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大年忙于奔走在相關機構喊冤申訴的這段時間,藍寧又同周秉鑫建立了聯系,親至他的公司相談。
程風前期做的工作不賴,萬事具備,只欠最後一陣東風。
周秉鑫講︰「部分展品,物主想要拍賣。還需要代請信的過的拍賣行介入。」
藍寧問︰「包括那個大亨壺?」
周秉鑫答是。
她繼續問︰「起拍價是多少?」
「五百萬。按照前一陣掇只壺的交易價格,這一只起碼叫價到兩千萬以上。」
藍寧又在心頭亂做一團。
周秉鑫講︰「我們把消息放出,已經有好幾個收藏名家詢問。你放心,這一次國寶要回家了。」
這個家,是誰的家?藍寧想。
或許只要回這個大家就好,小家,是顧不上的。
萬事都不能求仁得仁,人生總有許許多的缺憾。
周秉鑫還問她︰「我們的老板來上海了,就是這只壺的所有者,你想不想見一面?」
藍寧認為她並非是退縮,實在是不想見。這一見,可能是自傷自尊的,不單是個人的立場,夾纏多了,才會更加抵觸。
周秉鑫也不強求,很紳士地將她送至門外道別,然後兩人一同遇到了熟人。
嚴宥然神清氣爽地領著挎好器材的攝影師走到此間門口,笑吟吟對周秉鑫講︰「老同學,我很準時吧?」又對藍寧說,「你也在,可太好了,等一會兒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藍寧有些奇怪,問︰「你來做采訪?」
周秉鑫解釋︰「她來采訪我們的老板,給我們這次展覽做報導呢!對了,還是你們公司程風給搭的線,結果洪水沖到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
藍寧蹙眉,望住嚴宥然。
她竟然同程風有這等媒體聯系,實在怪哉。
不錯藍寧站在業務需要的立場,手頭握牢不少媒體資源,其中自然有嚴宥然。但嚴宥然一向是她來負責聯絡,她從不知道老友會同同事有別個業務交流。♀
這麼一想,也許狹隘,但不是不詫異的。
但嚴宥然姿態這麼自然而且瀟灑自若,依舊穿她的白襯衣長裙子,從來是那個文藝女青年的模樣,親親熱熱拍拍藍寧肩膀︰「怎麼樣?」
藍寧不自然地笑笑︰「那我得等你多久啊?你還是安心工作吧,胳我們再約。」
于是老同學們也不強求,周秉鑫將嚴宥然請了進去。
出得此間,藍寧重重噓氣。
雖則一切是順利的,但心中自有郁結在。
不會是委曲求全這麼窩囊,但強求自己做一樁事情,也不能說是一件絕對愉快的事情。她從小到大,一般不會強求自己做令自己不愉快的事情。
藍寧忽而轉念想到,同關止結婚,算不算是強求自己的一樁事情?
不愉快嗎?
但是不是。或是提出這樣自問自答碘目,本身便有自取煩惱的復雜。
藍寧決定在這個復雜的環境中,先不想這個復雜的問題。
但郁氣不散,她想再去一趟「巧甌軒」,嘗一嘗邵雪甌用手工紫砂壺泡膽灣包種茶。
邵雪甌的「巧甌軒」半盞木門敞開,竹刻對聯掛的好好的。藍寧每回進門前,都會駐足,向著對聯上頭寫的「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心雪濤起」默默注視,心中禱祝,懷念已故的外公。
「巧甌軒」里頭歡聲笑語,藍寧人還沒有走進去,就听見有一把十分熟悉的聲音,朗朗講道︰「邵,早上正好陪著我爸和爺爺參加一個活動。我想買一款壺送國外的朋友,爺爺就帶我來了。」
里頭果然熱鬧,邵雪甌並一位伙計陪伴著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輕女郎。
邵雪甌正笑著講︰「這不過是件小事。」
這只不過是件小事,老者是關止的爺爺,爺爺的對面是她熟悉的,陪伴爺爺的不過是關止的前任女朋友。
藍寧暗罵自己,猶豫個什麼勁兒,毫無道理,更無必要。
邵雪甌已經看到了她,喚她︰「寧寧。」
簡單回過頭來,漂亮的臉蛋充滿了善意。她招呼︰「藍寧,你好。」
藍寧答︰「你好。」再對關山恭恭敬敬地,「爺爺好。」
關山沖她招招手︰「藍寧,你也是行家,幫簡單選一把壺。」
他是習慣命令的,尤其作為小輩,得令以後不敢不從。藍寧怎敢怠慢,站到邵雪甌身邊,問簡單︰「你想買什麼樣的?」
「買一把仿邵大亨的。」
這藍寧可就不是行家了,還得邵雪甌出面做一個介紹。
簡單對邵雪甌的介紹異常感興趣,問的也細。她是個細心女孩,對不甚在行的玩意兒一問二知便得要領,同邵雪甌談的不知多高興。
反倒藍寧被冷落,但在大行家邵雪甌面前不算丟分,她微笑著同簡單一起听。
偶爾間或扭頭,可以看見坐著喝茶的關山擺著威嚴架勢冥想。
簡單問得很久,中間藍寧也揀她知曉的做一個解釋,邵雪甌得一個空,為關山添了一壺茶。
她說︰「別喝茶,我給你泡了菊花,性子溫和。」
關山才笑了笑,說聲︰「好。」看著邵雪甌動手重新泡了杭白菊。
簡單同藍寧耳語︰「他們是不是還算有默契?」
原來她也是知曉關家底細的。
藍寧答︰「長輩們過了一輩子,總是知根知底。」
簡單捧著一只仿的掇只壺,藍寧以為她會問壺,可是她一下岔開了話題︰「我們公司的大中華餐飲事業中心最近招標,想要建立調味料銷售的全新渠道,找人做渠道策劃。這一次全面開放,歡迎國際4A和國內翹楚競標。」
藍寧一呆,沒能反應過來。她說︰「我不知道。」
簡單笑︰「當然,因為招標通知沒有發到貴司。」
藍寧的心頭如水涼︰「羅總應當同你們公司的同事熟絡。」
簡單笑而不語。
藍寧心頭澄明。
她在想,人情冷暖,不過如此。「時間維度」的這身泥,讓利潤至上同時也要品牌至上的國際大財團忌憚,等閑太過正常了。
只是由簡單隨意提及,她稍感意外。
「如果我們公司去應標,會不會被拒之門外?」
簡單拿起壺又放下︰「那就要比比是花架子還是金架子。你看這只壺,雖然是仿的,但是質量一流,盡得邵大師神韻,在市場能賣一個好價錢,誰管英雄出處?」
她回答得太巧妙也太可愛。
藍寧面前的簡單,人,帶一股矜貴氣勢,不容他人忽略。
既然如此坦率,她便直接用一個疑問的表情講︰「謝謝你滇點。」
簡單問︰「你是不是要問我為什麼告訴你?」
不待藍寧答,她聳肩,這姿勢與關止的偶發的小動作極像,自然率真隨意。
她說︰「我是關止的前任妻。」
藍寧接口︰「我是關止的現任已婚妻。」
簡單側頭,格格笑起來。她問藍寧︰「你們會不會去競標?」
一個好問題,容易讓人思考。
藍寧正有此意。
如果「時間維度」能在此際做出卓有建樹的項目,不能說一筆抵消以往過失,在市場上重整軍容重立品牌,那是絕對可能的。
目前,「時間維度」正缺乏這樣一個機會。
現在,這麼一個機會送上門來。藍寧是千肯萬肯,想要去接下來搏一次,但對面是簡單。
她對她既不熟悉,更不了解,她們彼此的身份還挺尷尬。
至少藍寧覺得尷尬,她絕對沒有經驗去應付丈夫的前任女友,更別提這一位前任出牌的牌理她都看不明白。
簡單是沒有必然的原因,來做這麼一個好心滇示。
想到這點,藍寧都覺得自己心思精細到可恥的地步。
她答簡單︰「固所願也,這麼好的機會,我們怎麼可能放棄?」
簡單答她︰「希望可以看到你們的好計劃。在我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能不能先回到我的問題?」
藍寧悉听尊便。
「听說你在‘時間維度’遇到一些人事糾紛,為什麼不乘這個機會跳個槽?」
「工作以外的人事糾紛,不是我八小時內考慮的範疇。」
「听說你是一個很好的救火隊員,你們公司有人辭職,你毅然接手工作。」
「每月拿工資,工作操守需要嚴格遵守。」
簡單講︰「關止隨性,懶惰,日子過一天算一天,過到哪兒是哪兒,是該有個嚴謹的人管著他。」
「你沒管住他?」藍寧笑著問。
簡單又聳肩︰「結果不是明擺著嗎?三年之癢再加上我累了。速速有下家接手,我倒詫異。」
太過瀟灑憚度,讓藍寧竟然感覺遺憾。
簡單同關止,有部分本質上的相同。或許是養尊處優自然而然生出的豁達。
簡單講︰「當然,你不要把我當做偶像劇里的女二號,破壞男女主角的事情讓我來做,是對我智商的質疑。不過,我的確有點質疑你。我從小到大從來都考第一。」
這算不算是戰書?
「你假公濟私?」藍寧問。
簡單否認︰「我已辭職,五百強的工作強度讓我超負荷,我沒你這麼強烈的責任感,所以選擇近日內做一個長途旅行。恐怕你的答卷,我得回來仔細分析了。」
藍寧是通透的。眼前的這位簡單,用她倒蕩蕩,讓她也能瀟灑。只不過她有幾分放不開,囁嚅一陣,但還是明白問了︰「你和關止,你們以前?」
簡單笑著望牢她,一雙眼楮晶晶亮,不曉得是不是會把藍寧看穿。她爽快答︰「他不是令我百分百滿意的對象,我以為我可以改造他,結果我們倆都很累。緣來隨意,緣去隨緣,我們哪里有這許多空糾纏在彼此傷神的事情上?也許他會成為讓你滿意的對象,但是這已經不管我什麼事了,對吧?」
簡單的回答,果真簡單。藍寧想,她會比自己容易安排自己,她也更清楚自己要什麼。
這讓她欽佩,但並不羨慕。
她還是她,簡單還是簡單,各自有各自的路。
藍寧落落大方講︰「我代表‘時間維度’謝謝你。」
簡單吐吐舌頭︰「你確實是九頭牛拉轉不回頭的性格,所以關止不得不跟著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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