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涅天下 123三月風雲

作者 ︰ 君朝西

北方的三月,依然陰寒,夜風里的金營更透出一股冷森之氣。♀

夜半三更,寂靜無月,營帳外火把熊熊。

突然一聲長嘯,雄渾震撼,驚馬嘶鳴。

嘯聲未落,金國國師蕭翊的淡漠語調就在金寨東南響起︰「雷總堂主既然來了,何必躲藏不見

嘯聲頓止,雷動狂肆長笑,在夜空中如驚雷滾滾,「中原之地、皆我漢家之土,雷某何需隱藏!」

一道雄奇傳岸的身軀陡現于營寨的高空哨台,負手傲立,氣勢撲天蓋地而出。哨台金兵未及驚叫,便被那凌人之威迫得昏迷過去。

「轟隆!轟隆……」

突然,金營四處起了一連串的炸雷爆響,霎時營帳碎飛,塵泥四濺。衛希顏辨出那是裝填了火藥的鐵蒺藜被內家高手以真氣貫入而炸裂。

炸雷似乎更多投進了戰馬群,頓時馬嘶奔鳴,撒蹄亂竄,有的直沖入營帳中……金兵從睡夢中驚醒,驚喝聲里持戈奔出營帳;巡邏的金兵四下呼喝奔走,卻模不著敵人的影蹤。

一忽兒又有十數處營帳著火,並有馬料場被燒,火光煙霧漫天,大寨內人仰馬翻,一片慌亂。

雷動傲笑長空,冷峻聲音響徹整座金營︰「汝等胡虜小兒,侵我中原國土,欺我漢家無人乎!」

衛希顏在黑夜里無聲微笑。雷動這一手高明,金軍防備森嚴,又有蕭翊鎮營,趙桓哪是容易救出,卻以這般的高姿態闖入金營,張揚驚雷堂的浩然正氣和忠勇精神,十萬金軍營中營救帝駕——好一個忠義名聲!

雷動手中握有太子趙諶,卻一直未扶立其登基,應是在做襲擊金營的準備,以營救行動彰顯驚雷堂的忠義,再借勢扶助太子登基,從而使驚雷堂從江湖堂堂正正步入朝堂。

衛希顏在金營潛了數日沒有動作,也正是在等待驚雷堂出手,到時趁亂救人,劫人的黑鍋自然是驚雷堂來背。她安步穿越嘈雜混亂的金營,行向青陽宮,墨紅絲袍在夜風中靜如止水。

夜空中一道刺眼亮目的金光沖天而起,蕭翊出手就是霹靂金槍。

驚雷之聲乍起,長空中一道雪練如刀,雷動以絕情斬迎戰破雷一槍。

奔跑呼喝的金兵似是突然間全被點了穴道般驚立在地,齊齊瞪大眼珠仰望高空的宗師級會戰。

事實上,數萬人根本看不清國師和雷動的交手,只看見漆黑的夜空被金光和雪芒映得徹明,眼中被奪目光芒刺得生痛生痛,卻又都仰著脖子舍不得閉目。

關押在青陽宮各殿的女俘早被驚醒,彼此倚靠惶惶不安,或是抱著被子瑟瑟縮成一團。數百守兵在百戶長喝令下,嚴守哨位,不得奔跑亂動。

衛希顏隱在青陽宮外的一株大樹上,指風數彈,殿頂上的青瓦立時劈落如雨,十數金兵臉面被擊中,鮮血迸流,嘰哩嗚嚕怪叫連連。

「守住殿門,不要讓賊人入內!」百戶長大喝。

清陽殿內,閑靜安適的女子如一朵靜夜綻放的水蓮花,安然立在窗邊,透過微啟的窗縫觀看夜空中的金光和白練激戰,幽謚的眸子隱有驚異、揣測,卻無半分驚惶害怕。

听到殿外金兵慘呼,同殿的四位少女均不由顫抖低呼,「殿外發生了甚麼事?」「好像有人闖進來了「難道是救我們的?」眾人惶惶中陡然生出期待。

「棲雲,你看到甚麼人沒有?」一女顫顫巍巍問膽敢立在窗邊的女子。

何棲雲閑淡一笑,聲音溫雅安定︰「不管何人,總歸不是來殺我們的

四女觀她容色鎮定,不由定心,突然一陣勁風刮過,榻上四人不由眨眼,再睜眼時,安然立于窗前的何棲雲忽然不見了,就仿佛突然從空氣中消失了一般。

四女驚呆了陣,陡然放聲尖叫︰「鬼啊——」

「誰在胡叫?」斥喝聲起,三名守兵推門闖入,突然慘呼,胸口一道羽箭貫入,箭尾羽毛猶在顫抖。♀

「啊——」榻上四女再度受到強烈刺激,一閉眼昏了過去。

衛希顏挾著點了昏穴的何棲雲移出青陽宮,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座營帳頂蓬觀看兩大宗師之戰,偶有金軍奔過,身形稍稍一動,換一座帳蓬觀戰。

從她進入青陽宮到救人出來,不過幾分鐘的工夫。蕭翊和雷動交手兩招後便隔空對峙,同樣雄奇俊偉的身姿,同樣睥睨天地的氣勢,奪奪逼人。營寨八萬金軍幾乎無法直面兩大宗師散發的威勢,離得近的金兵早在兩人交手時,便被壓迫裂人的氣機逼得直直退出十余丈方止步。

兩人倏然再度出手。風狂呼嘯,光芒耀目,霹靂聲響驚天動地。

衛希顏微微一笑搖頭,這陣仗是雷聲大雨點小,雷動不會傻得在今夜和蕭翊博命一戰,不過制造聲勢罷了。

此時金營的混亂在完顏宗翰一連發出數道指令後漸漸回復秩序,金軍組隊搜羅暗處的投火縱火者。

衛希顏掃了眼半空,看清雷動出招之勢,斷定三招之後雷動必會退卻,她身形一閃,向外掠出,一路順手點彈火把。

數百只營帳幾乎在一瞬間竄起熾烈火焰,大袖飄過狂風亂起,風助火勢,迅速蔓延開去,將夜空燒成通紅一片,剛剛回復穩定的金營頓時又陷入混亂。

衛希顏挾著何棲雲,閃出青城大寨。

俄頃,她又再度閃入青陽宮,以同樣手法擄走乾陽殿和坤陽殿的兩名女子,避免單單擄走何棲雲一人有可能引發的懷疑揣測,畢竟種瑜與何栗女兒的親事並非是無人知曉的秘密。

***

燭聲畢剝,何棲雲恢復神智的瞬間,並未立刻睜開眸子。

她感覺到光線搖曳,听到燭火細微響聲,判斷仍在夜間,身子下面的床褥柔軟,不是清陽殿內的堅硬床板——她已不在青陽宮。

何棲雲緩緩睜開雙眸。

睜眼的剎那她驀地直身坐起。

窗前負手而立的那一人,似是無論何時何地都無法讓人忽視的存在!墨玉綰發,風姿清揚,銀色面具下眸光清邃悠遠,又似有著奇妙的玄深,讓人禁不住的心旌搖動,卻又如仰望雪山玉神,生不出半分褻瀆。

何棲雲心頭震撼,眸子卻在片刻的凝滯後又恢復到安之若素,凝視窗前清姿如雪的銀面人,聲音嫻靜︰「請問足下是——」

「種靖嵐托我救你衛希顏清淡道。

何棲雲柳眉一彎,閑靜如空山的眸子漾起兩分歡喜,轉瞬又回復到波平如鏡,輕嘆道︰「請轉告靖嵐,相救之意棲雲心領,只是家父、二娘、兄長和姊姊均在敵營,棲雲豈能獨自偷生而去?尚請俠士將我送回金營,棲雲在此多謝了!」說完起身下地,襝衿行了一禮。

衛希顏慢慢道︰「我不是俠士

何棲雲一怔,似未料到這位仙姿飄逸的高人竟會在稱呼上和她較勁,復又襝衿一禮,道︰「那就麻煩足下了

衛希顏淡笑︰「俠士也罷、足下也罷,這人已救出,再放回去可就難了。今晚幸虧有驚雷堂高手襲擊金營,我方趁亂將你救出。這會兒,驚雷堂已退,你要我再去金營,可不是要了我命麼?」她睜眼說瞎話。

何棲雲雖是官家閨秀,但驚雷堂名貫京城,她自然听曉,語氣中不由帶著冀盼,「敢問足下,驚雷堂可救出了趙官家?」

「沒有不過走場做秀罷了。

何棲雲微嘆口氣,官家若未救出,想來父親他們也仍然陷在金營了。

她斂斂眉,溫雅道︰「如此就請足下將小女子放在營外便好,勿須進入金寨

衛希顏皺眉,「三娘子執意回金營,可知結局當非如意?」

何棲雲輕嘆︰「多謝足下掛慮,棲雲深知女俘命運淒慘。♀只是,棲雲十八年來蒙父母庇護,安享清福;如今國難家破,棲雲弱質女子,既無飛天遁地的本事,亦無過人的謀略智慧,卻總可做到一世親人患難相依,同受其苦,方不枉了父母親恩

衛希顏雙眉微動,她未料到眼前這女子竟有如此想法和勇氣,這般微笑赴難的安然讓她生出抹欣賞——這縴縴弱質的女子,就如懸崖峭壁上生出的那株蘭花,沒有堅硬的筋骨,卻以那份安然嫻靜之姿承受著天地間的風吹雨打。

她暗嘆一聲,原打算若何棲雲執意不走,就直接點了她昏穴,讓宋之意派人護送出城,但此刻因了這份欣賞竟不願強迫了這女子;況且此女內心極有定見,若強行送到江南,怕是之後與靖嵐之間再無感情的可能。

衛希顏心念轉了轉,眸子卻依舊清然無波,忽地輕輕一嘆,道︰「你可知,你二娘和兩位姊姊都已身故?」

何棲雲一震,「甚麼……」她聲音微顫,「你說……說甚……」

衛希顏道︰「我入金營時,曾尋過你的家人。後來打听到,你二位姊姊入金寨的當天就被元帥監軍訛里朵索去,你大姊不從,被打昏後強辱。你二姊覷空抓了割羊肉的刀子刺他,被那虜廝一掌揮出,額頭撞在案角身亡。你大姊醒來後,驚見你二姊尸體,悲憤反抗中被訛里朵斬殺,猶不解恨,將你二娘也……折磨至死

何棲雲只覺全身浸入冰水中,渾身瑟瑟,一股悲怒郁憤之氣直噎心頭,猛然「撲」一聲,噴出口鮮血,嬌軀搖搖欲墜,「二娘……姊姊……」

衛希顏也不扶她,只慢慢道︰「三娘子如此美貌,我若將你放在金營外,被金兵發現難保不獸性大作,將你拖去營帳輪番□——听說,關在青陽宮內一位縣主夜里如廁落單,就被巡邏的金兵拖去輪.奸至死——三娘子若回金營,怕是沒等那金軍元帥粘罕找到你,你已成了一具果尸了!」

何棲雲嬌軀又是一搖,抬眸望進那人清淡眸色,說起這些淒慘辱痛竟依舊淡淡,仿佛不著于心,她一時郁痛下不由面現怒色,「你……」卻貝齒狠狠一咬下唇,住口不言。

衛希顏指風一彈,何棲雲頓覺兩胸間一道暖流襲入,心腑的郁痛不暢立時舒緩。她吸了口氣,突又臉色一紅,這人竟……點在那地方……一時郁痛羞惱無力交織在一起,竟是平生從未有過的失措和茫然,不由微微別過頭去。

衛希顏見她容色雖哀哀欲絕,顫抖欲墜的身子卻始終撐著不倒,微微點頭,語氣淡淡道︰「椅上有一套男裝,你先歇息一晚,明日換裝後,我派人送你到江寧府,和靖嵐會合

何棲雲深吸口氣,強壓心中悲痛,搖頭道︰「多謝,只是棲雲不能就此去毫州她眼底有痛,容色卻已回復了三分安定,聲音輕微,卻有股內蘊的堅定,「棲雲親人已去其三,爹爹和兄長還在敵營,棲雲留在京城,總有法子可想

衛希顏皺了皺眉,看她良久,飄然走出房門,聲音清淡無緒︰「你先休息一晚,其他明日再說

房門無聲關上,何棲雲腿一軟,坐倒在榻上,驀地一手捂唇,喉嚨里涌出壓抑的嗚咽聲。

屋外,衛希顏飄飛的衣袂微微一頓。

***

杭州五雲山,名花流總堂。

碧晴院書閣內,莫秋情的聲音平緩流暢︰「……河北之地,真定府守軍突圍後,形蹤飄忽不動,時而襲擊金軍,時而遁入山林……估計應在太行山一帶駐營……」

名可秀縴長身子微微靠在椅背上,神情淡淡,听了一陣,她忽然打斷莫秋情,「以真定府的糧草估算,最多堅持到元月底,應是早已突圍……」

為何情報現在才到?

莫秋情略略遲疑了下,回道︰「或許因韓世忠、吳階行軍不定,是以青鳥軍報來得遲了些

名可秀微微挑眉。幾萬宋軍破城而出,這般動靜青鳥怎會探查不到?

她目光淡掃莫秋情,書閣內忽然沉寂。

千機閣女閣主額角沁出微汗,欠身道︰「青鳴在老宗主時便主持河北路的青鳥,此番懈怠,想是年歲大了……」

名可秀冷冷一笑。青鳴年紀大了?四十有二,正當壯年。

此人亦非無能之輩,相反,能力出眾——那年與驚雷堂幽州一戰後,名花流北方勢力幾被連根拔起,明面上的堂口全部撤出,但河北路青鳥在青鳴主持下未有半分損傷,並趁北方戰亂之機構建的更為牢固和隱秘,此全為青鳴之功。

然此人能力雖強,卻對女子有著根深蒂固的偏見。名可秀因惜他之才方予以容忍,青鳴卻時有懈怠,到得今時已是非換不可了。

她語氣斷然︰「時機已成熟,丐幫之事可定

莫秋情神情一凜,「是

名可秀語氣又回復優緩從容,「丐幫事定後,將青鵬調出,接替青鳴。至于青鳴——調回總堂,另作安置

「是,宗主

***

三月,江湖突起風雲,吹散了江南入春的一片桃色。

三月初三,丐幫長老例會上,丐幫六袋長老千里煙突然指證幫主喬公初毒害上任幫主司徒雄,謀篡得到幫主之位。

因人證物證確鑿,喬公初辯無可辯,只得帶著十數位弟子殺出一條血路。

三月初四,丐幫發出追殺通緝令,曉喻江湖。

千里煙以長老暫代幫主職。

三月初六,丐幫長老會公選,千里煙繼任幫主。

幾乎是在幾天間,幫眾遍布大江南北的天下第一大幫派便突然變了顏色,風雲變幻之快,讓江湖中還沒醒過味來,塵埃便已落定。

鳳翔府的驚雷堂內,雷電听到這情報時正在擦劍,不由動作一頓,「沒想到這千里煙倒是手段驚人,喬公初這般精于算計之人,也會敗在這老兒手上

雷震天沉聲道︰「看來,我們對這千里煙應重新估量

雷雨荼蒼白手指輕叩桌面,波光斂艷的眸子似有光芒閃過,「一夜間,喬公初經營十年的丐幫便換了天,一干親信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擒被殺,動作干脆利落,迅雷不及掩耳——如此動作,絕非一朝一夕可成,必得謀算多年,方能一舉成事

他精致的長睫微垂,語聲清緩︰「千里煙,尚無如此本事!」

雷電擦劍的手猛然頓住,「大哥的意思是千里煙背後還有人?」

雷震天胡髭豎起,笑聲沉沉︰「何人有這般手筆,雷某倒要見識一下!」

雷雨荼輕輕吁嘆︰「除了江南那位,誰還有這等謀算!」

「名重生?」

雷電、雷震天相顧駭然,沒想到名重生在總堂主重傷之前竟還下了這步暗棋。

雷雨荼卻淺淺一笑,煙眸流過異彩,「丐幫之局,謀算狠絕,非為名重生風格

雷電、雷震天默然對視一眼,均已心中有數——那女子淡雅笑容下的狠厲手段他們早有領教。

雷雨荼薔色唇瓣微啟,「是我們忽略了——千里煙號稱消息靈通,手眼通天,若無名花流的情報支持,何以能成就他順風耳千里眼的聲名?」

「丐幫弟子遍布南北,我們多年前便有滲透,長老會亦有我們的人。我料到丐幫應有名花流的眼線,卻未料到竟在暗中已將丐幫掌控——丐幫此局,我們確是輸給了名可秀

經這番變動,驚雷堂設在丐幫的眼線已被全部拔起。

「大哥,名可秀雖掌控了丐幫,我們也有……我們的線!」雷電寬劍陡然入鞘,錚鳴繞室。

雷雨荼長眉輕揚,千里煙從幕後被推到台前,那人是要將天下之爭的棋局全面展開了。

如此,驚雷堂焉得落後。

雷雨荼眸光投向北方,語聲溫雅柔和︰「太子是時候登基了!」

***

三月初十,太子趙諶在大宋西軍的擁立下于鳳翔府遵詔繼位,史稱北宋;與之相對的南方宋廷則被後世稱為南宋,當世並稱北朝、南朝。

幾乎是在同日,金軍扶持原宋臣少宰(副相)張邦昌在東京稱帝,國號楚。

南北宋廷立即發表檄文,拒絕承認張邦昌的偽楚政權。

三月十五,南朝北征行營使種瑜率軍十萬進屯壽州,隨時準備揮師北上,攻伐東京。

三月十九,北朝新任京西宣撫使範致虛集兵十萬,進駐長安,逼近潼關,欲攻洛陽。

戰雲再度籠罩在東京城上空。

城內,昔日繁華的街巷一片蕭條,蹄聲擊打在寂曠的大街上,益顯空蕩。

數百金騎直接由宣德樓馳入皇宮。

「楚帝」張邦昌在宰相王時壅、樞密使範瓊等投降宋臣的簇擁下,在紫宸殿內恭迎金使。

完顏宗弼和大將銀術可倨傲入內,對著張邦昌略一拱手,「參見陛下!」

張邦昌只坐在御座一側,趕緊欠身道︰「不敢,二使平身!」

他原本圓白的臉龐已然瘦削見骨,從趙家臣子被金人逼上皇位他心中實是恐懼不安,連帶御座也不敢坐實,讓內侍在御座旁另設了一椅入座。

完顏宗弼輕蔑掃了殿內躬身的「楚臣」一眼,心中不屑,冷聲道︰「楚帝陛下,宋軍已然壓境,東京城若破,大楚君臣的身家性命無人能保!」

沉渾的聲音砸在殿內一干文武降臣的心尖上,齊齊抖顫。

張邦昌苦澀一笑,自被架上皇位,他就與金人成了一條線上的螞蚱,只能同進退了,拱手道︰「請上國放心,敝楚上下定當全力以赴守城。只是,東京城內守軍僅六萬,怕不能與宋軍相抗……」他看了眼範瓊。

範瓊立即上前道︰「還請上國相助

完顏宗弼掃了眼殿內彎腰拱背的眾臣,抱拳道︰「我軍奉大金國皇帝陛下之命,將于近日押送戰俘北返上京

張邦昌等聞言色變,金軍走了他們怎麼辦?便听完顏宗弼又道︰「銀術可將軍被任命為東京留守,將率一萬女真勇士駐防東京

偽楚君臣這才微微放心,完顏宗弼又威嚇了一番,見自張邦昌而下,人人不敢有二心,目的達到後就留下銀術可,率兵馳出皇城。

百余金騎自宣德門出,馳上御街,過州橋,折入麥秸巷。

完顏宗弼吩咐眾親兵道︰「你們在巷外候著!」

「是,將軍!」

他策馬馳向柳宅,跳下馬,推門入內。院內黃葉鋪地,顯是早已無人居住。

他走進名可秀當年曾住過的房間,想起那女子月色下的翩然風姿,不由痴了。靜靜坐在榻沿,久久不動。

一親兵步入院內,在門外道︰「將軍,時辰快到了!」

完顏宗弼霍然抬眉,英俊臉龐思念神情盡去。他大步走出房門,深沉的眸子中一片堅毅之色。

終有一日,他將飲馬踏江,破入江南。

「出發!」

蹄聲雷雷中,百余鐵騎飛馳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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