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這麼多話?少來煩我。」壓抑許久的煩悶,不知為何,一觸即發,絲毫不顧及事不對人,便月兌口而出,語氣微沖。
空氣驟冷,靜謐侵佔。
回神時,觸及眼下,心一緊,傷愁自眼底悄然劃過。許是由于紙張的原因,筆尖之下,停留處,已暈開一朵黑色花,魅惑,入人心魄,直直吸入眼底,充斥整個眼眶,叫人無法別開眼。猶如黑色曼陀羅,毒液滋長,深入骨髓,一點點侵佔,直至無法自拔。
甘飲鴆毒,她一步步將自己送去無邊煉獄,泥足深陷,無法抽離,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將自己麻痹,可,無論如何自欺欺人,安靜下來,被壓迫的所有便泉涌而出,所有掩蓋于光明下的丑惡病態,全然批露,極盡扭曲的心境昭然若揭。
費勁心力,她掩耳盜鈴的行徑,騙得了所有,終究無法埋葬心靈深處,無時無刻,當全世界沉睡,心脈深處便開始叫囂,喚醒被自己麻醉的每一個細胞,當頭一棒,擊落所有外衣,步入陰霾錯誤,從來怨不得別人,自作自受罷了,即便沒有江宸曄超月兌倫常的行為,她的墮落,也在悄然發生。
「莫然……我不知道你最近怎麼了。」低沉的聲音,兀的,卷走她所有思緒,「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你很愛笑,記得第一次見你,便是在這個教室,一如此刻,你坐在我旁邊。
你似乎有多動癥,完全閑不下來,看看手機,手指在桌面上靈活跳動,無聊了,便開始轉筆。
倒是有模有樣,架勢很足,但,結果卻讓我大跌眼鏡。每每連一圈都轉不下去筆就掉了,很多次,我看著筆從你指尖滑落,都差些忍不住要去教你,可還是放棄,笑容一直掛在你臉上,我竟,舍不得打破。
你是很有毅力的,我眼睜睜看著你從屢屢失敗,到能轉一圈,兩圈……甚至更多,竟然,覺得很有趣,很享受,那是我第一次相信,原來,笑容真是能感染人的。
還記得有一次,你難得停下來,一臉正經看著黑板,卻不過一分鐘,便兀的趴在桌上捧月復大笑,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是中了傳說中的含笑半步癲,或者腦子短路了。我無奈,甚至有些嫌棄的別開眼,也表示那一瞬,抬眸,看到老師扎在襯衣外,露出的一大片紅色內褲,一下明了。
下一秒,便听見你抽抽的低語,‘果然是本命年’,一向自詡笑點高的我,竟是沒忍住,撲哧笑出來。
自然躲不了你詫異的眼神。
可是,不知何時起,你開始不愛笑,沉默成了你最常見的表情,總是忍不住走神,眼底……」
「對不起……」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他的話,深沉之意纏綣,「是我不好,自己不高興還要累了別人,而你,何苦熱臉來貼我冷。」
突然的轉變,易離收了思緒,偏頭,目光深凝,「我不覺得你的冷,真的。」吐出的聲音,卻顛覆整個氛圍。
如此叫人誤會的話,莫然蹙眉,一眼便看到他微勾的唇畔,一如既往的壞笑,彌漫。果然是正經不了兩分鐘,她蹙眉,垂眸低咒,「你滾……」
「後排的兩位同學,再說話,就給我站到黑板上去!」兀然響徹的聲音,蘊怒之意雜糅在帶著閩南之意的普通話里,極其別扭,教室一秒安靜,卻又,哄堂大笑。
「笑什麼笑!請某些同學不要無視我的存在!」粗獷的嗓音,听在耳里竟是有些故作嚴厲的味道,莫然抬眸,卻清晰看到女老師顫動的眼鏡架,怒意分明,窘意升至臉上,紅意漸顯。
終是安靜,所有人的目光,卻齊刷刷掃在他倆身上。
她無語,頭埋在桌下,斜眼對身邊仿佛置身事外的人送去一記白眼,「非得找我說話,這下好了,被勒令站到黑板上去,這老師也是,有本事自己示範下如何‘站’在黑板上,擺明了找茬。」
易離只是淡淡喵了她眼,一臉無辜。
講台上的老師還在碎碎教訓人。
她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哪知,身邊的人卻突然站起,「老師,打擾到你是我不對。」
莫然疑惑,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卻沒有搭理,方才的痞意盡數收斂,「我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破壞了您上課的氣氛,可是,我也是沒辦法。
我和我女朋友從初中就在一起,最近剛訂婚,本來約好了今天出去玩,哪知您這兒臨時挪了課,我思前想後,覺得不能逃課,尤其是您這種敬業又親切的老師,自然是更不能違背了您一番苦心的,便硬拉了她來上課。
您也是女生,肯定也是明白的,遇上這事心里總有些疙瘩,這不,方才就一個人低頭在那生悶氣。
我這一急,就光顧著哄她了,便忘了這是在課堂上,打擾您上課,真是不應該。」語畢,他假裝慚愧,一副無害的模樣,可,一旁的莫然,早便氣的牙癢癢。
敢情,這是拿她當靶子了!
「算了算了!」女老師終究耳根子軟,听他這麼一說,氣也消了大半,「看你也不是故意的,這次就算了,以後別這樣了。」
「好的,謝謝老師!」近乎諂媚的聲音,落下時,眼眸看向她,瞳仁里滿是得意。
莫然睥睨一眼,滿臉嫌棄,身子往右邊挪了下,可那人卻又靠過來,「別跟我靠這麼近,跟你熟嗎?」她蹙眉,語氣卻不似開始的模樣,「認識你這麼久,倒不知你這拍馬屁的功力竟是如此厲害。」
易離努嘴,搶過她手里的筆,學著她的方式轉了幾圈,又無趣扔下,「莫然,雖說咱老師算不得花容月貌,倒也沒你口中那麼……」他皺眉,憋了半天才堪堪繼續,「連人都算不上,只能與馬屁媲美吧?」
早料到他又要曲解自己話里的意思,莫然只是睨一眼,未作搭理。
長到這麼大,倒真是第一次見到男生臉皮厚到如此地步的,反倒還日漸增長,這細胞繁殖能力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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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嬌和方照分手了,這次,似乎是真的。
以往吵架都能哭上一天的人,這回,竟是出奇的冷靜,不哭不鬧,甚至,還能說笑。
氣氛很是詭異。
這段不清靜的日子,莫然覺得自己腦子里承載著愈發多的未知,一切,只讓她想逃避,只讓她覺得不簡單。
她凝眸,盯著眼前邊玩游戲便激動得大叫的人,只覺得困惑。這絕不正常,此時,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推了推身邊同樣失聲的周青,示意一眼,卻也只是搖頭,深表疑惑。
無措,涌上心頭。最近,似乎都不太平,氣氛很低迷。她搖晃腦袋,頭瀕臨爆炸邊緣。
周青這模樣她是如何也適應不了,本來黑長直的頭發,一夜之間成了及耳短‘毛’,不過是因為那個籃球隊的帥哥喜歡,便不管不顧的剪了,哪知,那帥哥仍舊是將她當做空氣,便是一眼,也懶得送給她。
這下,也算是絕望了,發誓要忘了那個‘負心漢’,立志不再為帥哥痴狂,。她只是不語,這樣的誓周青也不知發過多少次了,她和孟嬌只是听了,從不發表任何意見。
短發自然有短發的壞處,立馬便見效,那天,她屁顛屁顛跑去買臭豆腐吃,哪知道剛走到攤邊,老板便冷不丁來了一句,「小哥!又來了?這回要多少錢的?」
周青頓時驚呆,綠豆小眼瞪得如同蛙眼般大,自是什麼也吃不下了。
後來,又發了毒誓,立志要一年內緒長頭發,這輩子死也不再剪短發。
她只是無奈,這頭發哪是說長長便能長長的?卻也只是放在心里,不好打消了周青的積極性。
莫然眸色漸暗,不管怎樣,這個季節倒真是很不平靜,眉間一擰,心中的疑惑終是一股而出,「孟嬌,你真的沒事麼?」
良久,孟嬌才從游戲里抽離,斂去悅色,「我能有什麼事?」
「你和方照……」
「我們沒什麼矛盾。」她低頭,將手機放在桌上,卻沒再抬頭,「是我提出分手的。
我真的累了,這麼多年,打打鬧鬧,其實也從未正視過未來,感情什麼的,真的虛的很,。我與他之間,即便是曾經有,也只是年少輕狂的沖動,早就,在那麼多磕磕踫踫里消磨殆盡了。維系的,不過是習慣罷了。
仔細想想,難受的時候真的遠遠多過開心。我不想在拖著,這樣真的只讓我壓抑,喘不過氣。人生很短,及時行樂便是正道,哪里容得下那麼多顧慮,即便有,也經不起蹉跎,無非是跟大家過不去,何必呢?
真的,我現在很輕松,是真的開心。」
她唇角暈開的一抹淡笑,迷了莫然的眼,動搖了那顆紈褲的心。
也許……孟嬌說的對。及時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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