不提的話自己根本連這樣的想法也不會有。
吃完飯殷少岩收拾了碗筷,爬上沙發,蹲在陳靖揚身邊看新買的那幾本書。看著看著覺得脖子疼,又把腿放下來坐著看,過了一會兒又覺得腰酸,干脆躺平把頭枕在了陳靖揚的腿上。
陳靖揚低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殷少岩眨了眨眼楮。陳靖揚抬頭繼續看電視,只抬起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對方散落在自己膝蓋上的發絲。
知道這是默許了,殷少岩調節了一下姿勢,得意忘形地用廣告配音員的語氣說了一句︰「膝枕是男人的浪漫。」
「我還以為男人的浪漫是成為高達機師。」
「唉喲你很懂的麼。」
陳靖揚輕笑一聲,沒有接茬。
笑了就好……殷少岩頓覺老懷大慰,就著這個稍嫌親密的姿勢看起了書。
不知道這樣的平和和親密能夠持續多久,但至少現在,殷少岩覺得很滿足。
等到了睡覺時間,殷少岩收起書本,同陳靖揚道了晚安,剛起身卻被抓住了手。
「怎麼了?」
「剛才忘了講……」陳靖揚就勢一拉,殷少岩毫無防備之下失去平衡,跌進了他懷里。陳靖揚把人按住,在他左邊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我也喜歡你。」
欸?
也?
左臉不可控制地燒了起來,殷少岩的p在驟升的高熱之下幾乎宕機,唧唧嘎嘎運轉了半晌才調出一小段對話。
——那你現在喜歡誰了?
——你。
臥槽……怎麼斷章取義一下感覺就那麼地……人還一本正經回一句我也喜歡你,感覺就更……
殷少岩覺得自己快變成一塊惠普主板了,冬天可以熱貓咪,夏天用來BBQ。
陳靖揚總算如願以償地把人弄臉紅了,仔細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覺得右邊不如左邊紅,于是又英勇果敢地往右邊也啃了一口。
這下勻了。
陳靖揚心滿意足地模了模弟弟的右臉,用飽含著笑意的聲線說了一句︰「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告白!
雖然有哪里不太對……
不過對笨蛋兄弟要求不能太高。
每次我用著小電的身體吐槽小電不好的時候小電一定很傷心吧。
可是真的太熱了……——
兩個月之後有一個事關人生的重大考試,祝我好運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