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沒睡好,白天起的遲些,芙蓉正閉著眼楮坐在床上模衣裳,準備起來給弟妹做早飯,突然听見幾聲雞叫後,又幾聲「汪汪汪」的狗叫,此起彼伏,一唱一和,簡直比動物園還熱鬧,哎,一大早的,家里就雞飛狗跳了,是了,雞籠子里一直養著雞,現在又多了條狗,可不是雞飛狗跳了嗎?
早飯全家人吃的是玉米面粥,餅子,酸溜白菜,炒雞蛋,收拾過碗筷,芙蓉有些發愁,自己沒養過狗,也不知道它吃啥,扔了一個胡蘿卜過去,它聞了聞,搖著尾巴走開了,也是,胡蘿卜是兔子吃的,關狗什麼事呢,這樣又扔了西葫蘆,番茄,茄子,黃瓜,它都不吃,還是最後茶茶收碗時,把剩下的一點溜白菜和玉米面粥倒在廚房門口的小破碗里,小狗才竄了過去,一會就把肚子吃的鼓了起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葫蘆很有興趣的看著小狗,趁它吃東西的時候撫模著它的毛問芙蓉︰「姐,它有名字嗎?」
芙蓉想了想,叫什麼呢,猛然想起自己愛吃的紅籽石榴來,自己家三口人,自己叫芙蓉,妹妹叫茶茶,弟弟叫葫蘆,如果這狗叫石榴,那听著,可就是自己家嫡親的狗了。總比叫什麼招財,進寶好听些。
葫蘆撅著小對著狗喊︰「石榴,石榴,你能听到嗎?」
小狗只顧著吃食,頭也不抬,葫蘆一連叫了幾十聲,芙蓉終于受不了了︰「葫蘆,它……能……听……到。」
「那它怎麼不答應?」
「狗不會說話。」芙蓉道。
「那籠里的雞也不會說話,可是會下雞蛋,這小狗能下雞蛋嗎?」芙蓉又一次被葫蘆給打敗了,問狗能不能下雞蛋,那簡直跟問秦始皇能不能生小孩一樣,讓人無語。如果狗能下雞蛋,那天下一定大亂了吧,自己的這個弟弟最能打破砂鍋問到底,眼見太陽升上去些,照的桐樹梢金黃金黃的,也是自己上工的時辰了,便也不跟他扯這些沒事的,交待茶茶看好葫蘆,茶茶的手受了傷,就不要做飯,中午飯由自己回家做。
鎮上很多人都忙著夏收,路上都是些扛著農具,拿著鐮刀的人,偶爾有幾個小娘子路過,不是推著平車,就是用手巾兜著白面饅頭,提著水壺給地里的男人送飯的。鋪子里沒什麼活兒,芙蓉就跟李珍珠多嘮了幾句,听李珍珠說,因為上回何秀花來買衣裳,鋪子里沒給做,她便吆喝的全鎮都知道了,說什麼芙蓉衣坊仗著生意好,這不,還挑人做衣裳了,不入眼的人,就是有錢,人家也不給做的。一些有錢沒處使的,以為做這行很賺錢,鎮上便陸陸續續多了兩三家衣坊,而且全是做女人衣裳的。說到最後,李珍珠又神秘的道︰「你還記得熊掌櫃的吧?就是以前你在他那上工的。」
芙蓉點點頭︰「他那關張了?」
「哪里,听說熊掌櫃的听了何秀花的吆喝,心里也癢癢的,以前他那不是賣什麼男人衣裳啊,小孩子衣褲的麼,現在也添了女人衣裳這一項了。」
這對芙蓉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石米鎮現在人口有限,雖然天沒災荒,倒也風調雨順,可一連多了這麼幾家鋪子,這麼些衣裳哪里來的人穿?不過沒去他們鋪子里看過,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對手,倒不能白長了別人的威風。
趁著天沒黑的時候,芙蓉燒了半鍋熱水,讓葫蘆把小狗抱過來,葫蘆嚇的抱著小狗縮在堂屋門口,伸著腦袋喊︰「姐,你想把石榴煮了吃?我不願意。」
「我還把你煮了吃呢。」芙蓉說著,拿出來一個油瓶子高的木盆,這是今兒專門在集上買的,為的是給小狗洗澡,昨晚就見它身上髒的很,如果不洗澡,怕得長跳騷,那小狗就難受了,給木盆里加了兩瓢熱水,又加了兩瓢冷水,葫蘆這才乖乖的把小狗抱過來,輕輕放進木盆里,小狗倒是听話,站在木盆里由著芙蓉往它身上打肥皂,上上下下的全洗了一遍,又換了一次水,認真的給小狗沖了一回,才抱了出來,擦干淨水,拿梳子給它理了理,一邊理一邊告訴葫蘆︰「可以養著石榴,但你得答應姐,以後不去玩什麼蚯蚓了。」
「記住了。」葫蘆掰著小手︰「姐,晚上讓石榴睡哪?」
這果然是個頭疼的問題,小狗雖然不大,可一張床上本就跟蒸紅薯似的睡著自己家三口人了,要是把小狗也放床上,一來睡不下。二來萬一天黑睡的死,壓著了它,那這帳要算在誰頭上,葫蘆還不跟自己拼命。想來想去,在挨著床的地方,用幾塊磚頭擺了個圈,下面墊著稻草,小狗晚上睡在稻草上,倒也安靜,一個晚上沒叫,半夜只听到好像?的,小狗在屋里晃悠的聲音,芙蓉也沒在意,反正門是從里面上了插板的,小狗跑不出去。
一覺又是天亮,芙蓉穿好衣裳鞋子給葫蘆,茶茶做了飯,想去鎮上轉轉,看看李珍珠說的,其它人開的衣裳鋪子,剛走出不遠,就遇上了鄭家娘子與鄭屠戶,鄭屠戶推著平車,上面裝著兩扇豬肉,鄭家娘子在一邊拿著草扇子打蠅子,好些天沒見芙蓉,鄭屠戶就把平車停了下來,三人站著嘮了會家常,說到最近田里活多,各家的漢子都去干了重活,所以家里的婦女下手也闊綽些,都是來割了肉回家或炒或炖,肉攤子的生意倒是跟過年一樣好,而說到芙蓉,鄭家娘子上上下下的把她打量了一回,便嘆了口氣道︰「鋪子不好做吧,家里還有倆孩子。」
「還能維持。」芙蓉笑笑。
「你就別騙我了。」鄭家娘子盯著芙蓉的腳,然後解下手里的錢袋子,從里面拿出四五十個銅錢遞過來道︰「我看這光景,還不如在我肉攤子上的時候呢,如今听說你家的田也賣出去了,這樣下去,總不能帶著弟妹去討飯吧。要實在支持不了,你就回我肉攤子上干,雖工錢不多,但平時有些大骨,大腸類的,零星拿些回家,也能省些開銷。」
芙蓉听著鄭家娘子越說越動情,怎麼感覺自己比街上討飯的還苦情呢,怎麼說今兒起早梳了頭,還擦了些桂花油,衣裳雖不是上好的料子,可也洗的干干淨淨,低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原來是布鞋前面,大大的一個洞,正好露著大腳指,自己走的急,竟然也沒發現這鞋透風,想想一定是小狗半夜咬的了。一想起小狗咬的,就嚇了一跳,鞋子這麼硬,它都能咬出個洞,萬一衣裳被咬了洞,那……趕緊低頭看看胸口,又伸出手模模後面,佛主保佑,還好關鍵部位沒跟大腳指似的露在外面。可是袖口,卻被小狗撕著一排排牙印,看著分外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