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鳳華 赤色之章:7.初次的邂逅

作者 ︰ 風小水

進入戒備狀態的我剛剛站起,還來不及有更多的動作。只看到一個黑影如同疾風般已至跟前,用我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揮劍在我面前迅猛地將黑將軍一斬為二。

望著瞬間變為兩段尸體的黑將軍,我的眼角跳了跳,牙齒下意識中不可抑制地咬緊,嘴唇微微打著顫,一股恐懼開始由胸口上升︰這個人,真的好強!黑將軍在摩里克的軍團中也算一員猛將,身形龐大,且噴出的毒液劇毒無比,一般的人類都很難逃過它的攻擊。而這個人竟可輕輕松松使其一招斃命,莫非我點背至此,不幸遭遇到沙漠中傳聞最為窮凶極惡的那幾個沙盜之一?!

只見那個身影斬殺完黑將軍後,不緊不慢地用湖水清洗著手中長劍,直到還劍入鞘才趟著水閑庭信步般朝我一步步走來。此時的我全部心思都放在之後怎麼順利逃月兌上,仿佛無措地半低著頭,腦中卻雪亮地反復播放著昌頊以前教我的幾個制敵招式。我的心緊緊揪著,雙手悄悄垂往身後握緊,只待這個惡魔般的人完全接近後能趁其不備給他一擊。

但想象中可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卻發生了!那人在離我尚有丈余時停了下來,緊接著我的耳邊飄來一聲輕笑,一個微帶戲謔促狹的聲音響起︰「早聞沙漠游牧部族的女孩性情潑辣開放,我原本還半信半疑。怎麼?見到救命恩人本少爺的英姿,衣服也不想穿了?直接以身相許麼?雖然本少爺見過的美女不少,而你這身材跟她們比還稚女敕了許多,也罷,我就稍微委屈一下,成全你吧。」

听罷此言,我的大腦神經只覺霎時被天雷劈中,一秒鐘之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沉入水中,隨即抬頭望向對面的混蛋劍客,以畢生最大的音量朝他咆哮︰「滾上岸去!離我遠點!你這個!立刻!馬上!」

一陣咆哮後,我的心中欲哭無淚,過了幾天孤身一人的生活,又開始習慣月兌衣服泡澡的享受了,看來貪圖安逸果然是古今眾多禍事的起源。可憐我邱楠前世今生的兩世英名,就這麼毀于一旦了!

對面的身影還一動不動杵在面前,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我再次抬起頭來對他怒目而視,武力看來是拼不過了,只希望我的眼光能殺死他,敦促他早點離開。

睜大眼楮,費力地瞪著瞪著,我終于發現這個闖入綠洲的不速之客確實擁有一副值得他自戀的皮相︰他的身姿介于少年的修長和青年的健碩之間,被水浸濕後即使略顯狼狽反而更襯得整個人卓然英挺。光潔俊美的臉頰上,修長的雙眉濃黑稠密,此時微挑上翹一副看好戲的神情。說出的話不怎麼入耳,但眼楮卻清澈通透,微微帶著無害又似無辜的迷人笑意,讓人徹底無法再進一步產生惡感。嘴角含著壓抑不住的曲線,保持著和眉毛一樣的上揚角度。

我有種氣急敗壞的感覺,臉開始不爭氣地越來越燙。這個家伙!明顯就是一副慣于游戲花叢的公子哥做派,他就不知道「回避」這個詞怎麼寫嗎?!

「哈哈哈!」那混蛋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爽朗嘹亮,可听在我耳朵里只覺刺耳無比。我渾身有種無力感,正準備進一步呵斥幾句讓他離遠點。他卻忽然朝偏離我的方向前行幾步,伸臂一番動作。還沒反應過來,我的眼前一黑,一片衣物雲彩般飄來並準確覆蓋到臉上。同時傳來一句立時讓我對他的印象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話︰「不逗你玩了,穿上吧。」

我如蒙大赦,慌里慌張地兜頭套進袍子里。幸好這套衣服不是昌頊的那套華服,而是重由提前為我細心準備的普通游牧民服,款式簡單,面料尋常,走在人堆里一點都不起眼的那種。而那套華服因為過于精美惹眼,大部分早就被我銷毀,只留一條腰帶給重由當做面見阿塔父親和村民們時的信物。不然此時眼前之人,定會多多少少對我的身份產生懷疑。不是我有意要處處設防,而是目前這在逃之身,整個南境都是爍王的地盤,凡事還是小心謹慎點為妙。

套好袍服,我的情緒終于逐步趨于淡定,臉上的溫度也開始慢慢恢復正常。我站起身來,不再看那人一眼,徑直往岸上走去,邊走邊朝身側沒好氣地說道︰「算你識趣,今天的事情咱們就一筆勾銷。多謝了。」

可預料不到的情況再次發生,眼看再一步就要登上岸,驟然間我被一個外力拉扯,下一秒瞳孔立刻應時放大,因為有一雙狡黠的漂亮眼楮此時與我面面相對,同時兩片溫熱的嘴唇恬不知恥地貼上我的。直到我眼中由驚愕開始噴射出熊熊火焰才霍然松手,語氣居然很是稀松平常地自言自語︰「對救命恩人的道謝,似乎不應該這麼冷淡吧。謝禮我只好自己來收了,不必客氣。」

「你幾時救了我!?」我只覺快被這個流氓的強盜邏輯氣樂了!虧我前一刻套上衣服時還有一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的愧疚,現在這情緒早已煙消雲散,腦子里崩壞般地反復炸響著同一句話︰我的初吻啊∼啊∼啊!

這個可惡的流氓完全無視我憤恨的目光,一臉的理所當然。他攪了攪一段蛇尸所在的水域, 地拔出劍,一邊利落精準地從蛇尸里的某處挑出蛇膽,一邊刻意對著我揚了揚,而後悠然道︰「我叫月華。忘恩負義實乃不齒之行徑,我想身為淳樸善良出了名的沙漠游牧族人你——應當不至于此吧?茫茫大沙漠的,能被本少爺恰好救下也是你的造化。哈哈哈!」

對著一張看似人畜無害笑容無比燦爛的俊臉,听得的卻是這張臉的主人說著不要臉的話。被加重強調的「淳樸善良」,以及蓄意拖得長長的那個「你」字——我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再睜開後一字一頓鏗鏘回到︰「淳樸善良的姑娘邱楠我,也算鄭重謝過月少爺的救人之誼。天色也不早了,少爺貴體諸多勞累,請及早回去安歇。」說著,我擠出一個感覺上無比誠摯的笑容,直視著這位月少爺,潛台詞很明顯︰戲本姑娘算陪你唱完了,吃了虧本姑娘也認栽了,該從哪來滾哪去吧!

「有意思,」他的嘴角隱約掛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裝作听不懂我語氣深處的涵義兀自說道,「邱楠?不想沙漠月復地也會流落王都大氏之裔。」說著,抬起雙眼熠熠地看定我,換上一種頗為自負的語氣︰「我對你很感興趣,跟我走吧,邱楠。少爺我保證你從今以後能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奢華生活。」

奢華生活?听到這四個字我差點淚奔了,你以為我喜歡這種所謂的原生態生活還一過十幾年啊!話說你們那有天然氣炒菜洗澡嗎?有wifi覆蓋無線上網嗎?有空調電腦電視機抽水馬桶嗎?我的內心澎湃著千萬頭草泥馬的叫囂,可臉上完美保持著一副淡然神色,似乎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對奢華什麼的沒太大興趣。月少爺還是請回,恕不遠送。」

「咻——」他突然抬手打了個呼哨,一匹褐色駿馬應聲從林中奔出。他瀟灑地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笑著說道︰「果然,你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本少爺最近會在沙漠月復地辦事,估計還要盤桓數日,正愁日子難打發。邱楠,我一定會再來找你。」說完也不看神情麻木已經徹底無語的我,一拉韁繩掉頭後終于揚長而去。

「找?找你妹呢!」待得周遭恢復寧靜,我對著他遠去的方向比了個凸,惡狠狠地說。暮色終于完全降臨,突如其來的事件讓我有些身心俱疲。該休息了,黎明時分就是離開這里的時候了。

「黑將軍,對不住讓你不幸犧牲,等見到重由我會讓他好好跟摩里克談談,撫恤你的妻小。」我過意不去地對著蛇尸水域一番感嘆,隨即開始倒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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