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是不是有預謀?」
兩人一番激烈深吻,直到無法呼吸方分開。♀一陣喘息,仍相擁而立,雙手環繞互扣對方腰間,臉頰相依,呼吸相聞,情意彌漫于心間。
「你說呢?」
名可秀微微調了下姿勢,斜倚在衛希顏胸前,縴長手指在她頰邊溫柔摩挲,輕聲一笑後不語。
衛希顏眨了眨眼,腦海中便忽地閃過除夕那日名可秀相約元宵時深邃幽幽的眸子,心中一動,輕吻她頰道︰「可秀,你從何時喜歡的我?」
「從何時?」名可秀黛眉微顰,縴指在她臉上游移滑動。
從何時喜歡這人呢?
記得流花客棧初見這人,看似嬉笑實則冷靜而疏離,年不及弱冠卻理智而無意氣,來歷莫測的武功,無法言明的殺氣……一切的一切,都讓人驚訝又疑惑,就像一個謎團,越解下去越想深入!
名可秀不否認開初是想籠絡這個奇特的少年,越到後來卻越失了本心。直到青谷大會突見那人破出內斂後的張揚風采,不由讓她驚訝,繼而破解命案的智慧又讓她油然贊嘆——是那時動心的麼?
還是說,是為她「殺手之王」計劃的天膽和覆滅絕殺時的冷血狠絕而動心?
抑或是,廬山傾談互道知音時情動?
不知道啊……就像春雨入地,一點一點浸入地下,等到潤澤入心便再也無法清除!滴滴都縈繞在心,直至匯聚成潭,無法自拔,就那麼陷了進去,情難自禁……
名可秀幽幽一嘆,低語輕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橫波明眸柔柔凝視她,深情難訴。
衛希顏不由痴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一往而深……」她緩緩吟了一遍又一遍,忽然就心口一酸,仿佛觸到心底般生痛,「可秀……」
「希顏,你問我為何來京城?」
名可秀苦笑一嘆︰「希顏,我想你!不知為甚麼,從青谷分開後,總是想你!想得心口發悶……又總是夢見你……卻抓不住,夢得讓人心慌!我不知道……這是甚麼感覺,從來沒有人讓我如此!夢得慌了我想著去罷,去京城見她,見到她想清楚……」
她揪著她衣襟,臉埋入她頸中,聲音微顫︰「但不見你心慌,見著了卻更心慌……希顏,我很怕!我怕你看我……怕你看我的眼神太清亮,無波無影,眸中沒有我……」怕你未如我般,情動已深!希顏,你可知我深夜夢中的恐懼?
衛希顏心中一痛,似乎因某根心弦被她挑動而悸痛……她沒想到名可秀對她用情竟已如此,不由澀聲道︰「那你今晚是一賭?」
「是賭!亦非賭!」
名可秀突然抬起頭,微紅的眸子卻英風灑亮,眉揚的凜致風骨似能折蕩天地,「我名可秀既是喜歡了,那便是坦坦蕩蕩,何須畏畏縮縮、怯懦遮掩!——希顏,我若得你心,那便是透心澈骨地與你深愛一生,縱使萬難亦無悔卻!」
「若不得你心……」她聲音低沉幽回,語落卻斬金截玉,「若不得你心,我便揮劍斷情,自此再無女兒之私,唯有宗事國事、天下事!」
衛希顏驚得心頭一跳,既為她語氣中的堅忍決絕而心痛,又不由得悚然,「可秀,別說這樣的話,我听著……心慌!」
「希顏!」名可秀深深地擁住她,手指幾乎要攥進她的腰里。♀可知方才那句話,縱使只是這麼從口中說出,便已讓她痛得心抖……更遑論,那些日日夜夜的輾轉折磨?縱能揮劍斬情,心亦將裂缺,再也無復完全。
「可秀!」衛希顏回擁她,胸口只覺酸澀難當,喃喃道,「我真是傻瓜!」這樣的情意都未看出,這樣的心意都未覺察,她真是呆得可以!
若不是對懷中女子已然生出情意,她又怎會從城郊一別後,就總會無由想起她,又怎會總是想起那個烏龍的吻?若不是對她有情,又怎會對秦無傷生出那莫名的敵意?若不是對她動情,又怎會一反常態地戀戀不舍、不忍分離?
她真是呆!
油然地,別莊養傷時相處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凝望時的脈脈溫柔,洗手羹湯的暗藏情意……她怎麼就沒看出來?還有那一吻——衛希顏一抖,記得她的臉紅、記得她的羞窘,記得她的咬牙,記得她的發怒……她怎麼還去調侃她?莫怪她會心傷出手!
「可秀……」衛希顏聲音有些抖,「我喜歡你!」聲音低沉,又帶著迴轉,仿佛終于沖破某種顧忌般,讓那情動流泄了出來……這感情來得突然卻熱烈,衛希顏抑制不住她的心潮涌動……希文,姐姐喜歡上了一個人!
這一聲說出去,便仿佛心防轟然崩塌,再也無重塑的可能。
名可秀眼眸驀地一熱,又驀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頭伏在她肩上,身子微微顫抖……終是等來了這句話……
樓外汴水嘩嘩輕流,波心蕩,明月瑩輝。
兩人靜靜相擁,「怦怦」心跳互相契合,情意如絲般纏縷交織。
突然,靜夜中一道寂然幽長的嘆息!似乎帶著無限的厭倦和自棄,了無生趣地浮散開去……
閣子內柔情脈脈的兩人驚訝抬頭,對望一眼。衛希顏凝神過去,鳳凰真氣探出,片刻,皺眉思道︰「這人的氣息好像很熟悉!」
名可秀眸子一沉,剛才兩人這番動靜豈不是被那人听去?若是相熟的對頭……她眸底閃過冷色,「去看看!」
衛希顏原本不想動,管那人是誰?她方情動,恨不得和名可秀分分秒秒相處,但見到可秀眸中冷光,驀然醒悟——若是名花流的敵人,這人便留不得!
輕輕拉開閣門,兩人向發出嘆息聲的西南向閣子逼去,腳下輕然無聲。
突然「吱呀」一聲,那間閣子門猛然被扯開。
一道人影踉踉蹌蹌撞出房門,撲倒在圍欄上,又順著欄桿如一團爛泥般滑倒在地。
兩人腳步不由一頓。
但見那人身子歪斜,仰躺在地,手中酒壺傾下,任酒液「嘩嘩」而下,一半入口,一半卻順著脖子流進了衣內。酒漬濕了衣領大片,那人卻渾然不覺,兀自一邊苦嘆一邊悲吟,聲音沙啞宛如鬼哭低泣。
「生有何歡……死亦無憂……嚇嚇……」
衛希顏和名可秀眉毛同時一揚,兩人已認出這醉酒的男子是誰——睡羅漢羅晚遲!
這羅晚遲身為青城派的長者,不待在青城山,怎麼跑到這汴京城來喝得爛醉如泥?兩人對視一眼,均有疑色。
羅晚遲又哭又笑,拍打地面,形若瘋癲。名可秀眸子慢慢凝沉,不管他是真醉還是假醉,此人都不能留了!
衛希顏覺出她殺氣,驀地抓住她手,微笑︰「我來!」有她在,怎會讓喜歡的人沾上鮮血?
她身形飄出,琢磨著先點了他穴,先後扔入汴河,作出酒醉溺河的假象。卻在彈指的瞬間被名可秀傳音止住︰希顏,不必了。
衛希顏驚訝回頭。她揚唇一笑︰十三保了他,說無礙!
確定?衛希顏挑眉。
名可秀嫣然一笑,手指又往東北方向指了指。
衛希顏會意,那邊還有一人。
兩人沿著閣廊往回走,過了她們飲酒閣子的西北廊,往前一轉,便見月色下,沿江圍欄上晃晃悠悠倒吊著一人,頭懸在欄外,手中執壺和酒液「嘩嘩嘩」傾入喉中,卻是半滴都不灑出。
衛希顏輕「咦」一聲,名可秀側眸,傳音︰你認識?
不認識,但在潘樓酒店和雷霜喝酒時見過這人一面,倒吊梁上喝酒,十分了得!
掌心突然被掐了一下。名可秀斜睨她,你跟雷霜一起喝酒?眉毛一挑,唇邊似笑非笑,京師似乎有不少關于清聖御醫和武才女的傳聞……
衛希顏心里一寒,趕緊表明自家清白,可秀,我和雷霜是好兄弟,呃不,是好姊妹!
希顏,改些時咱們再好好聊聊你們這好姊妹的事!名可秀無聲一笑,突然狠狠瞪了她一眼。
衛希顏不由暗罵雷霜害死人!心中又暗呼好險,若讓可秀知道白輕衣抱了她一晚上,還不將她掐死?不過輕衣飄然出世,心無塵埃,可秀應該不會吃她醋吧!
衛希顏恍然大悟,知她誤解了名可秀的意思,還以為讓她和汶兒假裝生米煮成熟飯,逼趙佶將汶兒嫁給她,原來是利用流言逼迫。
這流言若是運用得恰到時機確然是一個妙招,她唇角微彎,目光瞟見名可秀耳珠仍帶著紅暈,月色下粉女敕得誘人,不由舌尖一伸舌忝過去。
名可秀身子一抖,一道顫栗直麻到了心里去,趕緊一把推開她,嗔道︰「作死!這是在大街上!」
衛希顏嘆口氣,壓住心頭那道火。你回別莊?
名可秀蹙眉搖頭,我一會得去何文縝家看看——昨天收到線報,雪陰教似乎欲在這幾日動手!
不是有你們名花流的高手看著?
我既然到了京城,便要親自關顧幾分,若出了岔子便悔之晚矣!
那我陪你去!
希顏,你現下是非常時期,若被雪陰教或何文縝看見你我在一起,傳出去恐怕又生枝節。
衛希顏翻個白眼,嘆口氣,也就是說,這段時日,我們都不能見面了?
名可秀紅唇咬了咬,心中也是百般不舍,才剛和這人互明心意,只恨不得日夜廝守——只是彼此均非身無掛系的閑人,何能任性如此?
她輕嘆一聲,見周遭已無人,向前一步摟住衛希顏,柔道︰希顏,忍得這一時,以後便是天涯海角,我們也攜手同往、不離不散!可好?
衛希顏心中一熱,「好!」
享受片刻溫存,兩人方依依不舍分開。
可秀,事完後你就回城郊別莊去,城中有驚雷堂在,太危險……嗯,還有,不許回柳宅見秦無傷那家伙!
名可秀「哧」的一笑,我自然是回別莊。還有,秦無傷惹你了?你這一晚上處處都針對他?
他是惹我了!——那小子對你意圖不軌!可秀,你沒覺出那家伙似乎對你有意思麼?
名可秀微一回想——她識人辨事歷來明睿,只是之前因對衛希顏的感情不確定,反而忽略了其他人的異狀——此刻回思秦無傷的一些言談語氣,確實有異樣。她抬眸看見衛希顏不樂的表情,心中一悅,嫣然一笑︰「我知曉了,以後沒事少和他來往便是!」
「有事也不許來往!」衛希顏皺眉。
不知為何,這次再見秦無傷總是給她一種怪怪的感覺,很不喜歡。她自思並非雞腸小肚的女人,再說可秀唯對她生情,她自然不會隨便生了嫉妒心,但只要一想到秦無傷意圖接近名可秀,她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揮之難去!
總之,這廝要提防!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作了比較大的修改,主要是在處理羅、燕二人上。似乎更符合名可秀作為名花流少主的謹慎和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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