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忙,就算柳氏不提蜜餞,芙蓉也要幫的。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從那以後,柳氏這邊兒果然風平浪靜了,沒事繡繡她的肚兜,坐在鋪子里哼哼小曲。一次也沒去找過趙老四了。
成親三日,有回門之說,李珍珠成親後,因沒有娘家人在石米鎮,所以回門那天,給葫蘆,茶茶帶了不少好吃的,尖細的果子,甜甜的甘蔗,油炸的鴿子,裝了滿滿的一盒子。
自李珍珠入劉府以後,蘇連這小子就不用跟著劉天心四處跑了,听劉天心的吩咐,說是讓他侍候李珍珠,別的府里,侍候少女乃女乃的都是奴婢,劉天心卻覺得,蘇連人機靈,又能干重活,讓他侍候李珍珠,比丫鬟好使喚多了。
李珍珠以前還能自食其力,掙銀子買米,當了少女乃女乃以後,自然不用去鋪子里上工了,一年四季衣裳都有府上出銀子,想吃什麼了,也能讓蘇連去外面買來,比起以前的生活,真是天差地別。可她是個勞碌命,在府里呆久了,差點憋出病來,于是就時不時的出府,帶著蘇連來找芙蓉說話。
蘇連偷偷的告訴芙蓉,說是劉府的大娘,也就是大太太經常為難李珍珠,比如劉府的飯菜都有定例,就拿中午飯來說,是白米飯加四熱四涼八個菜,但可以輪流點菜,今天中午大太太點一個她喜歡吃的,可以由廚房做。明天中午二太太點一個她喜歡吃的,依次下去,輪到李珍珠的時候,她想吃一個酸辣黑豆芽,這黑豆芽並不金貴,大太太卻故意刁難,說李珍珠以前飯都吃不飽。現在飯桌上放那麼些吃的,還瞎點什麼。
而有時候,明明廚房做菜的人手夠,那些老媽媽還有時間偷懶的,大太太還非得讓李珍珠去小廚房看著鍋,說是將來要接手劉府的,哪能不懂廚房做什麼,怎麼做?于是,李珍珠天天煙燻火燎,黑頭土臉的。
二太太當然心疼自己的兒媳婦。不讓李珍珠去做這些,李珍珠怕大太太,二太太起矛盾。也不敢違抗大太太的意思。想著以和為貴,忍忍就過去了。誰知道前兩天,因為飯菜里有一根頭發,也不知道是誰的,大太太就尋上李珍珠了。說她在廚房里不盡心,當著全府的人,把她罵了一回。
李珍珠本來不想讓蘇連說,俗話說,報喜不報憂的,提這些事。倒傷心。她本來粗使丫頭出身,現下做的活計,她覺得。還應付的過來。
「你能做是一回事,應該不應該做是一回事。」芙蓉拉著她的手說︰「雖然咱不金貴,進了劉府,也能做活,可總不能跟她大太太的丫鬟似的。她這是借你施威呢,你越軟。她越硬,你不能處處讓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李珍珠說︰「我剛去劉府,若是跟大太太鬧的不愉快,怕別人說閑話。」
「她是你們家大太太,又不是我家大太太,你怕人說閑話,我不怕,等我得空了,到劉府會一會那大太太去。」芙蓉幫著李珍珠撐腰,女漢子的氣質又顯露了出來,芙蓉雖不是綠林英雄,也不是梁山好漢,但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事,她還是懂的。
趙老四跟神婆子趁熱打鐵,雖沒有弄什麼迎親的儀式,還是在自家院子里擺了幾桌薄酒,請鄉鄰們去做個見證。
這是喜慶事,芙蓉當然樂意去,正好也拉著李珍珠去,李珍珠有點不太願意,說是中午還得趕回去給大家布菜。布菜,也就是侍候主子們吃飯,比如家里來了客人,給客人碗里夾菜,那只是夾菜,不叫布菜。布菜就是站在一邊,拿著筷子侍候飯桌上的人。這劉府,也太欺負李珍珠了,李珍珠嫁過去是當劉天心的媳婦,不是賣了身去當丫鬟的。
芙蓉拉著李珍珠的手就去了趙老四家,難道李珍珠中午不回家布菜,大太太還不知道往自己嘴里塞東西吃了?
楊波因在縣里,這幾日沒回來,他家只有王嬸子,楊老爺子來了,另外前村的一些鄉鄰,受過趙老四恩惠的,或是神婆子的故交老姐妹,都團團坐了。
沒想到的是,楊康也來了,趙老四請客吃飯的消息傳到他耳朵里,他本來歡天喜地的去找何秀花說,要一起過來吃的,何秀花罵的他狗血淋頭,說丈母娘那邊傷心的很,你還腆著臉去吃呢。
自從分家後,楊康吃肉,打酒,都要問柳氏,何秀花要銀子,如今有免費的酒肉,他做夢都想著,當然不會錯過。于是找個了由頭,自己就奔過來了,只是不敢跟楊老爺子坐一張桌子,隔了老遠,拿著瓜子偷瞄著楊老爺子。
「楊康這個兒子,算是白生了,當年就是再不濟,生下一頭豬仔,如今也能賣了換銀子了,就是殺了,也有二斤肉,你說說,好面好菜的把他養大,有什麼用。」楊老爺子吸了口煙,把煙鍋子就著桌子角磕了磕,煙鍋子淺,裝的煙絲多,這一磕火星子蹦出來落在他腳面上,疼的楊老爺子直咧嘴︰「我就知道,見了這兒子,我就沒好事。」
王嬸子偷偷的跟楊康招手,示意他過來坐一桌吃,楊康搖搖頭,指指他爹,縮在那不敢挪地方。
芙蓉帶著李珍珠坐在王嬸子身邊,葫蘆早跟一幫小孩子玩的火熱,茶茶來的晚些,靠著楊老爺子坐。
「珍珠,你嫁到劉府也有些日子了,吃住還習慣嗎?大戶人家不比咱們窮人家,凡事,你都得勤快些,侍候公婆,也是少不了的。」王嬸子拉著李珍珠的手,又語重心長起來。
「嬸兒,我好著呢。」李珍珠說。
「恩,听說劉府的姨太太多,你呀,可別惹她們生氣,咱們莊稼人,土里長大的,沒過過富貴日子,萬事都忍著些。就是有人欺負你呀,你忍忍,過去了,也就順遂了。」王嬸子道。
「你說的話我就是不愛听。」楊老爺子把煙鍋子收起來,抬起一只腳踩在板凳上道︰「瞧你說這話,好像你在大戶人家生活過一樣,別說咱家窮,就是你娘家祖上三代的,也沒一個富的,人家劉府過啥日子,你懂嗎?瞎摻合。」
王嬸子見楊老爺子呵斥自己,也不好多說,只拉著李珍珠的手來回撫模著。
王嬸子在石米鎮生活了一輩子,在她看來,窮人遇上富人,那是做夢都夢不見的事,所以就算被欺負了,也得跟咽饅頭一樣,把苦難咽下去,但是咽下去,真的就沒事了麼,萬一對方變本加厲呢。
人陸陸續續的都來了,趙老四,神婆子今兒換上了新衣裳,雖然不用拜堂,也沒有什麼花轎,嗩吶,敲鑼打鼓,但眾人都是喜氣洋洋。
菜一個接一個的上來了,有涼拌湖藕,熱炒粉絲,豬肉炒洋蔥,羊肉燴紅蘿卜,燒雞,玉米面窩頭,紅薯干稀飯,燒酒管夠,除了那燒雞,其它的,都是鄉下廚子支起大鍋現做的,就連豬肉,也是現殺了神婆子喂的一頭豬,這樣畢竟能省下些銀子。
都是老鄉鄰,吃飯不講求賣相,只求實惠。
楊康飯吃到一半,就有一個穿著灰布衣裳的下人圍著趙老四家門口轉悠,楊康一看,也顧不得吃飯了,拿個窩頭里面夾些雞肉就往外跑,這倒稀奇,他娶何秀花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積極過。
李珍珠回望了一眼那灰衣裳的下人,看著好像面熟,似乎是劉府的人,又一閃而過,自己看的不大真切。只是心里好奇,如果真是劉府的人,楊康跟他是什麼關系呢?
楊康剛走,何秀花就來了,她鋪子里新進了一批料子,找楊康卸貨,前後左右都找遍了也沒見人影,听人說,楊康來吃趙老四的酒席了,心里的火立即升了起來,拿了個量衣裳的尺子直奔趙老四家。
入院後對著一個男人就敲,敲的那男人蹦了起來︰「瘋了你?這尺子打身上多疼,我招惹你了?」
這悲催的男人穿著跟楊康一樣的衣裳,又梳了一樣的頭,還背對著何秀花,正在跟別人猜枚,被何秀花打了一回,身上火辣辣的。
何秀花見打錯了人,一陣尷尬,放眼望去,這里哪有楊康的影子,王嬸子看見了媳婦,便站起身來招呼︰「秀花,你吃飯了沒有?這還有位置,來坐。」
「楊康呢?」何秀花紅著臉問王嬸子。
「康兒啊,剛才我見他還在這吃,好像有個什麼人叫他,他出去了。」王嬸子指指外面。
何秀花一陣風似的帶著尺子又奔出了院子,王嬸子覺得莫名其妙的,倒是楊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從腰里把煙鍋子取出來點上,慢悠悠的吸了一口,對王嬸子說道︰「你可真會惹禍,瞧見沒,何秀花臉都氣歪了,一會逮住楊康,不得把屁給他打出來?你倒好,還告訴她,楊康剛才還在這吃呢,你這娘當的。恩。恩。」
王嬸了一听,急的站了起來,又無能為力,便灰著臉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