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 96顏秀重逢

作者 ︰ 君朝西

「蕭翊說戰就戰?蕭翊說十六就十六?

「陛下,臣身為大宋宰執,若因金人一張紙,說戰就戰、說十六就十六,臣豈非被蕭翊牽著鼻子走?咱大宋顏面又豈在?陛下顏面又何在?」

衛希顏揚眉作色道︰「難道我大宋,是被金人隨意使喚的麼!」

趙桓這兩日正因金國第一高手的挑戰而鬧心,眼下守城形勢一片大好,他視為股肱的駙馬妹夫卻要去應一把無必勝把握的約斗,雖說他信任衛希顏的實力,卻實是不願她出戰,直恨不得那蕭翊突發急癥死去,不由泄憤地一拍案,點頭道︰「不錯!咱們豈能被金虜牽著鼻子走!」

衛希顏听他連「咱們」二字都蹦出來了,不由一時好笑,這小子失態了!

她入宮時,李綱正覲見官家稟報城防要事,聞听下只覺不妥,他性子本為剛直,立時上前稟奏道︰「陛下,衛相所言雖在理,但金人挑戰,我朝若不應,恐被金人恥笑怯懦,于軍心士氣不利!」

趙桓猶疑不決的性子又犯了,一方面他不願衛希顏離開京城,若萬一有不測,他便失臂膀,又如何向帝姬交待?但李綱所言也甚有道理,新帝一時只覺頭痛難斷。♀

衛希顏胸有成竹道︰「李相勿需擔憂,蕭翊約戰,我必應之!」

趙桓、李綱均不由面現疑惑,如此,方才她所言又是何意?

衛希顏揚眉笑道︰「戰可戰,但約戰之地若由蕭翊,約戰之期便得由我!豈得盡由金人而定?」

趙桓、李綱不約而同點頭。如此兩全其美,既應了挑戰,又撐了大宋體面,果為上策。

趙桓欣然允準,由衛希顏選派軍士出城,行使金營。

暮色黯沉中,宋使馳出牟駝崗,打馬馳回京師北城。過得一陣,自金軍大營馳出一騎,飛奔向河北而去。

*****

正月初十五日,金軍攻下潞州。

下午申時,一金騎疾馳奔入潞州府城,高呼道︰「宋廷回應挑戰!」

西路軍統帥完顏宗翰接過應戰函,目光一掃下頓時皺眉,約戰改日期?此事非他能定,當即起身親往蕭翊營帳,遞上函書,恭聲道︰「國師,衛軻已應戰回函!」

蕭翊正一絲不苟地擦拭著金槍,一雙修潔的手輕緩堅定,他聞聲慢慢放好金槍,接過應戰函。

『君定地點,吾定日期。二月初一,巳時黃河。』

飄逸的字體似不著塵埃,悠游于松風之間,清靈自在。

這位被金主尊為國師的金國第一高手淡漠的眼神突然明亮,指端撫過筆鋒,滿足詠嘆一聲,仿佛為得今時這一刻已等了經年,「果然是天涯之風啊!」

二月初一?!

蕭翊指甲修得齊整的手指自這行字上緩緩劃過,寬廣額頭下深目隱泛一縷懷念,年過四十仍然光潤無紋的面容緩緩張揚,「吾定地點,汝定日期,然!」

完顏宗翰听他應允改期,黑須下的尖頜不由微挺,眉鋒緊皺道︰「國師,我大軍已攻下潞州,最多五日便可破澤州直下,抵達宋人京城,若約戰之期延後到二月初一,我擔憂斡離不那邊糧草將盡。兩軍即便會合,也難持久!」

蕭翊修潔手指仍在摩挲紙上的筆鋒走勢,聞言頭也不抬,「以戰養戰,圍而不攻,士氣自墮說完一擺手逐客,完顏宗翰只得一彎身退下。

走出國師營帳,西路元帥思得片刻,突然峻眉一張,領會到蕭翊話中之意,不由快步走回帥帳,喚來軍糧官,吩咐率數百金兵將潞州糧庫搬空,架上糧車,隨即又命後軍的千夫長率一千金兵,從周邊城鎮搜尋糧食和牛馬,隨在大軍開拔的隊伍之後。

完顏宗翰吩咐完一切後,思忖一陣,揮筆書下回函,命東路軍的金兵使者帶去給宋廷皇帝。

*****

正月十五日夜,東京,駙馬府。

宋之意密見衛希顏,遞上莫秋情飛鴿急傳的訊條。

衛希顏掃眼閱過,顏容頓時燦爛,可秀與她,雖然千里相隔,卻是心有靈犀啊,竟然不謀而合的均想到延戰的計略,甚至連日子都定得一致!

二月初一,果真是個好日子!

當初她定此期,原是慮及時日不能拖得太長,否則金人定會不肯,反拿住話柄指摘宋人怯戰,因此她思忖後方定二月初一,金人若糾扯,往前推至少也可定到正月二十六去,如此她便獲得十日緩沖時間!

此時她看得可秀傳訊,方知二月初一竟是蕭翊先祖蕭定寒的生辰之日,她誤打誤撞下倒命中了,當真巧合之極!衛希顏不由得意笑得兩聲,她和可秀果然是天生一對吶!

如此,蕭翊必允。♀

果然,次日上午辰時,金使入宮,傲然道︰「我國國師已應二月初一之期!國師有言︰約戰期之前,雙方均不得參預軍務!否則,我大金國師難保不出手攻取貴國帝都!」

攻取帝都?趙桓氣怒拍案,金賊如此堂皇威脅,實是欺人太甚!

衛希顏聞詔入殿時正听得金使狂妄話語,泠泠一眼掃去,

金使如墜冰天雪地,又有如山巍峨重壓而下,腿腳不堪重負,撲 一聲跪倒在地。

「小國夷臣,見天朝上君豈得無禮!」

金使只覺動彈不得,驚駭下額頭冷汗涔涔。趙桓觀之心下痛快,放聲笑出。

衛希顏入宮前就有離京往赴江南的打算,金人這道回函倒是給了她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她拿過函貼一覽,眉梢忽然一挑,這筆跡雖可逼真前道挑戰函,卻缺了那道「勢境」,定非蕭翊親書!

她心下略忖便猜度定是完顏宗翰搗鬼,也不揭破,淡淡道︰「請復蕭先生︰約戰之前,各行閉關,期待互以巔峰之態,迎戰黃河,共窺武境之玄妙

一番話冠冕堂皇,既應了不插軍務之約,又不落了己方面子,趙桓只覺甚合心意,不由微笑頷首。

金使應喏惶然退去。

衛希顏拱手向趙桓道︰「陛下,我既已應下蕭翊,當離開京城避嫌,以免金人以我在京為由,拿捏說事

趙桓猶豫不決。這段時日他已習慣這位駙馬妹夫在身邊,每當焦慮時看見衛希顏淡定顏容便覺心定心寧,此刻乍然聞得她要離京,心中頓然不舍;況且,昨日夜間又得潞州陷落軍報,想來金軍西路或許過不得幾日便將兵抵城下,憂急下更不願衛希顏此時離去。

衛希顏見他躊躇,猜知他所慮,微笑道︰「陛下,如今種少保在京,京城防務經他與李相合力共謀,當是牢固!即使金軍東西兩路會合于城下,陛下只需倚重種、李二相,堅城固守,京城必將安然無虞!」

趙桓神色略去,衛希顏又道︰「再者,蕭翊與我約定二月初一相戰黃河,在此之前,金軍應不會攻城,陛下當放心!」

趙桓面色一松,微微點頭,又關心道︰「希顏離京準備去何地?」

「我將至江南閉關,養精蓄銳,務求以最佳狀態迎戰。月底二十九,當返京城

趙桓又絮叨幾句,衛希顏觀他神色似乎是被拋棄的小綿羊,不由暗翻白眼,這小子戀母情結又來了,趕緊敷衍幾句,借口要找種師道、李綱交代城防之事方得月兌身。

衛希顏終于出得宮去,倒真是去見種師道和李綱,將近午時方回府中。

午飯時,她對唐十七道︰「三叔離京已快一個月了,想必正變著法子折磨童貫。

趙鼎不由回思起當年的名夫人,記憶重現腦海。

他四歲喪父,由母親撫養成人,母子感情深摯,卻逢母勞累成疾病重,須得百年山參入藥,但趙鼎為官清寒,哪得重金相購?彷徨下入寺為母祈福,巧遇路經洛陽的名重生和花惜若,因潑皮鬧事而結識,花惜若贊其孝心,遂以隨身攜帶的一枝山參相贈,救了趙鼎母親一命。

趙鼎自少被母親教導,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何況是救母的大恩!論年紀他不過比名重生夫婦小得數歲,卻堅持執後輩之禮,行禮事恭。其後的交往中,他既為名重生的文治武功和抱負而景仰,又為花惜若的智謀遠略而折服,遂得母親允準,加入名花流,但不習武藝,只修文治。

趙鼎又憶起十年前,他尚在洛陽任職,名重生帶名可秀過門而入。他正為一樁民間官司苦惱,未料煩擾他數月的案子僅在兩刻間便被尚未及笄的名二小姐解去,他大訝下不由嘆服。便在那一年,他驚聞花惜若逝去,哀傷之余又慶幸名二小姐堪比其母!因此數年後,當名重生宣立名可秀為少宗主時,他未有任何驚訝,事實證明他的眼光無比正確。

思緒蹁躚下兩人言笑低語,一陣寒暄後,名可秀凝眸道︰「元鎮,父親當年力主你由洛陽入京,今時我卻請你出知揚州府,可知為何緣由?」

趙鼎沉吟一陣,想起昨日抵達揚州的教主道君,目芒一閃道︰「可是為了道君?」

名可秀微笑頷首。趙鼎不比名花流其他人,即使不解也會依令行事,他為人執拗,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但不認可的事便是父親也無法勸得,若要謀趙佶,雷動之謀便瞞不得他,輕嘆一聲娓娓道出。

趙鼎方听得幾句,面色便劇變,屏息靜听下去,听得最後不由一掌勁拍扶椅,橫眉怒道︰「雷動怎可行如此悖天之事?簡直、簡直喪心病狂……天下子民被他當成什麼?大宋社稷又被他當成什麼?」他激動下聲音不由得拔高。

「元鎮!」名可秀曲指輕叩兩人之間的幾案。

趙鼎驚覺失態,不由赧然,「少宗主,我一時激動……」

「元鎮,你在揚州,需得……」

趙鼎凝神傾听,間或點頭稱是,又或皺眉詢問,約模半個時辰後,方起身揖禮行去。

名可秀听得趙鼎遠去,目光透過畫舫小窗掃向湖面,冬日的夜色來得特別早,不過戌時初,天色便全部黑沉下去。

希顏明日或會到了吧?

她唇邊浮起期待笑意,想起多時未見的人明日便可見著,心口不由怦怦劇烈跳動!

痴坐一陣,醒覺時不由暗笑自己發傻,起身方待吩咐鐵子劃船靠岸,突然心生異感,胸口激蕩□子一軟,幾乎立不穩去。

便在下一刻,整個身子已被一個深情熱烈的懷抱緊緊擁住。

「可秀!」

希顏!

名可秀淚盈于睫。

作者有話要說︰備注︰

名可秀與趙鼎相見的揚州湖即揚州瘦西湖,宋代尚被作保障湖——名字極度難听啊!!(所以青西隱去其名了)

到得清代,因清代錢塘詩人汪沆之詩︰「垂楊不斷接殘蕪,雁齒虹橋儼畫圖。也是銷金一鍋子,故應喚作瘦西湖瘦西湖方由此得名。

預告︰jq將在下一章出現~~雞凍+雞血中~

d*^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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