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寧在這天的大清早先去了周秉鑫的公司詳細看了他們的計劃書。♀
日本人對待會展流程素來一絲不苟,早已將大致規劃寫了一個清楚,包括他們親睞的展會地點。
藍寧清楚看到里頭赫然列著四行倉庫創意園區,當即便對周秉鑫講︰「在這個地方不大合適。」
周秉鑫亦有同感,不過也有立場︰「這是董事的決定,我只能做到旁敲側擊,盡量進言。」
藍寧點頭。
周秉鑫笑︰「雖然賣身外企,但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兩個人頗有唏噓。周秉鑫將展品清單拿出來給她,還坦誠講一句︰「這一張展品目錄較全,看了以後,更有口污濁氣。但沒有辦法,公司支我薪水,我只能辦好事。這是這職業道德。」
藍寧把清單拿到手里,就知道周秉鑫所謂的污濁氣從何而說了。這根本就是一張昔日帝國主義的罪證,但是罪證有澄清證明,周秉鑫講︰「這些展品有日本的、中國的、印度的、甚至是泰國的,全部有購買證明,連當時代的發票都可提供。這是我們董事及其友人幾代的收藏。」
「也就是說到了國際法庭上,都可證明其歸屬權?」
周秉鑫無奈地講︰「落後就要挨打。你還想接這個業務嗎?」
藍寧卷起清單,坦率說︰「老同學,你夠犀利,我已經猶豫了。我不明白日本人要做這個展覽做什麼?」
周秉鑫說︰「你看過計劃就明白了,還有茶道、歌舞伎表演的計劃。上頭說要推動中日文化友好交流,他們希望這個展出叫亞洲私人藏品展,還想邀請中國的收藏家共同參與。」
「那就把我們的東西還回來,不然全部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周秉鑫嘆氣。
藍寧還是把計劃書全部拿了回去,但是並沒有下派任務單至企劃部。♀
方 正在等她的任務單分配工作,見她毫無動作,問她︰「你不要接日本雜志社的單子了?」
「接了。」
「還不行動?」
「讓我想想。」
她還沒想好,母親大人便先來了電話,命令︰「晚上回家吃飯,我和關止已經商量好了。」
藍寧埋怨︰「老媽,你是關止的親媽。」
「呵!我倒是想呢!關止比你孝順多了,你能找到他,不枉我去普陀山花了好幾百燒的高香。」
藍寧掛掉電話,郁悶更上一層樓。下午同嚴宥然通電話,嚴宥然也奇道︰「你媽看他媽不順眼,倒是挺能關懷他。」
「可不,我媽就盼著她逛馬路的時候後頭跟著個帥哥當拎包工,如今是得償所願了。知道的那是女婿孝順丈母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媽養了小白臉。」
嚴宥然笑不可抑,說她︰「你懂什麼?關止比你聰明,知道相處的藝術。別以為和家人相處就不用講心機和手段。以前你媽一叫你相親你就甩臉搞冷戰,把你媽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關止就有本事在他媽和你媽不對付的情況下,讓你媽當他是寶貝兒子。這就叫差距。」
「是是是,他比我強。人人都愛關止,好了吧?」又問,「你怎麼樣了?」
「這也是相處的藝術,我們各自冷靜,然後慢慢發覺生活中對方的好處,等想通了,就聚了,如果想不通,那就結了。」
藍寧沒有想到嚴宥然的事故會這樣嚴重,一時失語,還是嚴宥然沒事人似地又講︰「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強求也不是你的。有時候還不得不信命。」
這頭的藍寧輕輕點頭,人生之路多麼不可測?但須得走下去,那是一定的。她收起唏噓,先去參加羅大年主持的業務會議。
羅大年每月都會召開這項會議,令各項目經理通報跟進的項目和投標的項目。♀藍寧的項目中還是將景陽春標上了,她又簡略講了一講文物展的情況,羅大年非常感興趣,在此項目前畫了兩顆五角星。
藍寧大感頭痛。
此外羅大年還要她重視「美達」,「美達」如今正在勢頭上,連金融危機都阻不了他們前進的步伐。今年他們集團成立二十周年,要隆隆重重辦一個周年慶慶典。
羅大年在會上就對藍寧講︰「劉董不論人情還是面子,都會把你作為首要考慮對象。」
說完便將此項目劃入藍寧這一組。
藍寧在散會之後,跟著羅大年去他的辦公室,開門見山用和婉的商議口吻講︰「那個文物展的項目有許多不確定,還要和對方再溝通溝通。」
羅大年擺擺手︰「明年就是世博年,雖然現在經濟萎縮,但是展會業務量依然會因為世博效應有個上升趨勢。小藍,你的眼光很準,我們的許多客戶縮減開支,降低了我們的工作量,正好有這個精力擴大業務範圍。你早就想到了,不是嗎?報的這個文物展就相當好嘛!」
藍寧被切準了脈,無語。
同羅大年認識了十年,搭檔了六年,他實在很能知道她的工作思路。或說,他們在某一層面,對公司發展的戰略方向是保持一致的。
但她還是想辯一小辯,略提高聲調︰「羅總——」
羅大年再擺手,用一個莫可奈何的表情對她說︰「小藍,我不發聲吧,你就覺得我偏頗,我發聲支持你吧,你又退縮。」他循循善誘,「年輕人,不要畏首畏尾,這可是你這個組做新業務的契機。」
藍寧悶悶地從羅大年辦公室里走出來,程風緊跟一步過來問︰「藍經理,我們是不是可以把路子開得寬一點了?」
她心里清楚,做銷售的千伶百俐,羅大年的兩顆五角星就讓他們的心思活絡起來。藍寧覺得此刻不好給予完全肯定答復,令他們希望上升到百分之兩百,若出意外,又如一場金融風暴。
她講︰「這是初次嘗試,如果馬上批量推銷,我們的後勤部門也會應付不來。」
程風臉上再有毫不掩飾的躍躍欲試也被藍寧的這句話打回去,但藍寧從手邊名片本里翻出一張名片遞給他,說︰「不過我們還是先試試吧!」
名片是「美達」人事部經理的,讓程風笑著收納下來。
此舉被路過的羅曼看到,她微微詫異,藍寧看出來了,但只是對她微笑。她決定文物展覽這個項目,她須得自己好好考慮一番。
晚上回到父母家中,關止已經到了,客廳里擺好麻將桌,關止和萬麗銀坐對門,兩邊是左鄰右里的大媽。藍寧進去叫人時,關止剛送一個東風給萬麗銀踫了去,然後萬麗銀就糊了。
馬上有大媽呼吁︰「女婿坐丈母娘對家,才是借東風,換位子換位子。」
萬麗銀得意得不得了,懶得和藍寧多說話,對她講︰「去廚房幫你爹做晚飯去。」
藍寧繃住一張俏面孔,一抬眼就看見關止對住她笑得歡。她在肚子里詛咒「輸死你,馬屁精」。
藍森正在廚房打理醋溜魚片,他最近潛心研究藍寧外公留下的菜譜,頗有了些心得,抓著藍寧就開始講古。
「醋溜魚片有個不大好的名字叫叔嫂魚片。」
藍寧站在一邊掐豆芽,和父親一同做苦命勞工。她說︰「這名字真曖昧,真沒勁。」
藍森講︰「寧寧,不要把工作上的脾氣帶到家里來,家人很無辜。」
「爸爸,我沒脾氣。」
「胡說,一進來就摜臉色。」
藍寧撅嘴︰「我就知道回來會被您數落,明明是你們看我不順眼。」
沒想到藍森講︰「被自家爺娘講講有什麼?你媽媽有一點是對的,你的脾氣不可以摜,不被我們說,也要被別人說。」
藍寧自是醒尾︰「我也不會被他們家里人講。」
「哎,我的魚!」藍森這頭手忙腳亂把醋溜魚片折騰好,才得了空,接過藍寧手里的豆芽去炒菜。
藍寧拖了小凳子,像小時候一樣坐在門邊,向父親訴苦。小時候講的是學校里的不平事,現在講的是工作上不順心。
藍森手里雖然是忙著,但也仔細听了,邊炒菜邊講︰「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好,還什麼都沒做,東想西想,有什麼想頭。」
是呵,這才是頂簡單的一條道理。
藍寧忽覺有一絲兩絲的清明,她的一切情緒言之過早,手里的難題還作難題,她就先抵觸了。藍寧又開朗起來,抱住父親的手,軟軟叫一聲「哎,老爸」。
屋里邊「嘩嘩」洗牌聲音傳過來,萬麗銀喚︰「老藍,你來打兩圈,剩下的菜讓藍寧燒去。」
那邊退下來的是關止,藍森先拒絕,直腸子真是直不隆冬,講︰「換我上做什麼?還是讓關止來,他會記牌。」
于是左鄰右里起義了,非要藍森把關止換下去。
藍寧似笑非笑糗關止︰「會記牌還會輸?」
關止往灶台上的左看看右看看,問︰「今天吃什麼?」
藍寧推開他,嫌棄他礙手礙腳,關止便打一個哈欠坐到剛才藍寧坐過的小凳子上。他長腿長手,坐著的姿勢很難耐。
關止講︰「我想的生日就在巧甌軒里做,菜單你管開,我管買原料。」
藍寧被父親剛才滇點平了氣,她問︰「你爺爺會來?他不是生病了嗎?」
「他听說我要唱戲,就來了。」
「又瞎扯了。」
關止笑嘻嘻地站起來,問︰「藍寧,你是不是忘了我會唱戲?」
藍寧正拍好了蒜要丟到鍋里頭,關止又說︰「大學那會兒,時維掛名策劃的戲劇節,我還拿了一等獎。」
藍寧手里的蒜滑落太快,鍋里的熱氣一沖,她的眼楮立刻就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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