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線陽光透過高空枝干,投進木屋窗格。♀
衛希顏先行醒轉,手指方撫到愛人唇邊,名可秀便醒來。
雙目對視,柔情無限,傾前輾轉細吻,柔滑身子摩擦中,情焰立生。
名可秀微喘撐住她,克制道︰「希顏,要去見爹爹!」
衛希顏哀怨一嘆,卻知她說的正理。
兩人翻身起榻,各自著衣。晃眼間,床單上兩處梅花殷紅點點。名可秀順她目光看去,頓時顏面飛紅。
衛希顏眨眼一笑,指點道︰「這是你的,這是我的!」
名可秀容色仍泛微紅,神態卻已回復大方,挑眉揚唇道︰「明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衛希顏哈哈笑出,忍不住側身將她撲倒,伏在她肩窩笑得直抽,「秀,你這句堪稱經典!」
名可秀也是忍笑不禁,捶她一下,「還不起來!」
衛希顏起身,又拉她起來,想起昨晚兩人禁不住情熱,一夜數歡,不由伸手撫向她小月復,「秀,可有不適?」
名可秀意會她言下所指,臉上一熱,抓開她手,橫她一眼,「我若有不適,你不也一樣!」
衛希顏輕笑,湊近她道︰「我昨晚睡前鳳凰真氣運轉,那里已不痛了!你呢?」
名可秀耳珠子泛起紅暈,噗哧低笑︰「我也是
衛希顏聞言放下心去,心想原來真氣運轉還有這方面的功效……不由一勁低笑,被名可秀斜嗔幾眼。抬眸去,只覺愛人容光煥發,眉眼風情更甚以前,禁不住心思蕩漾,湊上前便吻住她唇。
兩人又痴纏了陣才分開,額頭互抵輕輕相擁,柔柔的溫馨蕩漾在心間,如泡在溫泉里般酥得發軟。
林下鳥兒嘰啾鳴叫清脆起伏,木屋里兩人回過神來,溫柔一笑,攜手而出。
洗漱後用罷朝食,兩人下了樹屋,從大樹林海中振衣而上,一路踏枝掠梢行向峰頂。名重生便在西天目山的峰巔——仙人頂——修養療傷。
漸到峰頂,雲霧籠罩在灌木和曲干虯枝的盤松間,赤輝灑耀下銀濤滾滾,蔚為壯觀。
山巔一柱石峰擎天,那人高冠峨帶,盤膝坐于柱頂,袍袖飛揚,清揚宛如仙人。
衛希顏呼吸不由一滯,一時緊張下手心竟微微出汗。
名可秀抬眉一笑,握緊她手,眸子里有著鼓勵。
衛希顏側眸一笑,眸色回復冷靜自信,「可秀,我們上去
兩人掠上峰頂,立于擎天柱石之下,靜靜等待。
衛希顏听名可秀說過,此地是名重生早年就已置下的隱修之所。南面崖壁鑿有石室,以巨龍石相斷,需專門鎖鑰方能開啟機關打開,外人難攻,安全無虞。是以名可秀才放心父親一人在天目山療傷。
兩人候了半個時辰左右,便聞一聲清嘯。
名重生從高空飄然而下,修眉長鬢,面美如玉,七分風雅,三分古樸,高冠峨帶宛如魏晉名士。
「爹爹!」名可秀歡喜上前。
名重生清邃目光隱泛溫情,細細端詳她一陣,右手緩緩伸出,在女兒肩上一拍,又一按,緩緩道︰「秀兒,你很好
名可秀鼻子驀然一酸。
僅僅是這一拍一按,卻讓她感受到他們父女間才能體會的深刻感情!
剎那間,這些日子的焦慮辛酸齊齊涌上心頭,直恨不得撲進爹爹懷中痛哭一場,但她眼圈只紅了紅,內心深處的驕傲和矜持卻將奪眶欲出的軟弱全數逼了回去。
「爹爹!」她抬眸一笑。
衛希顏听出她聲音微帶哽咽,不由心疼,不自禁地上前握住她手。
名可秀胸口一暖,卻又恨不得掐她兩下。爹爹就在眼前,這人不知避諱麼?扯著她退了兩步,才想松開手,一轉念,卻又握得更緊。爹爹目光如炬,躲躲閃閃還不如坦誠更顯堅定!
名重生目光掃向衛希顏,淡淡幾眼,卻似世間萬物澄透,盡現于他清邃眼底。
突然間,清邃眼底波瀾起伏。他驚疑目光掃向女兒,名可秀微微頷首,抿唇堅毅。
名重生驚震溢于眼底,目光陡然鋒利如實質,落在兩人相握的雙手上。
衛希顏手背如被銳器刮過般生痛,心髒也似突然間被重鼓捶下,砰然轟鳴。她意識到名可秀握住她的手堅定有力,心中一穩,真氣流轉下,擂鼓般的心跳平緩下去。
「爹爹!」
名可秀明眸直視父親,清聲道︰「這位是尚書右丞、親征行營副使衛希顏!」
她離開常州去揚州前,已命莫秋情傳訊給三叔名重落,讓他去天目山告知父親蕭翊挑戰希顏一事,此刻她以「衛希顏」而非「雲希顏」介紹給父親,用意自是提醒父親,大義為公,兒女為私。
名重生清邃眼底波光掠動,秀兒的心計真是越來越像她娘了!想起花惜若,他心中牽痛,目光更幽沉。
他看向衛希顏,「你就是雲家‘郎君’,雲希顏?」聲音清和,卻在「郎君」二字上微微一頓,別有意味。♀
名可秀眉尖蹙起,父親以「雲希顏「相稱,顯然也是提醒她,公是公,私是私,在她與希顏的□上,他不會退讓!
名重生那一頓,給衛希顏的感覺卻如狂濤壓下,重力陡生。
她心知此刻萬不能露出半分怯意,真氣流轉,目光夷然無懼迎上可秀的父親,右手輕捏一下愛人後松開,抬手躬身一禮,語聲恆定清越︰「雲門之女希顏見過名宗主!」
既已被看破,那便坦然道出。她揚眉一笑。
名重生看了看這清姿風采似飛揚于山巔的女子,眼底掠過淡淡遺憾。可惜,不是郎君,若不然,足堪秀兒良配!
不過轉眼間,名重生神色回復淡定,仿佛剛才的驚震憤怒不過是他人眼花。
衛希顏突然揚眉一笑,聲音朗朗︰「希顏為報父母之仇,遵亡母之囑以男子之身行事。他日待事了,便將回復女子之身,與可秀偕肩,共盟白首!」
這句話宛如一道重雷,同時落在名氏父女心底,震響!
名可秀沒料到衛希顏竟會如此直白地將二人□坦陳在爹爹面前,暗嘆一聲恨不得掐死她……她和她的感情心照不宣便好,爹爹即使憤怒也會以大義為先,暫且按下隱而不發,這人卻一口道破,讓爹爹如何忍下去?想裝作不知都不成了!
她不由嗔惱瞪了那人一眼。
衛希顏卻不是一時沖動。
名重生已知她二人之情,看樣子卻似準備隱而不發,揭過此事。但她若因有所求也退避揭過此事,在氣勢上便先弱了一截,所謂情場如戰場,誰的氣勢先弱,誰就居于下風!她此刻斷不容自己退後一步,表白雖會激怒名重生出手,但他和雷動一戰傷勢未愈,又要顧及她和蕭翊的約戰而留手,如此她全力而為下,未必就不能一戰!
她揚眉向名可秀一笑,名可秀一怔後想明白她用意,唇角方翹突又瞪她一眼,鬼腦筋竟動到了爹爹頭上,回頭再和你算帳。
名重生怒極反笑,寬袍大袖獵獵飛揚,風雅面容峻如山岳,身形一閃掠後數丈。
突然間,峰頂急寒轉凍,衛希顏所立之地俱為冰霜凍結,一道粗如石柱的冰稜刺陡然從空氣中凝現,破空刺向她左肩。
衛希顏鳳凰真氣運轉,純鈞劍連鞘斜劈出一道白芒劍氣。
孰料那冰刺被劍氣劈中卻未被震飛,「 嚓」一聲從中脆斷,梢頭冰刺仍然如錐刺向她肩頭,勢道更猛,而梢尾脆斷的巨大冰稜則化冰為雨,雨絲如箭,萬道寒芒射向衛希顏。
名可秀挑眉色變,爹爹動了真怒!食中雙指一並,驚箭指待出。
衛希顏心頭一驚,她身子若急掠開去,自信可以閃避,但她身側就是名可秀,萬不可退避!清喝一聲,純鈞劍出鞘,雪芒劍氣勢化巍峨重山,峭壁如盾,任爾勢化如錐如箭,我自如山巋然不動。
名可秀神情一松,驚箭指垂下,唇角浮起笑意。
冰椎、雨箭撞入劍盾,卻並未發出想像中驚天動地的聲響,而是在觸上劍盾的剎那,鋒利疾勢的錐箭盡化為細雨,潤物無聲。
重山壁立,鋒銳不進,但細雨潤石,任你堅硬也難阻隔。
衛希顏劍盾隱隱軟化。她心底一沉,真氣化守為攻,反震逼去,細雨四濺紛飛。
萬道雨絲飛揚開去。衛希顏唇角方揚,忽覺不對,周遭空氣突然干澀,似乎隨著雨絲飛出她身邊的空氣也被抽干,呼吸之地一片窒息,胸口沉重如巨石相壓,臂沉劍頹。
她大驚下化外吸為內息,純鈞劍抬胸,承住千鈞壓力,緩緩向前平刺。
名重生突然收手。
劍氣刺破真空,山風重回,生氣流動。衛希顏不由吸了口氣。
她後背已濕,不過一招,卻完全陷于被動,被名重生勢境所牽。
衛希顏心下驚震,抱劍于胸行了一禮,由衷道︰「宗主流水心法,瞬息間以氣化霜,霜凝為冰,再冰化為雨,雨化入氣,隨心所欲,勢境制敵,晚輩佩服!」
名重生面容無波,身形拔空而起,重回石柱之上,盤膝迎日,袍袖峨帶高空飄拂,恍似當風欲去。
名可秀臉色一變。父親的傷勢竟如此重?暗生隱憂。
衛希顏暗悔,不該惹得名重生妄動真氣,牽出傷勢,心中頓生不安。
兩人各有心思,一時立于峰頂不語,默然凝望高空石柱。
良久,名重生語音自半空傳下︰「衛希顏!」
衛希顏心中一震,可秀父親突然以此名相稱,顯然已放下私怨,以大局為先。她不由肅然應道︰「晚輩恭聆宗主指教!」
「昔年蕭定寒與傲凌空一戰,一槍天外破雷勢可奪天,卻敗在傲凌空的一拳之下
名重生語聲如清流潺潺,徐徐淌下,再無一絲火氣和波蕩!仙人頂的雲海變幻萬千,與流水心法隱有契合。在這崖邊觀雲海最佳,我傳你心法口訣,你細細听著領會
衛希顏嘴唇被她左手覆住,只覺掌心柔潤溫軟,忍不住輕吻一下。
名可秀猛然收回手,橫她一眼,「你正經點!」
衛希顏眼波流轉,名可秀一見便知她腦子又在轉什麼不良念頭,左手突然在她右腿上一撮再一擰,笑吟吟道︰「正經了麼?」
衛希顏撲哧笑著點頭。名可秀神容一肅,「希顏,我只說一遍,你記好了
衛希顏端正神色,認真聆听,不時點頭、攢眉思索,間或問得幾句。
時光漸去,山風漸漸隱沒了兩人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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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昆侖山,寒風呼嘯,皚皚白雪,冰川一望無際。
一道紫衣高冠的人影自冰川之底踏壁而上,奔掠在平滑如鏡的冰峰峭壁間如履平地,似龍騰雲海,凌空直上。
愈到峰頂,冰川愈峭,空氣愈發稀薄。
來人一襲紫袍,卻似毫無寒凜窒息之感,目光睥睨間,威勢凌人。
峰巔最高處,一襲白衣在呼嘯寒風中恆定如山。衣白勝雪,雪光照衣,仿佛永恆的一道極光,明耀在雪峰高空。
「輕衣紫衣人落于雪地,袍袖飛舞勁揚。
白輕衣沒有回頭,目光遙望天際似明似暗的昏沌,清如冰雪的顏容無悲無喜,眸底空遠廣袤。
傲勝衣立在她身後。
一襲白衣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卻似遙遠天際飄渺無息;恍然間又如茫茫雪海,萬載冰川盡化為一染白衣。他不由深吸口氣,她的修為,又提升了!
紫君侯眉間掠過一抹悲戚之色,將他睥睨天地的威勢也化出一抹蒼涼,然而眼底深處的決心卻因此愈發堅定不移。
「輕衣,我此行上山,是有件事告知你
「勝衣,何事?」白輕衣飄然轉身。
「蕭定寒的後輩蕭翊,已向衛希顏約戰!」
白輕衣身形一震,「霹靂金槍、天外破雷?」
她微微皺眉,再度看向傲勝衣時,目色已由驚震化為清透如雪,「勝衣,蕭翊找的是你,不是希顏!」
「不,他找的是天涯閣!」傲勝衣軒眉揚笑,「衛希顏既習了鳳凰真氣,便是天涯閣的傳人!既是天涯閣傳人,便當擔起天涯閣的榮辱責任!」
白輕衣淡淡看他一眼,「勝衣,閣主當擔起閣主之責
傲勝衣揚聲灑笑,震得冰川隱隱顫鳴。笑聲中,高冠紫袍的身姿突如神龍,踏凌冰川而去,遠遠一句話飄蕩入空︰「姊姊,長幼有序,你莫要忘了,這天涯閣的閣主原本應是你!」
白輕衣皺眉立于昆侖峰巔。良久,悠悠嘆息一聲,目色融入萬年冰川。
勝衣,太過執著,終將傷己!
作者有話要說︰紫君侯傲勝衣是以衛希顏之事逼白輕衣下山,至于原因麼,大家去想象吧~~嘿嘿~~
d*^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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