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付三與胡廚子回到聚仙樓以後,付三的袍子臭氣燻天,陸掌櫃都被燻出了眼淚,揪著付三的袍子領兒就給他揪到了外面︰「讓你們去一品樓拉肚子,怎麼拉著拉著,拉到咱們聚仙樓來了?」
付三一臉的委屈︰「還不是胡廚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沒吃完飯呢,他就先跟一品樓的掌櫃說,我是吃過巴豆才去的,掌櫃的,你想想,我都被胡廚子抖了老底了,還怎麼陷害人家?」
胡廚子也顯的很委屈︰「我不能跟付三一塊,他的嘴總是不嚴,咱們有什麼秘密,付三還沒等人家挖陷阱呢,就自己先跳進去了。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陸掌櫃自然是恨鐵不成鋼,敲著二人的腦袋瓜子,跟老和尚敲木魚似的︰「不是我說你們怎麼就不長記性,不就是陷害一品樓,你們跑了幾趟了?有成功過一回沒有?白養你們了。」
付三更委屈︰「掌櫃的,我每個月拿的月錢,是切菜的錢,給一品樓使壞,掌櫃的也沒多發銀子。」
胡廚子也氣餒了︰「說好的,我只是給聚仙樓掄鍋炒菜的,給一品樓使壞,也不是我的專長。」
陸掌櫃急的無法,聚仙樓的那幫伙計,芙蓉大多都認識,只有付三與胡廚子,是搞後勤的,芙蓉還相對陌生了一點,如今讓他們去一品樓搗亂,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這倆人,明顯是長了腦袋不頂用,去了幾趟一品樓,一次也沒有成事。
陸掌櫃心里急。便拉著二人又交待了一番。
胡廚子倒是點了點頭。
付三卻哭喪著臉道︰「掌櫃的,就算這樣可以,你總得先給我一兩半兩銀子,我可是為了聚仙樓才吃的巴豆。這會兒袍子都成這樣了……你聞聞……」
付三撅著,陸掌櫃趕緊後退︰「沒出息的,一會兒清洗干淨了,去櫃上領十文錢,買串糖葫蘆壓壓驚。」
「這條街的人都看到我……看到我拉袍子上了,掌櫃的只給十文錢?還讓我買糖葫蘆吃?我能吃的下去嗎?我多少年都沒拉在袍子上了。聞聞這味兒,我自已都想吐了。」付三捂著自己的口鼻。
陸掌櫃冷著臉道︰「到底辦不辦?十文錢你若不想要,那給胡廚子。」
付三只得答應下來。
次日一品樓剛開門,芙蓉還靠在門框上打瞌睡呢,付三與胡廚子又探頭探腦的來了。
兩個人猥猥瑣瑣,跟大白天過街的老鼠一樣。
看到他們,芙蓉便來了精神︰「一品樓才開門,一會兒才有飯。」
平日里,若有人來一品樓用飯,多早多晚。只要一品樓還沒有關門,芙蓉都會熱情伺候。
此時說這樣的話,明明有趕二人走的意思。
付三探頭看看,見鋪子里沒有格格,也沒有蘇暢,這才沖胡廚子抬招手。
二人大大咧咧的坐下︰「不妨事。什麼時候有飯了,我們什麼時候吃。」
付三與胡廚子這回是打算賴上一品樓了。
「掌櫃的買菜去了,還沒回來,你們還是回聚仙樓吃去吧。」
付三不願意︰「我們給銀子,愛在哪吃在哪吃,我們願意等你們大掌櫃回來。」
胡廚子卻一個機靈︰「芙蓉掌櫃,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聚仙樓里來的?」
「你們都知道我叫芙蓉了,我能不知道你們從哪里來的,那也太失禮了。」芙蓉靠在櫃上。一遍一遍的擦著算盤。
付三與胡廚子卻也不走,呆坐在那,先是吆喝芙蓉上菜單,這次他們點了燒雞一只,鹵肉一斤。還有半斤涼拌牛肉,一大壺酒。
「你們掌櫃的這次給了不少銀子吧?」芙蓉問付三。
付三很警惕的道︰「你怎麼知道?」
「來一品樓吃飯,自然是你們陸掌櫃給銀子,哪有你們吃自己的?瞧著今兒點的都是葷菜,昨兒你拉在袍子上,今兒你們掌櫃特意讓你們壓驚來了?」芙蓉嘴上說著話,手上也不停,給他們倒了一壺酒端過去,又忙著擦酒壇子。
胡廚子听了芙蓉的話,笑的前俯後仰︰「付三,怎麼樣,我就說,你拉袍子上這點事,全懷海城都知道了。你還不信。」
付三差一點將頭埋在桌子下面。
楊波買了一車的菜,由芙蓉幫著扛回了後廚。
先是給付三及胡廚子做了菜,由芙蓉端過去。
「這倆人,不知今兒又來使什麼壞了。」芙蓉嘟囔。
楊波洗著鍋里的油,一面又給火上加了兩塊炭︰「咱們打開門做生意,他們願意來吃,咱們也不能把人往外趕,這傳出去,名聲可不好。」
「說的也是這個理,若不是這樣,我早拿掃帚給他們攆出去了。」芙蓉憤憤的給二人上了菜,見付三鬼機靈的,一雙眼楮滴溜溜圍著她轉,便道︰「咱們可說好了,菜里面的頭發絲,蟑螂,還有什麼菜青蟲,巴豆,小石子,你們可看仔細了,若吃到肚子里,又喊肚子疼,我們可不賠。」
芙蓉這是在提醒二人,別又想著往一品樓的菜里加東西。
胡廚子听出這話的意思,臉上緋紅。
倒是付三抖抖他自己的衣裳,甚至把帽子都取了下來翻了兩遍︰「芙蓉掌櫃,不是我說,你把我們想的也太壞了,這次來,我可沒有帶什麼頭發絲,蟑螂,也沒有提前吃巴豆。」
付三信誓旦旦。
芙蓉這才到後廚里擇菜去了。
剛擇了一盆子菠菜,便听到外間付三喊起來︰「我說,掌櫃的——」
芙蓉本想出去看看,可想著付三總愛惹是生非,便又蹲了下去。撿了幾顆綠油油的菠菜,掐去紅根,又去了黃葉子,靜靜听著外間的動靜。
「我說。掌櫃的——」付三又喊了一聲。
依照芙蓉總結出來的規律,一般情況下,付三說到第三遍「我說,掌櫃的——」,接下來,便會說正事了。
這規律。比專家預測的地震都準確。
果不其然,付三嚷嚷著道︰「我說,掌櫃的——不做生意了?有人來吃飯了。」
原來是芙蓉只顧著在後廚忙活,這會兒又進來幾個人吃飯,一品樓外間就沒有人招呼了。
芙蓉在圍裙上抹抹手,給新來吃飯的幾個人拿了菜單,等他們報了菜,自己又傳給楊波,便又忙著給客人倒酒。
新來吃飯的幾個人,就坐在付三那桌旁邊。
叫了一壺杜康陳釀。悠悠的品了一口,連連夸贊︰「這酒好,比聚仙樓的還好。」
芙蓉忙笑著道︰「那多謝您夸獎了。」
付三卻不願意了,眼瞧著旁邊那桌的人,穿著藍棉布袍子,寬口布鞋。叫的菜,也不過是幾個素菜,偶爾有個葷菜,還是一條巴掌大的魚,還沒夾兩筷子呢,就見骨頭了,想來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家,便諷刺道︰「我說,就你們,有錢到聚仙樓吃飯嗎?還說什麼聚仙樓的酒沒有一品樓的好?瞎嚷嚷什麼?」
穿寬口布鞋的人將腳踩在凳子上。見付三一副得意的模樣,居高臨下的盯著他們,便呸了一口︰「狗眼看人低,聚仙樓的酒都慘了水的,別當我們不知道。一品樓菜式雖然沒有聚仙樓多。但貴在實惠,味道也好,你不也來吃嗎?」
付三也將腳踩在凳子上︰「你們吃那麼多素菜,屬羊的嗎?點的那條魚,小的趴到盤子上才能看見吧,我聞著那味兒,就是死魚做的,一會兒吃完,保你們拉稀。讓你們得瑟。」
胡廚子也沖那幾個人吆喝︰「坐遠一點,我們點這些好菜,都被你們看去了。」
「我們就是看看,又沒吃你們的。」
付三眼楮一轉,耍起無賴︰「那給死人上供品的時候,有雞有鴨的,你看到死人吃了嗎?死人沒吃,只要看了那些供品,聞了味兒,就算吃過了。如今我們點的菜,被你們看了,就算你們吃了,還不承認,還說你們能吃的起聚仙樓的菜呢。」
穿寬口布鞋的男子被說的紅了臉,他不是富貴人,聚仙樓的酒慘了水,也是听人說的,如今見付三大吃大喝的,又被付三戳著軟肋,便閉了嘴。
想拿筷子夾塊魚肉吃,才發現一盤魚只剩下骨頭了。
「這魚味道倒好,酸酸甜甜的,可惜小了些。」那人嘆氣。
芙蓉瞧著他穿戴一般,又見他愛吃魚,便去後廚,另端了一盤魚肉出來,放到那人面前︰「送給你們吃的。這盤魚,不收銀子。」
那人很感激︰「我就說,一品樓實惠,就街上那要飯的老叫花子,天天跟過路的人吹捧呢,說一品樓的飯菜,是神仙吃的。」
「那就借您吉言,以後常光顧,這盤魚吃的好,您下次再來。」
付三卻不願意了︰「我說,芙蓉掌櫃,這都是來吃飯的,怎麼送他們一條魚,又大又肥,我聞著,味道也好,怎麼就不送我們一條?」
「你也想吃啊?」
付三點點頭︰「你管我想吃不想吃,反正你送他們,也得送我們。」
芙蓉拿一支毛筆進了後廚,過了一會兒,端出一個盤子來,嘴里喊著︰「魚來了,您慢用。」
付三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去夾,可夾來夾去卻夾不著,定楮一看,盤子里的魚,卻是用毛筆畫上去的,哪里能吃。
付三有些氣餒︰「我說,掌櫃的,不帶這樣的吧?我又不是死人,這魚是畫的,你讓我怎麼吃?」
「剛才你不是說,給死人上的供品,只要死人看了,就算吃過了,這魚,你不是看過了嗎?那不算吃過了?」
付三語塞了。
穿寬口布鞋的男子感激芙蓉幫著他說話,面色才好看些,喝了一盅酒,臉上泛紅,跟其它幾個人講道︰「你們听說沒有,就這兩天,一個大男人,就在這條街上,拉在袍子上了,多少人追著看呢。」
胡廚子剛含了一口酒,听他們議論這個,明顯是在說付三,便沒忍住,「噗」的將酒噴了出來。
付三被噴了一口酒,便踢了胡廚子一腳,壓著聲音道︰「我拉袍子上的時候,你不是看見了嗎?這會兒還笑?先前沒有笑夠?」
胡廚子「哈哈哈」。
胡廚子笑的莫名其妙,付三的臉一直紅到脖子處。
這會兒太陽照在酒樓門口,酒樓的牌匾都閃著金光。
芙蓉倚在門口,見來往賣糖葫蘆的,賣小泥人的沿街叫賣,如今天冷了,這些做生意的小販叫賣的聲音也輕了,個個縮著脖子,走一陣子,吆喝一聲。
「哎呀,不好了——掌櫃的快來。」
是胡廚子的聲音。
芙蓉總覺得他們這次來吃飯,並不是全為吃飯,而是有什麼陰謀。
果然。胡廚子紅著臉道︰「芙蓉掌櫃,你快瞧瞧付三怎麼了?這是不是出人命了?」
芙蓉左右看看,卻沒有付三的影子,只得問胡廚子︰「付三上哪去了?」
胡廚子指指地上。
芙蓉蹲子,才看到付三在地上躺成一個大字,伸著胳膊張著腿兒,臉紅的像猴子,這會兒喘氣都不帶出聲的。
剛才付三不還在高談輪廓,跟隔壁桌喝酒的人吵架的嗎?
怎麼這一會兒,就躺下了。
「你們付三,不是羊癲瘋吧。」
胡廚子頭搖的像撥浪鼓︰「付三哪里會有羊癲瘋。」
隔壁桌的人也嚇了一跳,正「吧嗒吧嗒」吃飯呢,沒想到付三抽搐了兩下,便躺地上不動了,便道︰「這可怪不著我們,我們是跟他吵了架,可沒有踫他一指頭。」
「沒人說你們踫付三,吃你們的飯吧。」胡廚子的心思根本不在隔壁桌上,而是盯著芙蓉道︰「掌櫃的,這可怎麼處理呢?這回,付三可沒吃巴豆。」
付三就這樣躺在地上,看著不死不活的,也沒有一點動靜,芙蓉拉拉他的胳膊,又拉拉他的袍子,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楊波以為是飯菜吃壞了人,忙解下圍裙道︰「不如,我去叫個大夫,先讓大夫瞧瞧,這是怎麼了。」
胡廚子卻攔在前頭︰「叫什麼大夫呀,錢全讓大夫給掙了,開的藥苦的要命。付三打小就不愛喝湯藥。」
芙蓉听的出來,胡廚子又想訛詐銀子了。
這一次,他們倒是聰明,也不往菜里放東西了,也不吃巴豆了,就隨便往地上一躺,閉著眼楮不起來,也不說原因,也不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