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女 第207章 我願意等你

作者 ︰ 一朵肆千嬌

王嬸子卻對葫蘆百般疼愛,不管葫蘆笨不笨,她都喜歡的跟什麼似的,這會兒听楊老爺子說葫蘆的壞話,她就不滿意了︰「笨不笨都不打緊,再過幾年,給葫蘆娶一房媳婦,也就能給你們白家傳宗接代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石米鎮還有傳宗接代的說法,一家子必須要生一個男娃出來才好,若不然,就是生了十個閨女,還得接著往下生,直生到老死。就是那些因難產而死的婦人,每當家人提著紙籃子去燒紙,也會埋怨兩聲︰「怎麼就沒生個兒子出來。」當下之意,恨不得將死人從墓地里拉出來,生個兒子再放回去。

芙蓉也想過,當初自己的娘生了自己,又生了茶茶,就是為了生葫蘆出來的吧。

「嬸兒,葫蘆還小著呢,如今是上學堂的時候,他哪知道什麼媳婦不媳婦的。」芙蓉笑。

葫蘆卻很機靈︰「大姐,我要娶招娣當媳婦。」

他跟招娣玩過很多回過家家,在過家家的時候,招娣是他的媳婦。為此,別的小伙伴還羨慕的不得了呢。

楊老爺子便捏了一個牛骨頭啃著道︰「我就說,葫蘆這孩子沒救了,他上學堂,也是去氣先生的,哪能學到什麼好,晚上還尿床呢,就想著媳婦的事了。」

楊老爺子打擊葫蘆,從來都是全方位,多角度的打擊,甚至不給葫蘆還嘴和喘息的機會,但葫蘆早已經習慣了,听楊老爺子說他的壞話,他只當沒听見,一點也不影響他啃牛骨頭,啃到興起,還允吸兩聲。滿手滿嘴的油,連牙齒都冒著油星子。

王嬸子便笑起來︰「這回給你們送的牛骨頭。反倒害了你了芙蓉,回頭你又得給他洗髒衣裳。」

「我姐把我的褲子洗爛了,露著咧。」葫蘆一面吸牛骨頭,還不忘向王嬸子告狀。

有一種熊孩子,就是各種想呼死他的節奏,葫蘆便在這節奏上,芙蓉都答應幫他修補好了,他竟然還是把芙蓉給出賣了。

「都早點睡吧,明兒芙蓉不是還得去城里?」王嬸子道︰「那些薺菜有的都開小白花了,怕是很快長老。也不知道縣太爺喜歡不喜歡吃了。你提的動不?芙蓉,不然我去送你?」

「不用了,嬸兒。一籃子薺菜,松松軟軟的,提兩籃子都沒有問題,明天我去你家提上就去城里。」芙蓉給王嬸子打了定心針,送走王嬸子。又不忘交待葫蘆︰「趕緊吃完了,洗手,睡覺,明兒我可不能送你了,我得去城里。」

「那明兒王先生要是還不讓我進屋怎麼辦呢?」葫蘆放下正啃著的牛骨頭,一臉的憂愁。

「你白天又惹先生生氣了?」芙蓉問他。

葫蘆搖搖頭。那就是沒有,芙蓉終于松了口氣,若是葫蘆每一天都惹事。那自己天天把學堂的門檻都踩破了。

葫蘆又啃了兩個牛骨頭,喝了半碗茶,輕輕將牛骨頭放下,用油乎乎的小手抱著腦袋趴在桌子上犯愁︰「這怎麼辦呢……唉……唉……」

「葫蘆,你哎上癮了?出了什麼事。看把你愁的,白頭發都要長出來了。」芙蓉笑他。

「今兒王大寶從臭椿樹上割下來好多膠。」葫蘆嘟囔著。

這種膠芙蓉是知道的。每到春季或是夏季,一些楝樹或是臭椿樹便會產生一種透明或淡黃色膠狀物,拿一個刀片將那膠割下來,粘的很,聞著又苦。

「我以前也見小孩子割那些樹上的膠呢,可以用來整人。」茶茶擦了擦手︰「就是往人家坐的板凳上放一點,人家坐上去,雖然不會粘到板凳上,但那膠粘在身上,很難洗掉,過幾天衣裳上便會發黑。黑  的,很丑哎。」

「葫蘆,你可不敢干這個呀,不然,人家又要讓姐賠衣裳。」芙蓉又開始嘮叨葫蘆,葫蘆犯了幾次事以後,她看見葫蘆,就覺得他臉上寫著兩個大字︰左邊是犯,右邊那個字,時而是賤,時而是錯。每見葫蘆一次,便得提醒兩回,芙蓉真的越來越像一個標準的老媽子了。

看來做一個標準的老媽子並不容易,簡直是操碎了心。

葫蘆卻一臉陰雲︰「可是王大寶已經把膠粘在學堂的板凳上了,王先生也坐上了。」

「那王先生發現他坐了一膠沒有?」芙蓉問︰「王大寶為什麼要害他爹哪?」

「因為趙樂跟王大寶賭一串糖葫蘆啊,說王大寶不敢把膠粘先生的上,若是王大寶贏了,趙樂就給他買糖葫蘆了。」葫蘆說起吃的,就開始流口水,吱吱的吸著氣,晃著他的小腦袋,仿佛那串糖葫蘆就在眼前懸著,一張嘴就能吃到了。

「葫蘆,這事你可不敢參與,白天被罰站在外面,你忘了?」芙蓉交待他。

葫蘆仰臉道︰「大姐,我沒有參與。」

芙蓉這才放下心來,拉著他去洗了手,又將他的衣裳月兌下來泡在盆子里︰「快睡吧,明兒你就不用站外面了,可以進學堂念書了。」

一夜安穩。

葫蘆一天不惹禍,芙蓉便像撿了個金豆子一樣,從頭歡喜到腳。

次日清晨,天陰的更厲害了。芙蓉挎著那籃子薺菜往城里趕,剛到河邊,還沒坐上船,豆大的雨點子便落了下來,河里的水嘩嘩的往前流淌,幾個小媳婦拿著棒槌蹲在河邊洗著衣裳,這會兒也顧不上洗了,頂著木盆子便往家跑。

雨滴子落入河里,便濺起一個水洞,無邊無際的水洞連接在一起,水面上像拉了一層灰白色的網,又如秋季的迷霧,緩緩的,蕩漾著,一股子濕氣。

夏季多雨,天說變就變。

芙蓉出門急,不但沒有帶傘,衣裳也單薄,裝著薺菜的籃子也沒有像往常那樣蓋一層布,雨水淋在薺菜上,洗去了薺菜上原本沾的泥土,薺菜便變的油綠油綠,像是從田里新摘回來的,一股子清香撲鼻而來,這是泥土與野菜混合的香氣。

芙蓉如往常一樣坐上艄公的船,晃晃悠悠的,往河心漂去。

春夏兩季,往城里去的人多了不少,置辦東西的,做小買賣的,隨處都是,艄公的船上便有好幾位,有的挑著擔子,里面裝著白白的糕點,還有的,拿著個大簸箕,里面裝著滿滿的山核桃,另有披著斗篷的,還有帶著氈帽的耍猴兒的。

下船的時候,艄公見雨沒有停,便拿一件草編的簑衣給了芙蓉,雖說簑衣舊了些,披在身上,到底能防一點雨,芙蓉本欲拒絕,每次坐艄公的船,艄公都很關照,怎麼能平白又要人家的東西呢,艄公卻指指艙里,那里還放著兩件簑衣︰「拿去穿吧,這孩子,平時除了撐船,我閑著無事,便編幾件簑衣,不值什麼錢,那些草都是田溝子里長出來的。」

芙蓉謝過,穿著簑衣往喻府奔去。

看來這一趟來的不是時候,天公都不做美。

因簑衣是按著艄公的身形做的,芙蓉披著很寬大,走路的時候,簑衣前後搖擺,有點像一只著了涼的小鴨子,在雨里走路不穩,左搖右晃,因要提著菜籃子,一只胳膊還得伸出來。

無邊的雨幕籠罩著懷海縣城,往日熙熙攘攘做買賣的小販,那些炸油條的,烙燒餅的,捏糖人的,玩雜耍的,紛紛收了攤子,扛著或推著各自吃飯的家伙跑走了。沿路的一些商鋪,因怕雨水潲進屋子里,也紛紛取下支窗戶的木棍,一面將窗戶放下來,一面關著鋪門,「嘎吱嘎吱」的關門聲此起彼伏,過了一會兒,又突然安靜了下來。

城里的人好像突然都蒸發了,這幾條熱鬧的街,好像一下子全睡著了。

懷海縣從沒有像今天這麼安靜,諾大的縣城,好像只有芙蓉一個人的腳步聲,夾雜著無邊的雨幕,孤單而清脆,芙蓉往前走一步,便會濺起一點水花,水花貼在芙蓉的腳上,涼涼的,像小魚在舌忝。

有時候下雨也很舒服。如果不是衣裳會濕的話。

再穿過兩條街,往前走不遠,便是喻府了。

芙蓉裙子里面的夾褲已濕透,裙角一直在滴著水,這會兒也顧不得擰,倒是頭上,因沒有雨具,被雨水沖了個透,她本來梳著一個追仙髻,雖簡單,但精致,且發間還插著一朵新鮮的小月季,一支青木簪子,這會兒新鮮的月季早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那支青木簪子,芙蓉模了模,把頭發全模遍了,也沒有尋著,看來是丟了。

芙蓉一直是個容易丟東西的孩子。

養葫蘆養到現在也沒把他給弄丟了,真算是奇跡。

芙蓉上身披著簑衣,菜籃子卻什麼也沒有蓋,薺菜綠的如田里瘋長的青苗,菜籃子在絡繹不絕的滴著雨水。

芙蓉第一次對喻府有了炙熱的盼望,若到了喻府,至少可以躲躲雨。

遠遠的看到一個人迎了上來,走到兩三步遠的時候才看清楚,原來是喻只初。

雨水太大, 里啪啦,連說話的聲音都顯的無力。

喻只初剛張嘴,便灌了一口雨水進肚里︰「你……果真來了。」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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