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馬車,均在右角垂了紅燈籠。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為首的馬車,傳來一聲清脆的鞭響,車夫的聲音混厚而穩重︰「都跟上了,天黑,小心著些。」
馬車顛簸前行。
果然,夜路不太好走。剛走出不遠,芙蓉便覺得車軸猛的顛簸,葫蘆一下子飛到小幾上,疼的他「哎呦」了起來。
「葫蘆,踫到你的腳了嗎?」春娘擔心起來。
葫蘆搖頭︰「踫到臉了,我的腳沒事,貼著藥膏呢。」
「這次咱們走的急,也不能跟楊波他們一家好好告別。」春娘頗為遺憾︰「與楊家鄰居一場,他們對咱們很照顧,如今咱們突然走了,他們自然會著急的。」
芙蓉在想,若是喻府里發現自己一家人不見了,喻老爺應該也會著急上火吧。
「芙蓉,咱們是不是真的太唐突了些?只願京城里萬事順遂,若不然,咱們可怎麼辦呢。」春娘一直嘆氣,見芙蓉呆呆的縮在車廂一角,便拿手在她面前晃晃︰「芙蓉,你在想什麼?」
「哦,春娘,我沒想什麼。」芙蓉掀開車廂側面的簾子透透氣,一面安慰春娘︰「你不用擔心,等到了京城,我寫書信給楊波,告訴他咱們平安著呢。自然,我也會往喻府里寫信,讓他們也不必惦記。」
「要不要給王先生寫信?」葫蘆伏在小幾上道︰「我不去學堂,王先生也要著急了。」
茶茶「噗」的笑了︰「葫蘆,你不去學堂里惹禍,王先生一定高興壞了。」
幾個人有說有笑,倒是忘了懷海城的狼狽。
「嘿,你們在說什麼?也讓我听听唄。」是蘇暢。
他讓車夫放慢速度,故意跟芙蓉一家人的馬車齊頭並進,然後。他也掀開車廂側面的簾子,細細的听著芙蓉一家說話。
「蘇公子,我們不過是說些閑話。」芙蓉一本正經的道。
蘇暢打了個哆嗦。他已是凍的嘴唇青紫了︰「你們在說什麼閑話,說來我听听呢。」
葫蘆探頭。跟只八哥似的︰「我在說,如今我也去不了學堂了,學堂里的先生一定會著急的。」
蘇暢直搖頭︰「你這個惹禍精不去學堂,先生要買掛鞭炮炸了以示喜慶吧?」
葫蘆的臉都白了︰「你們太欺負人了。」
春娘跟蘇暢聊了起來,從蘇家去京城里都帶了什麼東西,到什麼時辰能到京城,再到沿途帶了多少丫鬟僕婦。或是蘇懷山蘇老爺去京城里做什麼官。
她本不是一個愛八卦的人。
可沿途漆黑一片,樹枝都被染的跟墨一樣,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又無法入睡,只得找些閑話來說。
蘇暢一一回答了。然後便問芙蓉︰「你們去京城住的房子,知道在哪嗎?」
「听說是在小車胡同。」
「小車胡同,不會是我家吧?」蘇暢笑嘻嘻的。
「蘇公子說笑了吧。京城那麼大,怎麼可能是蘇公子家。」
蘇暢這才正色起來︰「此去京城,自然與懷海城不同。若是有人欺負你們,你們只管告訴我。」
蘇暢倒顯的兩肋插刀。
車子晃晃悠悠的走了有兩三里,隱隱約約的,春娘靠在車廂里睡著了。
或是太累的緣故,芙蓉的上下眼皮也在打架。
蘇暢的馬車挨著芙蓉所坐的馬車。
甚至。借著朦朧的燈光,蘇暢能看到芙蓉的頭發絲兒。
此時的芙蓉,眯眼靠著車廂側面的小窗,白白的臉蛋被燈光照的發紅。
「芙蓉,別睡了,天太冷,一會兒會著涼的,打起京城來。」蘇暢拍著車廂︰「芙蓉,白氏,別睡了,起來了。」
芙蓉嘟嘟嘴,卻並沒有睜眼,實在太困了。
蘇暢只覺得四周陰森森的,借著微弱的燈光,發現四周均是松樹林,寒冷的天氣,松樹卻是油綠的,夜晚的松針如沾了墨一樣,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香味兒。
松林下面,有幾個孤墳。
看到孤墳,蘇暢便聯想到野鬼。
聯想到野鬼,心里就有些滲得慌。
雖說並不十分害怕,可身子又冷了幾分,蘇暢打了個哆嗦,他伸出手來,想拍拍芙蓉所坐馬車的車廂,可剛伸出手,就被松針給扎了一下,松針又硬又涼,蘇暢只得縮回了手︰「白氏?白芙蓉,白姑娘,別睡了,雖然你困,可這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地方,多人哪,你竟然敢睡?你的心可真大。」
芙蓉隱隱約約听著他在嘟囔,只是不睜眼。
馬車壓過小石子,又顛簸了一下。
蘇暢扶著車窗道︰「白氏,你快睜眼看看,這松樹,長的多粗壯啊。」
芙蓉沒動。
蘇暢只得道︰「你看,松樹下面那幾座孤墳,那孤墳造型多別致啊。」
芙蓉感覺這個蘇暢如夏日蒼蠅一般在她耳朵邊咕咕嚕嚕一直不停,便嘟囔一句︰「蘇公子,你可真閑,竟然研究起孤墳來。」
「這個時候不能睡覺,不然,萬一有什麼劫道兒的,山大王,或是把你搶走做了壓寨夫人……」
芙蓉沒理他。
葫蘆似乎是忍不住了︰「大姐,為什麼蘇公子一直說話呀,讓他閉嘴吧。」
芙蓉咳嗽一聲︰「你去讓他閉嘴。」
葫蘆不說話了。
蘇暢見芙蓉醒了,心里美滋滋的︰「還算你听話,這山道兒黑,還是別睡了,你瞧這月色多美,如此良辰美景……」
「蘇公子不是說會有劫道兒的,或是山大王嗎?在哪呢?」芙蓉反問。
此時,她還有些睡意,都是蘇暢害的,看什麼月色,如今光禿禿的小山崗,陰風陣陣,哪里還有心情欣賞月色?
「都別動。把值錢的東西,女人,都留下來。」突然。從路邊的松樹林後面竄出來兩個黑影。
黑影就像幽靈似的,從頭到腳。黑成一處,只有手里握的長刀,刀尾綁著紅纓,刀柄銀光閃閃,借著月色,瞧著倒是兩位彪形大漢。
眾人皆驚慌起來︰「劫道兒的?山大王?」
芙蓉默默吐出一句︰「蘇公子果然是神算,連這都能算出來。果然是應驗了。」
蘇暢一臉尷尬。
他雖覺得夜間行車氣氛詭異。可他卻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鳥不下蛋的地方,竟然有兩個毛賊?
一個黑影將手里的長刀豎在地上︰「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另一個附和道︰「對……對……還有,女人也要留下。兄弟們好久沒開葷了。」
葫蘆嚇的縮成了蝦米︰「蘇公子是……烏鴉嘴……」
這句話已被黑影听見,他們來到葫蘆所坐的馬車前。掀開簾子,發現里面竟然坐著一個男的,四個女的,便高興的笑起來︰「哎呀,這回佔了大便宜了。四個女的,一人能分倆。這回有人暖被窩了。」
「我不去給你們暖被窩。」葫蘆看著他們黑衣黑褲的,就有些害怕。
黑衣人將手里的刀耍的「嘩嘩」直響︰「小屁孩,你想給爺暖被窩,爺還怕你尿炕呢,你,滾下來,這輛馬車,一會兒跟爺到墳里去。」
葫蘆拉著春娘的衣角不敢吭聲。
一行馬車都停了下來。
更有一個五十多歲的僕婦嚇的哭起來︰「哎喲,這回可如何是好,是女的都不放過嗎?我的晚節啊。」
一個車夫小聲安慰她︰「你長成這樣,他們是不敢要你的。放寬心。」
「後面的,拉著金銀財寶的,都不要動,一會兒統統給爺拉到墳里。」黑衣人興致頗高。他們也沒想到晚上竟然有這樣的收獲,不禁喜上眉梢。
蘇暢的臉冷冰冰的︰「兩位,為何要把女人跟財寶弄到墳里去?」
一個黑衣人笑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墳下面是空的,冬暖夏涼,地方寬敞,我們剛挖的。別人不會發現的。平時,我們也住里頭。這不,你們是我們第一單生意。」
另一個黑衣人踢他一腳︰「多嘴。」說著,他去拉葫蘆下車︰「滾下來,我們不要你。」
葫蘆一手扒拉著小幾,就是不下車︰「我不滾……我要坐在車上……」
「滾下來。」
葫蘆可憐巴巴的︰「我的腿瘸了……」
「管你腿瘸了還是嘴瘸了,快滾下來。」黑衣人伸手去提葫蘆。
葫蘆哭起來。
春娘等人也嚇的面色慘白。
芙蓉看到黑衣人拿著武器,自知斗不過他們,只得指著葫蘆道︰「他的腳傷了,真的不能下車,你們……」
黑衣人笑︰「美人,真是美人。」
剎那間一道白光,轎子輕輕晃動了一下,黑衣人已是躺倒在地上,他們手里的刀,也遠遠的飛走了,一直飛到松樹上,嘩的踫到松枝,便有許多松針落在轎頂上。
蘇暢一手舉刀,一腳踏著黑衣人︰「你們說轎子里的姑娘是美人?」
黑衣人被蘇暢從腰後襲擊,只覺得頭暈眼花,躺在地上無法起身,听蘇暢問此話,只得回道︰「公子覺得,她是美人嗎?」
「我讓你們說呢。」
黑衣人嘴一哆嗦︰「是……吧。」
蘇暢往黑衣人上踢了一腳︰「就知道你們不識貨,是沒上過台面的毛賊罷了,這芙蓉姑娘,長的跟漢子一樣,哪里是美人?」
「對,對,不是美人。她是漢子。」
「以後還敢不敢了?」蘇暢故意拿刀嚇他們。
黑衣人都嚇哭了︰「以後不敢了。這是頭一遭兒,以後萬萬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