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跟艄公相處了好半天,竟然還有點喜歡這個艄公爺爺了,至少他能給自己捉魚吃,還能給自己擦,還能帶自己去喝很香的茶,而且自己冷了,他還月兌下衣裳蓋自己身上,于是努努嘴,上前抱住艄公的胳膊對芙蓉道︰「姐,你回家拿錢,我在這等你,等你噢……」他絲毫不知道,他被人當做人質了,還一臉的高興勁兒。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芙蓉當然不願意把葫蘆留在這,萬一艄公把葫蘆帶走賣了,可是比二兩銀子值錢多了。
關鍵時候,還是喻只初解了圍,他挑著個紅燈籠照了照,然後問那艄公︰「那竹排是你家的呀?」
「恩。」
喻只初模模葫蘆的頭道︰「天黑了,小孩子也冷,不如,讓他回家吧。你就是把我押這也比押一個小孩子強不是?橫豎大人在這又不需要你伺候。你還能歇一會兒。」
艄公上下打量著喻只初,借著晃晃悠悠的燈影兒端詳了一陣子,搖搖頭道︰「你這臉腫的跟白饅頭似的,不定還是欠了人家的錢,被追著打了一頓呢,萬一押了你,你跑了,我追都追不上,我不押你,我就押這個小的。」艄公說著,一只胳膊夾著葫蘆,葫蘆被他夾的有點喘不上氣,一雙腿直瞪地︰「咳咳……夾太緊了。」
喻只初本來還一身貴公子的打扮,因濕了衣裳,才換了船夫的行頭,且穿著又不大合身,看上去窮酸的很,也難怪會被艄公鄙視,臉上被船夫抽了幾巴掌,如今臉腫起來了,他還沒發覺,只覺得臉上麻麻的。還以為吃了太多辣椒給辣麻了呢。
「大叔,就欠你二兩銀子,你也別把孩子往死里勒呀。」喻只初看葫蘆痛苦那樣,真真是于心不忍,一招手,早有家丁跑下了船,從錢袋子里取了二兩銀子出來,遞到艄公手上,艄公看他們的穿戴,始終不信他們是有錢人。又怕葫蘆被他們弄走了,便一手夾著葫蘆,一手把銀子放進嘴里咬一咬。認出是真金白銀,才松開了胳膊,將葫蘆交給了芙蓉。
葫蘆玩了一天,也累了,趴在芙蓉肩膀上就打起了瞌睡。只是一雙手緊緊的環著芙蓉的脖子,好像生怕自己會掉在地上似的。
月亮像個圓環玉佩,發著冷冷的光,照在正前方的頭頂上,蜿蜒的牧羊河向前奔流而去,月光撒在河面上。像搖動著滿河的星星,淡淡的,輕輕的。很寂靜。
街上的人漸少了,要麼回家吃飯,要麼回家倒炕上睡覺,只听到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隨著流水。慢慢的向前移動。
喻只初挑著燈籠,跟在芙蓉身邊。不敢跟的太近,又不能離的太遠,走走停停的,很是忐忑。
他怕幾個家丁跟著太過打眼,讓別人看著不好,便吩咐船家靠岸等著,家丁們也在岸上歇歇腳,等他送芙蓉回來,一行人再回城里。
芙蓉本不想讓他送,推月兌不過,只好答應。
「你看,咱們少爺跟芙蓉姑娘,還有那個小孩,多像一家三口啊,以前都是咱們伺候少爺,少爺還會伺候芙蓉呢。」一個家丁望著三人的背影八卦道。
「怎麼會像是一家三口呢,少爺跟芙蓉不過十幾歲,那小孩,個頭那麼高了,怎麼看也不能是兒子。沒眼力見的。」另一個家丁搖頭。
喻家少爺扭頭沖幾個家丁擠擠眼,天黑的緣故,他們看不清喻只初的表情,卻也嚇了一跳,吐吐舌頭,磕起了瓜子。
「舊年你種出來的蘑菇,我听說不錯,幾次讓下人們去買,他們說,你都賣給酒樓里了。」喻只初踩著芙蓉的影子,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恩,石米鎮沒人買,怕吃了中毒。」芙蓉答著,步伐很快,她本是個大腳姑娘,這會兒外面愈發冷了,又沒東西給葫蘆蓋,怕他著涼,歸家心切。
「以後你家有蘑菇,可以送到我們府上,衙門里人多,也可以賣給他們做大鍋飯。」喻只初從背後看不到芙蓉的臉色,只能緊緊的跟著,心里有很多話想講給芙蓉,干張嘴,卻發不出聲,每說一句話,都要放在心里揣摩半天。
兩個人的影子時而交錯,時而一前一後,芙蓉回過頭看了喻只初一眼,喻只初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有事?」
「你怎麼不說話了?」芙蓉笑。
「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怕你嫌我嗦,不敢多說了。」喻只初說著,便要解身上的扣子。
「你要干什麼?」芙蓉不明白,為何這麼冷的天,喻只初要解扣子呢?
「葫蘆會冷吧,我把褂子月兌了,給他蓋上,別凍著他。」喻只初手上不停。
「別,一會兒就到家了,小孩子凍凍結實,你快穿好吧,小心受了涼,今天還害的你落了水,真是過意不去。」
喻只初還是把褂子月兌了下來,欲給葫蘆蓋上,看芙蓉摟他摟的緊,又無法蓋,便一手拿著燈籠,一手拿著衣裳,輕輕的從後面把衣裳搭在芙蓉的肩膀上。
芙蓉停下腳步,有點尷尬了,喻只初頭壓的很低,像長熟的向日葵,在夜色里耷拉著腦袋。
「我幫你抱葫蘆吧,我力氣大。」喻只初自告奮勇。
「我自己抱著吧,一會兒就到了。不累。」芙蓉拒絕了,葫蘆有小半袋麥子那麼重了,抱著累的胳膊酸,本來已夠麻煩喻家少爺的了,哪能還讓人家幫著抱孩子。
楊波從縣里回來,提了一盒子粉蒸糕,開春要給麥田鋤草,自己的爹腿腳不好,不方便下田,娘又有腰疼的毛病,他就回來幾天,準備把農活干一干。
把粉蒸糕分成了兩份,一份給爹娘,一份給芙蓉家送去,卻發現芙蓉不在家,只有茶茶坐在堂屋門口,借著光線學刺繡。
可是天黑了,芙蓉跟葫蘆還沒有回來,楊波端著蠟燭去田里找了一遍,又在村子里找了一遍,都不見芙蓉跟葫蘆的蹤影,茶茶將晚飯都做好了,等了一會兒,只得將鍋蓋合上,左等右等不見人,便也端了一截子蠟燭,跟著楊波往石米鎮上去了。
遠遠的見對面來了兩個人,雖像芙蓉,又不大真切,走近了才發現芙蓉抱著葫蘆,後面還跟著喻只初。
楊波不由分說的接過葫蘆抱在懷里。對喻只初說道︰「你回去吧,走了這麼遠的路,也累了,天也不早了。」
喻只初有點不舍似的,停下腳步,低頭想想,呵呵一笑道︰「沒事,我送你們回家。」
楊波的眼神跟喻只初對視了一下,又移到芙蓉身上,看芙蓉穿著男裝,還跟喻只初穿的衣裳很像,不禁疑惑,關鍵是,芙蓉身上還披著一件,看來是喻只初的。
芙蓉忙把披的衣裳遞給喻只初,喻只初沒有穿,卻依然給芙蓉披上︰「天冷,你別凍著。」
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回了家,芙蓉將葫蘆放在床上,茶茶端出晚上的飯食,楊波已吃過了晚飯,便坐著看芙蓉吃飯,喻只初卻是餓壞了,拿起桌上的一個饅頭就啃,啃了饅頭,還吃了半碟子小咸菜,小咸菜在他嘴里發出「吧嗒吧嗒」的脆響。茶茶不好意思的將炒雞蛋往他面前移了移道︰「我不太會做飯,你吃炒雞蛋吧。」
喻只初卻將炒雞蛋推給了芙蓉︰「你吃吧,我們府上沒有小咸菜,我覺得小咸菜比雞蛋還好吃呢。」實在是喻只初看盤子里的炒雞蛋實在太少了,好像只有兩個的樣子,若自己吃了,芙蓉跟茶茶就沒得吃了。
楊波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了一種外人的感覺,看喻只初跟芙蓉,茶茶一家幾口吃飯其樂融融的,氣氛倒是很和諧啊。
吃完了飯,喻只初覺得自己是客,便說要去洗碗,茶茶捂嘴笑道︰「你會洗嗎?」
「恩,就是把碗放水里泡一泡,我見府里的嬤嬤們洗過。」
「可是我們還有一口鐵鍋呀,我們要洗碗,要洗鍋,還要刷灶台,活多呢。」茶茶道。
喻只初听了,只好做罷,這些瑣碎的活,他真的不會做。
芙蓉將燈挑亮了點,又給喻只初的燈籠里換了一根紅蠟燭,累了一天,多少有些困了,芙蓉打了個呵欠,可喻只初跟楊波還沒有走的意思。芙蓉便去里間匣子里撿了二兩銀子還給喻只初。
喻只初說什麼也不願意收。還是楊波接過銀子,硬塞給了他︰「拿著吧,不然改天還得趕著馬車來收,不劃算,大老遠的。」
「楊波,你來芙蓉家是做啥呢?」喻只初問。
「送粉蒸糕的。」楊波指指桌子上的糕點。
片刻靜默,輪到楊波發問了︰「喻少爺,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
喻只初笑笑︰「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去?」
「我家就在隔壁,我站起來走兩步就到家了。」楊波笑笑︰「喻少爺離的遠,還是快回去吧,府上該擔心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讓我走,我讓你走,最後還是芙蓉下了逐客令︰「你倆一塊走吧。」
兩個人才起了身,一前一後的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