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了一場小雨,地上微濕,走起路來卻又沒泥,芙蓉難得不用上工,見這幾天不少老婆子小媳婦的挎著籃子到後山采蘑菇,于是也帶上茶茶跟葫蘆去了,每人胳膊上挎著一只小竹籃,若真采著了蘑菇,那可是下飯的好菜。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後山上冬日里枯去的樹枝都冒了葉子,藤條也拔了節,郁郁蔥蔥的纏繞在一處,藤條下長著稀疏的軟草,經雨水一沖刷,綠的冒油,偶爾有喜鵲飛過,茶茶抬頭看看,因大家都說喜鵲是吉祥鳥兒,茶茶便笑說家里要有喜事了,芙蓉心想,這賣地難道也算喜事麼?還是被熊掌櫃炒了算好事?
葫蘆一到後山,便興奮的跟卸了鞍的馬一樣,提著小竹籃就往前面的坡上沖,草地太滑,一給摔了回來,連滾了兩個跟頭,芙蓉指著葫蘆對茶茶道︰「恩,你說喜事,喜事就來了。」茶茶跑去把葫蘆扶起來,又給他拍拍身上,用衣袖給他抹了把臉,葫蘆撅嘴看著芙蓉道︰「為什麼我摔著就是喜事你們欺負我。」
後山潮濕,三四月里,正是滋長蘑菇菌類的時候,在枯樹枝底部,或是干柴縫里,往往容易長出這些東西,走不幾步,便見草叢里白白的,細看原來果然是蘑菇,這野生蘑菇根睫跟傘都是肉白色,又肥又女敕,上面還沾著晨起的露珠,圓滾滾,又透亮,芙蓉伸手把蘑菇拔起來,不一會兒,便拔了一小竹籃。
周圍一條小河嘩嘩的流著水,水質白亮,清澈見底,芙蓉挎著籃子去洗手,葫蘆早已沖過去,嘴里喊著︰「有水,快捉魚」
「葫蘆,你忘記上回掉河里了,這回再掉進去,可沒人救你,非得給你沖走不可。」葫蘆正跑著,听到這話,趕忙站住了,芙蓉不禁心里笑道︰「葫蘆,你這剎車速度可以哇」
在河邊洗手的時候,芙蓉才注意到,茶茶的胳膊上面長了一大塊胎記,顏色暗紅,形狀是一朵五瓣的梅花,一連上下三朵,這形狀倒是奇特,芙蓉掀開自己衣袖看了看,沒有,又把葫蘆叫過來看了看胳膊,也沒有,葫蘆見了茶茶胳膊上的梅花胎記,便用手上去模了模道︰「姐,給我一朵。」
茶茶捂嘴笑起來,芙蓉道︰「去一邊歇著去吧,葫蘆。沒你不想要的東西。」
摘了不少的蘑菇,芙蓉先撿了一點出來,讓茶茶洗了,好做豬肉燴蘑菇,把剩下的洗干淨,然後用針穿成一圈一圈的掛起來晾曬,蘑菇里水份多,若不晾曬,一時吃不完,便會壞了。葫蘆拌著米飯,一個人吃了大半碗的燴蘑菇,直撐的打飽嗝,還伸著筷子要吃,芙蓉把碗給他移走了道︰「葫蘆,沒听說過嘛,吃飯要八分飽,你這是連明年的年夜飯都吃了呢。再吃,非得拉蘑菇出來不可。」
葫蘆本就吃多了,肚子漲的很,听芙蓉一說,扯著厚褲子喊著︰「我要拉蘑菇」
茶茶撇嘴笑道︰「姐,你們倆哎呀你們倆真是的」
芙蓉放下飯碗,讓茶茶帶著葫蘆在家玩,自己去鎮上看了幾家布料店,查了查市面上布料的價格,棉布,絹布,綢緞,錦緞一一看了貨,然後心里有個底,接著就去挨街看鋪子,遠遠見棺材鋪門口擠一堆人,上次自己家兩個紙人抱到這,還換了五十文錢,此時掌櫃胡明卻跟被雷擊著了一樣,臉色青黑,嘴里叼著只毛筆,一邊指揮兩個小廝收拾香燭紙馬,一邊敲著一只漆黑棺材喊著︰「棺材鋪子要關門轉行了啊,剩下一點存貨,賣完就沒了,誰家沒個老小,誰家沒個生老病死,現在買回家準備著,便宜又劃算了啊。」
旁邊看熱鬧的笑罵道︰「這不是咒人死呢嗎?誰活的好好的,買口棺材回家等死呢?」
「就是,這麼些紙人紙馬,掌櫃的全家死光了,都用不完。」
掌櫃的見人只看不買,便又指著人群吆喝道︰「那誰,薛三,你爹不是快死了嗎?剩下一口氣也喘不了多久了,你不弄口棺材回去?」
叫薛三的男子笑道︰「你快死了,我弄口棺材給你還差不多,我爹這幾天精神好,又喘過來氣了。」
胡掌櫃听了搖搖頭,又一連嘆了幾口氣,如今石米鎮風調雨順的,個個都生龍活虎起來,以前一天能死兩三個,做棺材都做不過來,現在兩三個月也不死一個,做棺材的都閑出病來了,這樣一間鋪子,又要雇伙計,每月掙的銀子除了料子錢,剛夠給伙計工錢的,倒不如把東西一處理,把鋪子租出去得了。
芙蓉正要租用一間門面,見此機會,忙跟胡掌櫃的商量了一番,胡明一听,心里當然高興,沖後面的小廝喊道︰「拿個坐的過來。」
小廝挑了一匹紙馬搬了過來,這馬雖是紙糊,倒做的像要飛奔一般,胡明急壞了︰「讓你拿個活人坐的凳子過來,不是拿死人坐的」
小廝听了,忙轉頭去搬凳子,圍著看熱鬧的人都議論了起來︰「這鋪子是做棺材鋪的,姑娘租下來,怕是不吉利。」
芙蓉卻不信這一套,什麼吉利不吉利,能掙著銀子就是好的,這個棺材鋪沿街靠鋪的,人來人往,倒也繁華,加上跟胡掌櫃說的,一月一兩銀子的租金,再是便宜不過了,以前自己上工的地方,熊掌櫃的鋪面,比這個還小些,每月租金都滿滿的三兩銀,談成了租賃之事,胡掌櫃的說是要五天之後才能把房子清出來,芙蓉答應下來,胡掌櫃一激動,便要送芙蓉兩個紙人,說是不收銀子的,見過送禮送吃的,送喝的,哪怕是送腦白金的,卻從沒見過送紙人的,芙蓉雖膽大,但也不敢接,正推讓著,只得身後傳來嗒嗒嗒的馬蹄聲︰「掌櫃的,怎麼跟一姑娘撕扯起來?你意欲何為啊?」
芙蓉回頭,見一頭戴黃金冠,身穿暗青色袍子,外套暗黃色小馬甲的男子正坐在馬背上,腳踩著馬鞍,手勒著韁繩,面如圓月,眼眸清亮,身後跟著四五個扛著紅纓刀的家奴,就連騎的馬,也配了棕黑色馬鞍,全身油亮,沒一絲雜色,一看這行頭,就知這公子是大家子出身,這鎮上的劉大戶,他兒子劉天心雖貴重,但也沒這樣的打扮,就是有這樣的打扮,也未必有這樣的氣勢,芙蓉心里風起雲涌,他像誰?賈寶玉?唐伯虎?花木蘭,好吧,三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