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鬧騰,比試終于開始,人人翹首而望。♀
兩名小廝分別提著一只籠子,放在毒醫和神醫面前。
籠中一只小白鼠,「吱吱」叫著來回亂竄。
毒醫拱手對唐青衣道︰「勞駕青衣公子
唐青衣端坐一動不動,連眉毛也未抬一下,兩只小白鼠卻突然倒地不起。
眾人不由暗自驚懼。
毒醫、神醫出手如電,將手中瓷瓶內的藥水倒入白鼠嘴中。兩人四只手如飛花拂柳,片刻,兩只白鼠全身插滿細長銀針。
眾人屏息靜氣瞪眼望著,偌大場面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能听見。
不一會兒,絲絲青血沿著銀針點點滴下。又過了約模一盞茶工夫,青血滴盡。
兩只小白鼠的腿突然相繼動彈兩下。
人群爆出一聲驚呼,又都噤聲緊張盯著。
又過了一陣,兩只小白鼠歪歪倒倒爬起來,晃了陣腦袋,似乎越來越精神,終于「吱吱」叫著竄跳起來。
人群爆發一陣歡呼,簡直太神了!但歡呼聲未落,異變突生。
東邊小白鼠蹦了幾下陡然撲地不起,再也不作動彈。
眾人驚「啊」一聲,齊齊看向西邊小白鼠。
千雙眼楮盯視下,那只小老鼠有些怯場,蹲在籠中不敢動,兩只小眼珠卻滴溜溜直轉,顯是鮮活得很。
「喵嗚!」臥在雷楓懷中的小白突然跳到她肩頭,威風凜凜叫了一聲,那小白鼠立時驚得「嗖」一聲抓到籠子頂上,瑟瑟發抖。
「哈哈哈!」毒醫拎起籠子得意大笑。天可憐見,他終于勝過蕭有涯!從今後他才是天下第一!
蕭有涯伸手在倒地的小白鼠肚子上模了幾下,又施了幾針,終于搖頭放棄,微笑道︰「我輸了!」語聲平靜,不便沒有絲毫沮喪,反而有些欣慰,語氣誠懇真摯,「程先生能解此毒,蕭某當真佩服!」
眾人齊齊呆住,很多人根本就沒想到蕭神醫會輸,一時間都有些接受不了愣在當場。
毒手藥醫哈哈狂笑,提著籠子手舞足蹈,形若瘋顛,眼神漸漸陷入狂亂。
蕭有涯在對面看得清楚,不由面色一變,道聲「不好!」
便听「砰」一聲巨響,毒醫張狂笑聲嘎然一止,直直仰跌在木台上,一動不動。
人群一陣驚呼,不知發生了甚麼事。
毒醫身後突然撲出一道身影,捶地「嗚嗚」痛哭。
衛希顏和唐青衣幾乎是同時掠過去,其次是離得最近的蕭有涯,之後台上各派高手和大夫都涌了過去。
唐青衣只掃了一眼,「死了!」
「似乎像中毒!」衛希顏攢眉。
蕭有涯俯身細細檢視。
台下眾人下巴剛剛合上又齊齊掉下。天下第一毒醫竟然突發身亡並死在中毒上,這也太諷刺了吧!
毒手藥醫的另外兩個弟子似乎這才反應過來,「啊啊」撲過去,和先前那弟子抱頭痛哭。
哭聲中眾人慢慢醒過神來,誰下的毒?何時下的毒?做甚要毒殺毒手藥醫?一連串疑問打在每個人心頭上,一時間,數千人的場地竟然鴉雀無聲。
「是雄迷花!」蕭有涯鎮定的聲音無疑有著安神作用。
曾子盛聞言驚訝道︰「先生,雄迷花的藥性能加強血液循環,但並無毒性啊!」
蕭有涯道︰「雄迷花本身無毒,但服用過量會加快心髒跳動,情緒過于亢奮,心髒難以負荷,便可能造成猝死!」
「這樣體內至少需有一斤雄迷花粉!怎麼可能?」
眾人听到這已有些明白,一斤花粉就算兌成水也是好大一團糊糊,怎麼可能在眾目睽睽下弄進毒手藥醫體內?
眾人竊竊私議,但沒有人懷疑蕭有涯的判斷有誤。
蕭有涯雙眉緊皺,「除非是每日均有服用,長期積累成多,但也不可能蓄在體內不排出……沒道理!」
衛希顏雙目陡然銳利,在毒醫三個弟子面上來回打轉數回後,突然對著抽噎不停的三人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那三人抬起頭,突然張開嘴。♀
眾人看得分明,那舌根竟是被齊齊截去。
「你們的舌頭是師父斷去?」
三人猶豫了下,點頭。
眾人心中一寒,那毒手藥醫真個狠毒,連弟子也不放過!
「你們識字否?」衛希顏又問。
三人搖頭。
眾人均不知這俊美青年要做什麼,但先前已見識過這藍衣青年的機智,當下屏聲靜觀,看這衛郎君葫蘆里賣甚麼藥。
雷楓被雷御制住穴道,心里一堆好奇問不出,氣得心里將雷御千刀萬剮。
衛希顏又問道︰「我有一些話問你們,如果說得對你們就點頭,如果說得不對你們就搖頭,明白了?」
三人點頭。
「你們師父是否喜歡吃蛇羹湯?」
「是!」(點頭表示)
「每天必喝?」
「是!」
「你們師父每餐飯由誰負責?」
左右兩人都看向中間那弟子,中間那褐衣啞徒猶豫了下,微微點了點頭。
衛希顏對那褐衣啞徒微笑道︰「你負責毒醫的飯食?」
「是!」
「一直都是你?」
「是!」
「做了幾年?」
那人伸出三個指頭。
「三年?」
「是!」
「你師父吃飯時,習慣讓你服侍在旁,一直到他吃完為止?」
「是!」
「你做蛇羹湯時習慣放幾朵菊花在里面?」
那人臉色變了變,遲疑片刻慢慢點了點頭。
衛希顏笑顏如花,突然移轉話題道︰「你喜歡用沉香燻衣?」
那人面色一變,衛希顏緊盯住他,突然厲聲道︰「你以前是廚子,是不是?」
那人身形頓時一震,轉身便向外跑,卻被衛希顏淡淡一句話釘死在地︰「你再跑一步試試!信不信後背突然多出一個窟窿?」
那人心頭驚慌腿腳發顫,慢慢轉過身來,臉色煞白。
衛希顏微笑︰「說吧,為什麼你要毒死師父?」
眾人頓時嘩然!
那人緊咬下唇,卻梗著脖子搖頭。
衛希顏眯眼笑道︰「你不說,那我講個故事給你听可好
在眾人驚訝不解的目光中,她自顧自道︰「從前有個青年廚子,做蛇羹湯是拿手絕活。有位客人非常喜歡這羹湯,自從吃了這青年做的之後,便再也喝不下別人做的,但他不能天天去那酒樓,于是將青年擄回家,收為徒弟。但這個老人疑心非常重,擔心身邊人會泄露他的絕技,于是將弟子的舌頭全部截斷。這樣他的弟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他的所有秘密就能保住了
那褐衣啞徒听到這身體微抖,目中陡然掠過一抹怨毒。
眾人听到這都已明白那老人自然是毒手藥醫,那廚子便是這褐衣啞徒弟,不由凝神傾听下去。
衛希顏輕嘆︰「那青年本有著大好前途,卻被那老人一手破壞,成為殘廢人,心中怨恨與日俱增,他想到一個報仇的法子。他的蛇羹湯比別人做的鮮美可口,是因為他家傳一個秘訣︰做湯時加入很少的雄迷粉作調料,再以菊花去味,其味鮮美絕倫,令人食之難忘
「那擄他的老人是用毒的行家,自然擔心別人使毒害他,因此吃食前必要人試毒,但雄迷花不是毒,自然試不出來。那老人除了試毒外還不放心,定要那青年先試吃,並一直侍立在旁,一旦有異,那青年首先逃不了。這樣日復一日,老人體內的雄迷花越來越多……」
曾子盛忍不住打斷她,「可是衛先生,少量雄迷花吃入體內後,將隨血液循環完全吸收,很難沉積下來
衛希顏點頭微笑道︰「曾大夫說得沒錯,少量雄迷花很難沉積在體內。而且,蛇肉性寒,與雄迷花的藥性相反,更能中和雄迷花的藥性,所以蛇羹湯中加入少量雄迷花粉不但沒有壞處,食後反會感覺精神飽滿。但是,」她語氣一轉,「如果加入沉香,那就要命了!」
蕭有涯首先想通其中關節,不由點頭慨嘆︰「沉香具安神作用,可舒緩心髒博動,使血液流動減緩,雄迷花粉隨血液流到心髒附近後,便一點點沉積下來
眾大夫想了一陣後都先後明白,不懂醫的人卻仍然迷惑不解。
衛希顏也不多作解釋,看著那褐衣啞徒道︰「這青年非常聰明,他每天用沉香燻衣,谷中人只以為他好潔,想掩蓋燒菜的油煙味。用食時青年隨侍在側,沉香的香氣就從青年的衣服上散發出去,被老人不知不覺中吸入體內,造成雄迷花粉沉積越來越多。這樣日復一日累積一年下來,體內沉積已多,且滲入到髒腑中
她忽又轉頭,看向另外兩個正听得驚呆的啞巴弟子,問道︰「你們師父最近半年的情緒,是否比較容易喜怒無常,更容易激動?」
那兩人想了想後點頭。
衛希顏微笑看向那褐衣啞徒。
那啞徒全身顫抖如篩,突然仰天「嚇嚇」大笑幾聲,雙手一通比劃,聲音「咿咿嗚嗚」嘶啞。
衛希顏看懂他的啞語手勢,「你說︰他該死!」
那啞徒憤然點頭,一通比劃。
「他毀了你,你也不會讓他好活!」
那啞徒得意「嚇嚇」大笑,衛希顏突然比劃了幾個手勢,那人一呆,稍後點點頭。
衛希顏正待再問,那人突然倒在地上,雙眼暴睜,雙手抓著心髒處「嚇嚇」嘶叫。
蕭有涯蹲身一翻眼皮,搖頭嘆道︰「雄迷花中毒
衛希顏淡淡道︰「他每頓試吃,一年累積滲透下來也不是少量俯身合上那人眼皮,「你心願已了,安心去吧
那人顫抖的身體驟然放松,面上溢出一絲笑容。衛希顏突然蟻語「有人指點你吧?」那人身體一震,卻已做不出任何動作,轉眼死去。
那句蟻語唯唐青衣听到,目中冷光一閃而過。
一場牽動天下的名醫之戰,最終結局竟是如此出人意料。
眾人不由紛紛嗟嘆,直道世事無常。
d*^_^*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