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希顏當先牽轉馬頭,車馬折西行向清波門。♀
隨著人流走走停停,過了一座河橋,又行了約模一刻鐘,終于出了清波門,已隱約可見西湖上的璀璨燈火。
光色閃耀,清粼映輝,西湖儼然成了一片光之湖泊。
十里蘇堤,燈籠如飛星,沿堤岸兩側懸成一線,遠遠望去,如一條銀河橫掛西湖,與夜空星月相映。
衛希顏等人已下馬棄車徒步而行。
西湖的元宵燈會向來熱鬧,今晚又正逢臨安府的十坊青樓舉行品花盛會,更是觀客雲集——車馬出得清波門後,將近西湖東南岸的千柳園時便再難行。燕青將車馬趕到柳園左門的槽馬場,出三十文銅錢由小廝添料看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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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樹木新芽冒尖,枝下三步一燈,形狀各異,或圓或方或稜或橢,交織雜布,錯落有致,讓人眼花繚亂,偏又在不規整中生出種和諧的美感,竟是比齊嶄嶄的一溜更讓人悅目嘆奇。
「誰說小民之中無人才!」名可秀笑著道了一句。
衛希顏隨口笑道︰「所以說,那什麼‘刑不上士大夫,禮不下庶人’之類的話,純屬狗屁!」
她今晚換了身素紋的輕袍,外罩雪青色的羽緞斗蓬,一頭黑亮的烏發僅以真紅絲帶系成一束,容顏清絕出塵,即使口出粗言也絲毫無損她的容姿氣度,斜眉挑笑間反添了兩分灑揚不羈的味道。
這就是美人風質,無論喜笑怒罵皆成風景。恰如西湖,濃妝淡抹總相宜。名可秀波眸含笑,睇了眼愛人,忍不住素手伸出,微微握住身邊女子縴長溫潤的手掌。
衛希顏側眸一笑,情意流轉,頓生媚惑。周圍立時傳出道道吸氣聲。
一行八人六女二男,男的俊美,女的絕色,聚在一起極招眼目,一路行去惹來千百道視線注目不止。
盡管李師師、希汶、雲嬛三女為掩身份均戴了帷帽,何棲雲也因家訓嚴謹覆了輕紗,但四女的窈窕身形和優美風質難掩,臉上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反而更惹人遐思無限。衛希顏和名可秀身形比起一般女子更顯縴長,兩人容色氣質一清絕一雍雅,均是人間極致,並肩攜行在人群里如鳳凰成雙,耀眼奪目。唯一的兩名男子——名清方英俊沉穩、燕青倜儻不羈,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這一群人行在人流中,又怎會不引起萬人矚目?
人群里不時發出「哎唷」聲,不是看痴的男女撞到人,就是有人一頭撞上樹,或是踩到前面左面右面人的腳,吸氣與尖叫聲不絕于耳……西湖東南岸幾乎引發一場騷動……
若非衛希顏清眉斜掃間威勢放出,讓人心生凜懼不敢多看,一行八人怕是早被一群男男女女圍觀得寸步難行!
他還沒做上戶部尚書,前日剛生的小女兒還沒取名……生死剎那間,他腦子掠過許多念頭,苦笑閉上眼楮……是誰要殺他?
寒氣倏消。♀
「國……國師大人!」
周紫芝癱軟在船板上,從來沒哪個時候將「國師大人」幾字叫得如現在般虔誠。國師大人,您老真是救苦救難……殺手殺了葉侍郎,沒準下一個就輪到他了啊!國師,您老是觀世音菩薩轉世……
葉夢得陡然睜眼,在周紫芝的神神叨念中,目光只來得及看見一道清姿凜絕的背影……身影倏閃之處,雪茫茫掌氣如潮席卷,樓船上熊熊撲高的火苗頓時如被雪水灌頂淹滅下去。
「國師……」葉夢得手撫胸口驚魂未定,目光瞥見腳邊撲地死去的殺手,鮮血猶從後腦門上汨汨流出,他驚嚇下不由趔趄兩步,正好跌坐在椅子上……和周紫芝對望一眼,均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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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只小艇從湖岸箭射而至,一把宏亮嗓門震響湖面︰
「名花流臨安分堂在此!各船停在原地別動!船上的人都坐好,不要驚慌亂跑!」
五艘樓船上的大火已補衛希顏雪氣撲滅,人心稍安。名花流臨安分堂的出現,又讓船上眾人一定,混亂的場面漸漸平緩下來。
杭州十五年無大事,皆因名花流總堂在此,少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即使偶爾有個別不長眼的惹事生亂,也多在剛起頭時就被名花流撲滅。因此,在杭城人心中,名花流實是比官兵更可靠的治安巡護者。
臨安分堂堂主耿介見局勢趨穩,剛松口氣,花船里忽然又有人發出驚呼︰
「炸船了!炸船了!」
漫天漫空的黑影。
耿介猛然打個寒戰——
那些是、雷火霹靂彈!
忽地一道清悠長嘯,樓船中的衛希顏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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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光、乍現。
如驚鴻掠過春波,雪亮光芒從湖水穿出。
冷,冷得骨髓里發寒!刺,刺得眼目生痛!寂,寂得滿心孤涼!
夜空明月倏然一黯,似乎被這雪亮孤寒的劍光冷得顫了一顫。
正擁著妻子回艙的燕青身形一滯,雙腳竟是被那一劍的氣機壓得提不開步。李師師痛吟一聲,眼眸刺閉,蹙眉撫胸——
劍未至,劍意已傷人!
船艙內,名清方驚悚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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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空而起的衛希顏怒笑。
今晚混亂的真相竟然是如此!
***
那一道雪亮孤清的劍光,刺向——
名可秀!
作者有話要說︰遠目……下一場是……
d*^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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