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波掙了銀子,家境漸好,隔三岔五的,家里也能改善生活。請使用訪問本站。
基于前次教訓,王嬸子也不敢再往大兒子家去。
楊老爺子倒樂的清閑,看不見大兒子大兒媳,反倒少生氣。
本以為日子會這樣如水一樣往前流去。
沒曾想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大兒子大兒媳,竟然又來了。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看到何秀花與楊康,楊老爺子便能想起當初被趕出家門的屈辱。
「爹——」何秀花又脆生生喊起來。
楊康也笑笑︰「爹——我們來給你送娘。」
「恩?」
楊康忙改口︰「不是,爹,我們來給你送羊,這門口的小羊是你的吧,我們在路上見了,這不,給你牽過來了。」
何秀花趕緊解釋︰「爹,這小羊可是自己跑丟的,不是我們故意捉的,你可不要賴我們,我們來送小羊,是一片好心。」
楊老爺子不管他們是好心還是歹意,並不領情,只是冷哼一聲︰「一品樓打烊了。」
楊康訕笑著將手里提的一盒點心放到櫃上,打開來看,原來是一盒栗子酥,只是邊角少了一塊。他顯的有些拘謹︰「爹,我們路過這里,就進來看看。」
「那你們也看過了,走吧。」
何秀花拍了拍楊康的胳膊對楊老爺子說道︰「爹,楊康他不會說話,你不要生氣,這盒栗子酥,是專門孝敬你的。只是楊康他嘴饞,剛才在路上,他吃了一小塊,我還打了他呢。」
楊老爺子近年也過上了小康生活。哪里會在意這一盒栗子酥,況且還是別人吃剩下的栗子酥︰「真是難為你們了,從牙縫里擠出來這栗子酥給我。我沒有功勞,不敢吃你們的東西。你們走吧。」
楊老爺子鐵青著臉,說話也很是冷淡。
何秀花與楊康明顯是熱臉貼了冷。均有些訕訕的,楊老爺子是根硬刺,他倆都知道,于是只得拿楊波開刀︰「二弟啊,如今你的生意風生水起,大哥大嫂窮的叮當響。你不能不幫幫我們……」
「大哥大嫂想要多少銀子?」楊波開門見山。
何秀花卻眼皮一翻︰「我們……不要銀子,我們想到你這一品樓里來做幫工,你看,行不行?大嫂我還能打打算盤算算帳。這帳啊,得交給咱自己人算,外人是靠不住的。」
何秀花嘴里的外人,自然是芙蓉。
何秀花打著什麼算盤,芙蓉不是不清楚。
她取下圍裙便出了一品樓。
天也晚了。
楊波追了出來︰「芙蓉。你不要生氣,我……真的沒有趕你的意思。」
芙蓉笑笑︰「我也沒說你趕我,你倒多心了,如今好不容易見了你大哥大嫂,你們去說說話吧。我畢竟是一個外人,不好站那听。」
楊波只得尷尬站著。
一路上芙蓉都在想,何秀花與楊康此來,並不要銀子,而是想去櫃里算帳,無非是想找一個能長久拿銀子的門道。
何秀花不是傻子。
當初,她也是石米鎮的潑辣戶。
且看他們如今的穿戴,這麼冷的天,何秀花穿件米黃色小薄襖子,襯一條黑乎乎的襦裙,發間的簪子,看著像銀質,又像是不值錢鍍銀的。
而楊康就更淒慘了,他穿灰色及地長袍,外罩一件青色大襖,瑟縮著手,面容枯槁,頭發也胡亂的綁在腦後,且氣色灰暗,瞧著像是病入枯槁了似的,看樣子哪是楊波的大哥,分明跟楊老爺子一樣蒼老了。
想來這二人也沒有什麼收入,又都是好吃懶做的,如今怕是想沾點一品樓的風光。
天盡黑了。
路邊還有一個點著蠟燭的小桌子,小桌子後面是一個秀才模樣的人,他身後挑著一面旗子,借著蠟燭微弱的光,芙蓉看清旗子上寫了倆字︰算命。
她突然想到蘇暢說的,今兒要下雪的話。
看看四周,哪里有下雪,算命先生的話大抵是不可信的吧。
晚間,白家大院里掌了燈,春娘「吱吱呀呀」的推著笨重的石磨,將泡漲的黃豆一點點倒進磨眼里,旋即,從磨眼里「咕咕」的流出乳白的豆汁來。
蠟燭的紅光照的人都是紅色的。
推石磨是累活,春娘推一會兒,芙蓉便搶過來,自己推一會兒。
雖如此,兩人臉上也全是汗。
春娘望望頭頂漆黑不見星子的天空道︰「不是說今兒要下雪?我等了一天,也沒見下呢。」
芙蓉笑笑︰「或許是蘇公子開個玩笑罷了,他那個人,最愛開玩笑。」
葫蘆接話︰「就是,他還開玩笑說,把那個白無常的面具送給我呢,嚇死我了。」
芙蓉正色道︰「面具的事,他可沒開玩笑,是真想送給你,只是你不要罷了。」
葫蘆撇嘴,借著蠟燭的紅光給小狗老四捉跳騷,捉來捉去,什麼也沒有捉到,倒是小狗老四有些月兌毛,毛發有銀針長短,經葫蘆的手一搓,就飛舞起來。
葫蘆將小狗抱在懷里,一面哄著它,一面給它搓毛。
芙蓉不得不打斷他︰「葫蘆,你抱著老四進屋去,我們正在磨豆汁,若是豆汁里混進了狗毛,那可怎麼做豆腐呀?」
葫蘆卻有些不情願,他起身抱著小狗坐在門檻上︰「這下行了吧,我給小狗搓毛,你們磨豆汁。」
「我說的不準,就是不準,誰再敢求情,我非得用煙鍋子敲死他。」隔壁院里傳來楊老爺子的聲音。
葫蘆最怕楊老爺子。此時不用芙蓉催促,他抱著小狗躲進了西屋里。
「當初這兩個不中用的,趕了咱們出來,如今見楊波有出息了,又想來訛詐咱們的銀子。想的美。」楊老爺子氣呼呼的。
繼而是王嬸子的哭聲,她總是心軟的︰「那畢竟是大兒子大兒媳,瞧著穿戴,也可憐見的,總不能不管他們。一品樓那麼大,讓他們去端端菜,掃掃地,總是一門生計,難得康兒肯去干活。」
楊老爺子呸了一口︰「他們才不是去掃地,何氏是想管著櫃面,是想經手楊波掙的銀子,她那樣的人,如何靠的住?」
春娘嘆了口氣,停下了手里的石磨︰「我去勸勸,這又是為了何事,生這麼大的氣。別氣壞了身子。」
芙蓉及時拉住了春娘的衣袖︰「你又不是不知,越是勸,楊大叔他就會越來勁,先前楊波惹了他生氣,本來就快停手了,可白家村的鄉親一勸,他火氣又升了上來,生生把一根柳木條給打斷了。」
春娘想想,倒也是。
如今去勸,只會火上澆油。
況且春娘也不知道楊老爺子在跟王嬸子爭執什麼。
黑暗里有個人影。
人影是楊波。
他拘謹的來到芙蓉身邊問道︰「我爹娘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芙蓉笑笑。
楊波撓撓頭笑了︰「說的倒也是,我大哥跟大嫂的事,今兒我已回絕了他們,並且給了他們二十兩銀子度日,一品樓里,還是咱們來做。」
「恩。」
「明日,你去一品樓嗎?」
「恩。」
「你真的還去一品樓嗎?」楊波眼神里有流光。很是期待。
「放心吧,我去。」芙蓉笑笑︰「答應你了去就去,一品樓如今正忙,我自然是去幫忙的。」
听此話,楊波才放心了,他不由分說的推起石磨,任由春娘如何阻止,他還是將泡好的黃豆都給磨成了豆汁。然後徑直走了。
望著楊波的背影,春娘很是感慨︰「這個孩子,是個踏實孩子,雖話不多,可實在。靠的住。」
將磨好的豆汁提到灶房里,芙蓉與春娘揉揉發酸的胳膊,這才睡去了。
臨睡前,春娘又要繡手帕,芙蓉不得不叮嚀她︰「明兒還得早起磨黃豆,晚上做不得針線了,不然明兒就睡過時辰了。」
春娘笑笑︰「沒事,我習慣了,每日五更,自然就醒了,睡不過時辰。」
芙蓉知道春娘一心繡手帕掙錢,她也阻止不了,只得翻身睡覺。
朦朦朧朧的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剛重生那會兒,葫蘆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家里煮了一鍋雞湯,葫蘆踩著凳子要喝雞湯,卻突然的掉進翻滾的湯鍋里。
芙蓉大驚失色,連忙伸手去撈葫蘆,害怕他燙傷,葫蘆卻站在湯鍋里吱吱的笑,像是沒事一樣,芙蓉的手伸進湯鍋里,才發現鍋里的熱湯一點都不熱。甚至,涼的刺骨。葫蘆卻突然不見了,她就在冰涼刺骨的湯里翻來翻去,想扒葫蘆出來。
醒來後,她的額頭都是汗︰「葫蘆,葫蘆——」
她大叫了幾聲。
葫蘆在西屋睡的正酣,听到芙蓉叫他,迷迷糊糊走到床前︰「叫我做什麼?」
「我,沒事。」芙蓉不敢把那個夢說出來。
葫蘆嘆氣,轉身走開︰「大姐真是的,半夜沒事叫人家起來玩嗎?」
芙蓉反反復復想著這個奇怪的夢,直到去一品樓上工,她還有些恍惚。
夢境太逼真,倒讓人害怕。
半晌午,一品樓已座無虛席。
芙蓉又要忙著端茶,又要忙著算帳,還得給各人倒酒,有的桌上飯菜灑了,她還要擦桌子。
本以為又是一個平常的日子。
卻發現何秀花與楊康不知什麼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