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紅塵 第十九章 藥人

作者 ︰ 花美男1997

「……」走過了中堂,本是要一直入內的雪斷痕忽然停了下來,返身回來,走到了幽草面前,停下。指尖聚力,「嗤」的一聲,隔空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有些遲疑地,伸手抬起侍女的臉,看著,不出一言。

許久,他皺了皺眉頭,問︰「听說你是孤兒?」尤鸞驀然抬頭,眼神忽然有些異樣,但是轉瞬又低下了頭,輕輕回答︰「是的……尤鸞自小父母雙亡。」

「這樣啊……那麼,在這里等我罷。」莫名的,第一次,少主居然問起了她的身世,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如果十天後我不回來的話……你就去找余總管,讓他給你重新安排個差使。然後——」他頓了一下,隨手一撥拉,桌子上的書卷器具掉了一地。

「把我用過的東西,都燒了。不要被那些人的手弄髒……」臉上仍然有那種孤獨的高潔,然而一邊說話,一邊不停的皺眉,眉間的皺紋變得有如刀刻。

尤鸞的臉s 卻不自禁的蒼白下去,顫聲問︰「少主……連你,也說這樣的話?難道,這一次居主要你殺的人,比少主還厲害嗎?」

「他?哈哈!……翻手為雲覆手雨,少年俠客他第一……尤鸞,如果我回不來。告訴小易和雲水心他們,穆蘭雲霄要比他們厲害!」雪痕轉身向深深的內堂走了過去,斷斷續續的長吟。

听到了這句詩,尤鸞身子一晃,忽然覺得眼前有些恍惚。

翻雲覆雨手……天啟四候之一尤天候,穆蘭雲霄。

居主,居主要少主去殺的……竟然是穆蘭雲霄!

尤州

畢竟不比雲州的江南風光,雖然有一片的桃林,卻尚未開花。

然而,風里,卻有落紅繽紛。

紅雨中,雪斷痕踉蹌地立起身來,輕輕的咳了兩聲,冷冷輕笑︰「其實……也不過如此。」才一開口,滿口鮮血從他嘴里噴出來,染紅了他雪白的衣,化入風中。也算是第一次,他受了傷——以前那些對手,根本連他的衣襟都踫不到。

他恍如妖鬼一樣提劍默立。?鼎劍閣少主的臉s 蒼白如雪,長發披散,一身的白衣已多處被劃破,一道劍傷從他右胸直貫後背,鮮血滿襟。似乎方才的激戰已經讓他油盡燈枯——然而,即使只是那樣的站著,滿身凌厲如鬼神的殺氣,已經逼的連飛花都無法落入他身邊三尺之內!

他沒有動,只是看著對面的紫衣少年人。

穆蘭雲霄

號稱天下少年他第一的,穆蘭雲霄。

雲霄也沒有動,但是,他身上也沒有傷——方才,雪斷痕刺出的七十二劍,居然沒有劃破他的一處肌膚!

「劍……妖?」他居然還開口,微微笑了笑,「據說,淵居劍閣的養子,是個……瘋子,不是嗎?」他笑得更加深,忽然,大口的血,從他口中噴出!

「我,我居然敗,敗在……一個瘋子手里。」在這一瞬間,仿佛有炸彈在他體內忽然爆炸,紫衣雲霄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汩汩的涌出鮮血!

「……浩然氣勁!不可能,不可能!你,你才二十出頭,不可能練成……」看著身上淋灕的鮮血,一生經歷過無數惡戰的一方諸侯,都忍不住在臨死前失去了一直保持著的風範,驚愕y 絕。

雪斷痕大笑,重新抽出劍來,劍上雪亮的寒光映著他清瘦的臉頰,笑畢,他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又可惜了一把好劍……竟然釘在你這種人咽喉里。」有些賣弄似的,他忽然反手挽起了千萬朵劍花,天空中登時流光飛舞,宛如星辰墜落,伴隨著他漆黑如墨的發絲,零落的白衣。

他在劍光中,忽然曼聲長歌——「雲悠悠,風遙遙,花開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在將劍刺入一方諸侯的咽喉時,他卻在為對手唱起了挽歌。

然而,在那一刻,仿佛看見了什麼似的,方天嵐的眼楮忽然亮了,帶著恍然和震驚的神s ,月兌口道︰「我知道了!原來你是藥——」話只說了一半,劍已經抵上了咽喉,然而,就在瞬間停下,等他說出了下一個字︰「人!」??然後,瞬間停止的劍再度加力,毫不留情的對穿而過,透過了一代梟雄的咽喉,「奪」的一聲,牢牢的將他釘在了大門口那「天下第一」的匾上!

??奇怪的,是方天嵐臨死前,看著他的眼神,竟然帶了十二萬分的恍然和不屑。

對手的尸體釘在半空,站在方天嵐的尸體下,謝少淵臉s 卻是死灰的。

看著死人臉上最後凝固的表情,順著死人的目光,他手指顫抖的伸向肩後——破碎的衣衫下,那兩處深可見骨的傷疤。那自小就存在的,腥臭的,流著毒液般濃汁的傷疤——他所有惡夢的來源。

——「原來,你是藥人!」「原來……我是藥人?」他忍不住喃喃重復了一遍,忽然瘋了一樣的大笑起來。

三r 以後,天啟轟動。

一方諸侯,被人用一種殘酷的手法,釘死在了牌匾上!

動手的,據說是淵居的二公子,雪斷痕。

劍妖。

一定是瘋子,才會做這樣的事,所有人都說。

然而,沒有人留意,同時出殯的,還有尤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墨塵……

據說,是因為他無法治好一個白衣青年的病,竟然被當場殺死。

大夫的家人說,那個人是個瘋子……

他過來要求治的病,是根本沒法子治好的。

尤州城外,古道上,風塵漫天。

白衣長發的青年,狂歌載舞離去,道路上所有人以目送之,詫異萬分——「你看,一個瘋子!」「真是瘋了!怎麼家里人也放他出來亂跑?」他大笑,狂歌。

「公子,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已經說過了,你自小被下的血毒,已經是一個藥人了,怎麼還能治好?唉……真是想不到,居然世上還有人會制作藥人!」

「公子還是不信?藥人的習武稟賦,對于傷病的抵御能力,都遠遠高于常人——如公子你,雖然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只怕已經是江湖少有的高手了吧?你以為,是因為你天賦異常的緣故嗎?」、

「你臉s 變了……我說的沒錯吧?再問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每次到月圓之夜,體內的血就要如同沸騰般難受?那個時候不殺人不行,對不對?」

「那就是血毒……那就是血毒!無藥可解的血毒!」「公子,你早就是個藥人了,自小就是!你竟然不自知?——」大夫的聲音嘎然而止,然後,「嗤」的一聲,是熱血迸sh 的聲音。

許久,有低低的聲音傳來,自語般的問︰「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忽然仰天大笑,笑聲穿雲裂石,驚動了內外。等神醫一家急忙跑過來看時,房間里只有墨十一一個人——被一支象牙筆桿的湖筆,釘死在藥櫥上。

那個來求醫的年輕人,早已經不知去向。大家面面相覷,忽然,有人輕聲道︰「快听!」

「棄我去者,昨r 之r 不可留。

「亂我心者,今r 之r 多煩憂!

「…………」恍惚間,有清亮的歌聲,從遠方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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