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一世 斗爭斗爭

作者 ︰ 紫魚兒

倒的確是有幾個人正在進入禮堂,前面的看上去像是校領導,後面的應該是高年級的學長。

「白襯衫那個!」

「三個都是白襯衫!」蕊寧不滿的回應,那三個男生都是高高的個子、寬寬的肩,清一色白襯衫。

「最帥那個,最帥那個!」

「全是背影,能看出帥才有鬼啊!」

「哎呀我的夜凜……我的夜凜啊……」安筠雙手合十盯著前方,眼楮里透出的「虔誠」簡直讓蕊寧啼笑皆非。

「有那麼帥?」蕊寧不屑的拍了下安筠的頭頂,「你的眼光從來不可信!你說帥的,一定丑——爆——!」

蕊寧刻意拉長音的「爆」字剛說了一半,禮堂前區的大燈就在那一瞬間亮了……

即使在很多年後,蕊寧都沒有忘記那一瞬間,就像是生活的刻意安排,不用彩排、不用導演、不用配合,就在蕊寧好奇的目光注視到中間那個白襯衫男生的一瞬間,耀眼的燈光亮了,而夜凜也剛好回頭,微笑著跟後面的同學說著什麼。所有的光線似乎都縈繞在他一個的身上,而他就是那個光的源點。

原來白襯衫被對的人穿在身上也會那麼好看、原來男孩子的笑容可以那麼溫暖而干淨、原來當你看到「他」的時候全世界的聲音都會消失、原來他的眼神哪怕僅僅是掠過你的臉龐你的心跳也會緊張的停止……

「你說,他叫什麼?」

「夜凜!」安筠甜滋滋的回答,「黑夜的夜,凜烈的凜。」

「黑夜的夜、凜烈的凜……夜凜……夜凜……」

「蕊寧,你……不會是要跟我搶吧?」安筠意識到什麼,狐疑的盯著蕊寧,而後者正轉過頭,面對著她,眸子格外的晶亮。♀

「安筠,我喜歡他!」

安筠,我喜歡他!

這便是16歲的夏蕊寧可以輕而易舉講出的宣言。她可以不在乎喜歡的人究竟是誰,甚至只需要知道一個名字就可以,而名字也不過是符號,那個年紀的人,談及喜歡是那麼的簡單、純粹。

開學典禮冗長繁瑣,留在蕊寧記憶里的唯一的亮點就是夜凜的出現、以及他所代表的那段青春和他做為優秀學生代表、在典禮上講出的那段送給學弟學妹的發言︰

什麼是青春?是年齡嗎?是態度嗎?是信念嗎?是真善美嗎?還是這一切的一切。其實我跟各位一樣,都將在成長中模索著答案、都將以失去青春為代價。伏契克曾經說過︰我們曾經為歡樂而斗爭,我們將要為歡樂而死。因此,悲哀永遠不要同我們的名字連在一起。那麼,我想將其做些小小的改動與大家共勉。即使,有一天我們將要為青春而死,也請不要忘記,我們曾經為青春而做出的斗爭。

「蕊寧姐,我收拾好了,可以帶你去夜園了。」巧蓉的聲音在房門外出現,蕊寧恍惚回過神,手中厚厚的工作記錄本攤開著,扉頁上是她親自抄寫的那段話︰即使,有一天我們將要為青春而死,也請不要忘記,我們曾經為青春而做出的斗爭。

這麼多年,本子換了一個又一個,買回來做的第一件事卻永遠是再把這段話寫上去,因為這是夜凜說過的。

不再回憶,蕊寧打開房門。

巧蓉已經換了身運動裝,揚溢出的青春氣息是她那個年紀所特有的甜美。

「蕊寧姐,我們走吧,夜園離這里不遠,散步過去十分鐘就到了,靖聲哥在那里等你。」

「好,稍等我一下。」蕊寧微笑著點點頭,回身將記錄本和一些工具書放進雙肩的大背包。♀

「我幫你背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蕊寧利落的背上背包跟著巧蓉下樓。

背包是有點兒重,可也不算什麼,學考古的學生必備素質之一就是體力,比這艱苦幾十倍的地方她都去過,而海平夜家所提供的條件對她來說已經無異于天堂。

「蕊寧姐,你和夜渺早就認識了吧?」巧蓉邊下樓邊和蕊寧聊著家常。

蕊寧點點頭,嗯了聲。

「他平時不這樣的,呃,我的意思是他對人很好的……」巧蓉似乎在費力找出一些可以形容夜渺的形容詞。

「我明白。」

「他———」

「巧蓉。」蕊寧柔聲打斷了她,「我是來工作的,只對谷教授負責,夜渺對我的態度我不會在意。」

蕊寧直截了當的話讓巧蓉怔了些許,可那也僅有短短的一段時間而已,在陪蕊寧走完樓梯、推開客廳大門的門的同時,巧蓉已經恢復了活潑的常態。尤其在看到不遠處草坪一角的花圃玫瑰綻放的時候,不止巧蓉,連蕊寧都微笑了。

那花開的實在很美,而這里……蕊寧深深的呼吸,風不大,有著大海特有的味道,潮濕而溫暖。

「你可以不用強迫自己笑,很難看。」夜渺的聲音忽然出現。

夏蕊寧漠然看向他,他戴著墨鏡,斜倚在昨晚的紅色跑車旁,車篷敞開著,他的手指靈活的轉動著汽車鑰匙。

蕊寧唇邊的笑一點點收斂起來。

「夜渺,你要開車去哪兒?」巧蓉好奇地問。

夜渺漫不經心的回答︰「夜園。」

「夜園?你也去夜園?要送我們去嗎?」巧蓉驚訝的問。

「巧蓉,夜園就在那兒對嗎?我散步過去好了,就當晨練。」蕊寧不等夜渺回答,柔聲說著。

說完,徑直下了台階,她知道巧蓉會不解,可她不想解釋為什麼沒辦法跟夜渺和平相處,她也不認為夜渺肯開車送她們會是出于好心。

「站住。」夜渺的聲音不高,也足以讓蕊寧听得清清楚楚。

她沒有停,甚至加快了腳步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她不該來海平,昨晚在看到夜渺的同時她就在後悔不該答應谷教授。

「我說站住。」夜渺高大的身材佔盡優勢,三兩步就已經擋在蕊寧的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夜渺,你別欺——啊——」蕊寧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夜渺攔腰扛在肩上,雙肩背包帶子本來就有點兒松,此時落井下石的砸在她腦後,痛得她幾乎想流淚,強壓著的委屈和怒意終于有了發泄的地方,也不顧自己被倒栽蔥扛著的狼狽,直覺模索到離她最近的肉——夜渺的腰,指尖狠狠的捏了上去用力一擰。

戴著墨鏡的夜渺只不過邊走邊皺了皺眉,「幾年不見,你的招式永遠只有這一個。」

說完,已經走到車前,也不用再開車門,透過敞篷直接把蕊寧丟進了車里,看到她狼狽的樣子更顯得無比舒心,彎下腰,湊近蕊寧,慢條斯理的說著︰「難得我能找到這款老爺車,你肯定認識,是你當初最喜歡的。哦,上車的方式也是你最喜歡的!」

他記得,他什麼都記得。那個九月,那個初見,她輕盈的從紅色跑車里跳出去,只留給被困在車里的他一句話︰你拿我沒辦法。

夜渺不再理會蕊寧的憤怒,直接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的位置。

「那我還要去嗎?」巧蓉還沒從驚訝中恢復情緒,月兌口問著。

「不用。」夜渺的指示言簡意駭,邊說已經邊啟動了車子,瞥了蕊寧一眼,她蜷縮在座位里,咬著嘴唇倔強的、刻意看著遠處。

她在生氣。

夜渺微笑,將車子駛出別墅,沿著路向上,邊開邊說著︰「不管你喜不喜歡,接下來的幾個月時間,你會每天見到我。」

「夜渺,你沒必要折磨我,我不欠你。」

夜渺不再回答,冷笑,並用最短的時間將車速提到最高,風聲呼嘯著穿過蕊寧的長發、發梢舞動,抽到夜渺的臉頰上竟也是痛的……

夜園的確不遠,散步的話十幾分鐘也能到,夜渺卻開了全速,沒一會兒,那座傳說中的夜家老宅就已經出現在蕊寧的視線里。

老宅的大門仍然是舊式的、朱紅色,此刻敞開著,靖聲站在門口等候,門匾上只有鐵畫銀勾的兩個字︰夜園。

很明顯,靖聲遠遠的看到是夜渺在開車時也面露驚訝,想必也沒有料到他會親自來。蕊寧想跟靖聲打招呼,可車子卻並沒有減速,與靖聲擦身而過,一路穿過茂密的林蔭路,最終停在莊園中心、一棟古舊的、朱紅色的樓前。

「你對我什麼態度我都可以理解,可你對靖聲……」

「夏蕊寧,我現在做的都是你從前最喜歡的。」夜渺摘了墨鏡,微笑直視著蕊寧,「從前你認為這是個性、是灑月兌,現在呢?我很好奇你現在的想法。」

蕊寧看著夜渺那張英俊的無懈可擊的臉,很想回應他一個完全否定的答案,卻終究還是在心里嘆了口氣,咬著嘴唇,用夜渺所說的「最喜歡的方式」跳出車子。

夜渺在她身後吹了聲口哨。

是,蕊寧什麼都不想說,一句「幼稚」哽在喉嚨里活生生的忍住了,她不想跟夜渺再有口舌之爭、不想跟他再有瓜葛,如果可以,她寧願將自己縮進一個殼子。

「蕊寧。」靖聲已經氣喘吁吁跑了過來打著招呼,「夜渺,你怎麼也有空來了?」

「沒什麼。」夜渺懶洋洋的語氣,下車走到蕊寧身旁,看著她,著重說了兩個字︰「好奇。」

「靖聲,可以直接帶我去工作室嗎?」蕊寧繞開夜渺,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與微笑,問著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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