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的心突突亂跳,春娘竟然這樣說,倒讓她束手無策。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門口看熱鬧的人也議論起來。
「瞧著她倒一副好模樣,沒想到,唉。」
「是啊,這般年紀了,這又是何必,還連累了孩子。」
這些話傳入芙蓉的耳朵里,她只覺得心都痛了,看來,春娘為了自己能出天牢,是舍了她的命了。
芙蓉雖是春娘親生,可自小與春娘分離。
春娘受盡折磨,到白家村也不過短短幾年,這幾年里,芙蓉多數要在一品樓忙活,對春娘,也沒有盡什麼孝道,如今,春娘辛苦做了豆腐,難道還要丟掉一條命麼?
芙蓉哽咽起來︰「春娘——不要——不是你做的,千萬不要認,不要認。」
喻老爺手心里的汗更重了︰「春娘…你可知道,你認的罪,可是死罪,這事,含糊不得……」
樸家人卻在公堂門口喊起來︰「縣太爺,求縣太爺治了這罪婦的罪,也好讓我們家夫人安心上路啊。」
陳九年早看不慣樸家人這一出了,在喻府門口設下靈堂,平日里哭爹喊娘跟唱大戲一樣,便抽出刀來,三下兩下在樸家人面前晃著︰「縣太爺審案,有你們什麼事,你們跑一邊哭去。」
人群中卻又擠過一個瘦弱的身影,也不顧陳九年提刀在門口站著,她一個趔趄撲了上來,直接撲在芙蓉身上︰「大姐,春娘,你們不要說了,紫薯豆腐里的毒,是我下的。」
茶茶一路尾隨著春娘,沒想到,在懷海城里轉了幾個圈,竟然被她跟丟了,一路打听過來。才知道春娘來了縣衙里。剛才的話,她都听見了。
在她看來,自已的大姐芙蓉要照看一品樓,那可是全家人的生活來源,春娘要照顧葫蘆,也能幫著做豆腐,是大功臣,全家上下,只有自己微不足道,如果非要一個人死。那也得自己死。
「縣老爺,豆腐里的鶴頂紅是我下的。不關大姐跟春娘的事,要殺,就殺我的頭吧。」茶茶重重的磕頭,這倒把縣老爺給弄迷糊了。
門口看熱鬧的人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見過搶著吃東西的,見過搶著付銀子的,這搶著找死的,倒是頭一遭。
芙蓉最明白茶茶的心思。她的這個妹妹,平日里雖最沉默寡言,可心思細膩,不是常人可比。
「茶茶,咱們家誰也不死,你不能亂說,也不能亂認,鶴頂紅是什麼,你這孩子怎麼可能知道。這不關你的事。」芙蓉暗暗著急。
「縣太爺,我知道,鶴頂紅這東西,服上一點,就會要了人的命,以前在茶樓里听人說書,說書先生就講過這個……」茶茶堅持要跟鶴頂紅扯上關系。
「縣太爺,茶茶這孩子,是亂說的。這鶴頂紅,實在是我下在豆腐里的,為的是喻夫人搶了我的夫人之位,且平時對我們,極為苛刻,我心里有恨,所以我……」春娘搶白。
茶茶忙道︰「縣太爺,是因為喻夫人常常為難我大姐,我氣不過,所以才想治她一下,沒想到這豆腐被樸家人吃了,縣太爺要殺頭,就殺我。」
春娘卻不慌不忙的從衣袖里掏出一個紙包,她輕輕的打開紙包,里面是一些粉末。
公堂上的衙役紛紛後退了一步,文書也拿手擋在面前,只有喻老爺一動不動︰「春娘,你拿的是什麼?」
「鶴頂紅。」春娘聲音淡淡的。
這鶴頂紅,是她路過懷海城的一家藥鋪子的時候買的。
鶴頂紅這東西,可毒可藥,春娘好說歹說,花了一兩多銀子才得的這些。
平日里她不舍得花銀錢,這一次,卻是為了讓縣太爺相信自己害了人,為的是洗月兌芙蓉的罪名。
芙蓉沒想到,春娘會如此決絕。
「縣太爺,這鶴頂紅,就是上一次放進紫薯豆腐里的鶴頂紅,我本意是想害喻夫人,無意才害死了樸家人,縣太爺要殺,就殺我吧,芙蓉跟茶茶這兩個孩子,毫不知情,與她們無干。」
樸家人嚷嚷道︰「縣太爺,這害死夫人的事,一定是她們全家合伙干的,縣太爺,您可得當青天哪……」
如此情景,倒讓縣太爺為難,他審案多年,卻從來沒有遇上過一樁這樣的事。
陸陸續續叫了喻府的廚娘以及阿英進來問話,據喻夫人說,當初樸夫人死時,這些人,是親見的。
廚娘跪在阿英身後,說是確實見到了,樸夫人吃了切成小塊的豆腐,吐血而亡。
阿英也信誓旦旦︰「若不是親見,根本不信,而且這豆腐,自從端進喻府里,一直沒怎麼動過。」
最終,案情不明了,芙蓉月兌不了干系,只得先關著,春娘與茶茶搶著說自己才是凶手,也只得關著。
如此一來,白家三口人,都關在了天牢里。
案閉,人散去,喻老爺親自去了一趟天牢。
外面陽光明朗,天牢里卻陰濕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搖曳的燈火如鬼火一般,似乎輕輕一口氣,都能將它吹熄。
「春娘,你不要……恨我。」喻老爺在春娘面前停住,隔在他與春娘之間的,是一道結實的木門。
春娘默默的站著,她看了眼芙蓉,又看了看茶茶,這才平靜的道︰「如果你放了芙蓉跟茶茶,那我便……不恨你,這種地方,不是孩子們應該呆的地方。」
天牢的犯人,如角落里的老鼠一般,嘰嘰喳喳,或是叫冤屈,或是喊餓,一臉的驚恐與不安,只有春娘,她一臉的平靜,說話時,也是靜靜的。
「可是春娘,你這個要求……我暫時不能答應,如今的人命事……」喻老爺有些為難。
春娘低下眉眼︰「那你走吧。」
春娘無力的癱倒在地上,她緊緊握住地上的幾根稻草,然後無能為力的看著芙蓉。
喻老爺呆立在門口,直到喻夫人派了下人來叫,喻老爺才長嘆一聲回去︰「你們放心吧,這事,我會查清楚的。」
春娘沒有接話,當年的他,消失之後,再沒有蹤影,如今遇上,真的能靠的住麼?
白家四口人,如今三口被關起來,葫蘆成了孤家寡人,從學堂里回來,便抱著他的小狗老四,呆呆的坐在門檻上。
籠子里的雞餓的咕咕直叫,葫蘆默默的吸著鼻子。不發一言。
家里人被關進了天牢這事,早在白家村傳的沸沸揚揚,葫蘆回來的路上,早把這些八卦記在心里。
「若以後白家就剩下這孩子,那多可憐,好日子才剛開頭。」
「是啊,這孩子,早年克爹娘,如今克上了他大姐二姐,唉,我看他身邊那條狗,早晚也得被他克死。」
白家村的人迷信,若一家死了人,總得找出個克星來。
王嬸子卻不信這個邪,她雖為芙蓉一家的不幸事哭過,可哭過之後,她也沒有辦法,只能過來拉了葫蘆到自家吃飯︰「好孩子,這事,不干你的事。」
楊老爺子抽著他的煙鍋子嘆氣︰「這怎麼牽一個葫蘆丟三個瓢?我早說過,這衙門就是吃人的地方,去不得的。」
楊波滿心的憂慮︰「爹,這都啥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誰也沒想到,這懷海城的縣太爺,還真能拿自己的親閨女下手。」
楊老爺子放下煙鍋子,冷哼了一聲︰「你不說我都忘了,這芙蓉還真是縣太爺的親閨女,可這又有啥用?該砍頭的時候,縣太爺可不手軟,這不是,春娘跟茶茶的頭能不能保住,也是一說,這倆人糊涂的,這又不是去吃好的,殺人的事,還搶上了。」
葫蘆肚子極餓,又驚又怕,端起一碗飯巴拉了起來。
楊老爺子最是看不慣他這沒心沒肺的模樣︰「死孩子,家里人都活不長了,你還吃這麼歡。沒下頓了?」
「爹,我想著,這事蹊蹺,我還是花銀子看能不能……」
楊波的話沒說完,便被楊老爺子否決了︰「一品樓的二掌櫃犯了人命官司,如今大伙躲也躲不及的,你反倒上前去,是不是想像春娘一樣,被關天牢里,再說,以後這一品樓生意自然受影響,那些銀子,還留著給你娶媳婦用。」
「我不想娶媳婦。」楊波反抗。
「不想娶也得娶,老大不小了,過幾天,我就找媒婆給拉拉線。」楊老爺子打定的主意,誰也改變不了。
「楊波……楊波你出來,我找你有事。」有個女子的聲音在楊家院子里響了起來。
楊老爺一個激靈,趕緊推了推楊波。
楊波一听聲音,便知是誰,于是沒有動。
那女子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見楊波沒出去,便欲進來,楊老爺子卻先一步出去,見到是喻夫人身邊的阿英,便有些不待見︰「你一個姑娘家的,跑我們家來,是何事啊?」
「我來找楊波……」阿英難得表現的很羞澀。
「我知道你不是找我這老頭子,你找楊波……又是何事?沒外人,說吧。」
楊波知道阿英是喻府里說的上話的丫鬟,平時又總愛去一品樓找自己,自己卻不愛理她,這一次,也不例外,正襟危坐,只管給葫蘆夾菜。
阿英卻笑了︰「楊波,我真的找你有事。」
「有事,說吧。」楊波冷冷的。
「我要說的,可是芙蓉的事。」阿英抱著胳膊站定,一雙眼楮溜溜的打量著楊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