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中,陸良站起來,沖著大家微微欠了子,笑著點點頭,打個招呼。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胡令秋對陸良說︰「下面請新來的所長講幾句吧。」
這是陸良第一次以一個單位一把手的身份講話,他心里有些緊張,但努力控制住自己,用較慢的語速、平靜的聲音說︰「各位同事大家好,這是我第一次和大家見面,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紹,我叫陸良,以前在市刑偵支隊工作,負責特案處的日常工作。今天受市局黨委的委托,到咱們紅船派出所來工作,我很榮幸。我也在派出所工作過一段時間,但比較短,對派出所工作了解得不夠深,不夠透,在座的大家都是派出所工作的行家里手,在以後的工作中請胡教導員、各位,多多指導,多多批評,多多支持,謝謝大家。」
陸良的講話中規中矩,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也沒有明顯的漏洞,但他不卑不亢的神態,清晰的吐詞,讓人覺得他是個見慣了大場面的人。
雖然派出所與刑偵支隊是不同的兩個部門,但同屬于公安系統,所以陸良的名字,很多人還是早有耳聞,今天見到廬山真面目,沒想到這麼年輕。
陸良說完,胡令秋說︰「我給你介紹一下所里的幾個負責人。」
說完,一指身邊坐得最近的人,說︰「這是我們所的刑偵中隊長慕小山。」
慕小山站起來,沖著陸良笑著點點頭。慕小山三十四五歲的樣子,留著小平頭,濃眉大眼,四方臉盤,算是個帥哥,只是神色疲憊,雙眼布滿血絲,胡子拉茬,臉色暗黃。
胡令秋看著他的神情,說︰「刑偵一直是很辛苦,昨天慕隊長剛剛熬夜辦了一起盜竊案,今天還沒來得及休息。」
他又指著坐在慕小山旁邊的人說︰「這是治安中隊長孟令欣。」
孟令欣四十多歲,頭上卻已謝頂,非常瘦,坐在那里目測上去有一米八五以上。他臉黑黑的,兩個大大的沉陷的眼楮,眼角盡是魚尾紋。胡令秋介紹完,他神情冷漠在欠了欠身,都沒有離開椅子,又坐了下去,看都沒看陸良一眼。他這的一表現,陸良記在心里,但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胡令秋說︰「這是我們所的兩員大將,兩塊主要業務刑偵和治安就交在兩人的手上。」
說完,又指著坐在另一側,也就是陸良這一邊的一位小姑娘說︰「這是我們的內勤,石曉琴,號稱大內總管。」
石曉琴二十六七歲,身材不高,中等體型,扎著一個馬尾辮,顯得很利索。她眯著眼楮給了陸良一個又純又陽光的笑臉。
介紹完這幾個重要人物,胡令秋又依次把普通民警介紹給他。全所一共有二十多個民警,陸良很難一次把他們記得住,只能等著以後慢慢對號入座。
介紹完畢,胡令秋繼續布置工作,大體上就是要完成局里面下的量化任務,下面的人听著,又開始昏昏欲睡了。
胡令秋的講話用了大半個小時,他講完了,下面的人開始伸懶腰,說笑著走了出去。
胡令秋對陸良說︰「去你的辦公室看看吧。」
二人來到南邊那坐樓的二樓,他的辦公室就安排在胡令秋的旁邊,是個套間,外邊門口放著一組沙發,再往里是一個辦公桌,就個空間就是他平時辦公的地點了,里面是個套間,放著床,櫃子和電視等用品,床上是剛換的新被套。對于整個環境,陸良還是比較滿意,比起龍頭村的村公所,條件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胡令秋說︰「我那邊手頭上還有些事,你先收拾一下,有什麼事就叫小石,她的辦公室在旁邊。」說完走了出去。
陸良坐在辦公桌後面,拉開抽屜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他坐在那里出了一會兒神,本來他這個新所長到任,所里的相當人員應該到他這里來匯報一下工作才動,大小他也是個一把手,但他等了半天,也沒有人來。快吃飯的時候,石曉琴走了進來,臉上流著汗,看樣子是剛從外面回來,手里提著幾個包。她把這些包放在茶幾上,打開,陸良看到是一些杯子、牙膏、牙刷、毛巾、飯碗等用品。她用手在臉旁扇了兩下,說︰「所長,不知道你來得這麼快,我昨天下午下班時才接到的通知,只來得及給你買被子和被套,這些用的是交完班我去買的。」
陸良看到一臉的汗,感到心里很過意不去,說︰「謝謝你了小石,以後這些東西我自己去買就行,你不用大老遠的跑去了,看把你累的。」
石曉琴脆生生地說︰「沒事兒,不累,你剛來,不熟悉情況,有事就叫我。」
說完,沖他揮了揮手,走了出去。陸良把東西放好,這個石曉琴還真的是細心,該買的都買了。
到了十一點四十左右,陸良听到下面院子里說話的人越來越多,走出來一看,是開飯時間到了,他拿著石曉琴給他買好的大瓷碗走了下去。
下面吃飯的人有保安、有警察,保安跟保安一伙,警察跟警察在一起,端著飯碗,隨便在院子里找個地方就地一蹲,邊吃邊聊。陸良走過去,有的警察看到他沖著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有的端著碗溜到一邊,的有的則低著頭裝作沒有看到他。
陸良微笑著,毫不在意,擠到打飯的桌子前。桌子後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胖胖的,系著圍裙,桌子上擺著三盆菜︰炒黃瓜、炒洋蔥、炒冬瓜,全是素菜,里面沒有一絲的肉片。婦女把菜打到他碗里,又打了一勺米飯,陸良轉身剛想走,婦女用勺子把菜盆敲得當當響︰「唉、唉,這位,把你那錢交上。」
人群里傳出幾聲笑聲,陸良的臉有些發燒,他在支隊吃飯從來都是免費,這也算是支隊考慮大家工作辛苦,給大家提供的一項福利,沒想到這里吃飯還要交錢。
還好,他兜里還有些零錢,問︰「多少錢?」
婦女右手持勺,左手抬起伸開來︰「五元。」就這三個素菜還五元,這也太貴了吧。
他沒說什麼,掏出五元錢,交了上去。
陸良端著飯碗,走到一邊,沒有人過來跟他打招呼。食堂在會議室這邊的樓下,正對著的西邊的那棟樓下面是廁所,廁所外面壘了一堵牆,開了一個門,從這個門進去,就能看到一左一右一個男廁所一個女廁所的門。陸良看到有幾個農民工正在拆那堵牆,就端著碗走了過去。幾個農民工正流著汗在干活,陸良問︰「師傅,干嘛要把牆拆掉。」
農民工頭也不抬,說︰「不知道,讓拆就拆唄,拆了把這個門挪一下。」
陸良又問︰「為什麼要挪,這樣沒有什麼不對啊?」
農民工說︰「你都不知道,我們更不知道了。」
陸良沒有說話,默默地吃完飯,在旁邊的水管上把碗洗干淨,回到辦公室。
下午,還是沒有人進來匯報,他坐不住了,走進了石曉琴的辦公室。石曉琴的辦公室跟他的格局是一樣的,外面擺了一個辦公桌,另一側擺著一組鐵皮櫃子,里面裝滿了文件盒。她的辦公室里沒有沙發,陸良放沙發的相同位置,放著一台復印機。套間的門是一個防盜門,估計里面放著所里的一些重要文件,還有現金。
沒有匯報,他就自己來了解情況,而石曉琴就是最好的人選,因為在一個單位,除也領導以外,內勤對工作情況了解得最全面。
石曉琴正在整理一些賬本,看到他進來,她放下手中的活,站起來,沖著他笑了笑。
陸良在她旁邊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來,石曉琴給他倒了一杯茶。
陸良呷了一口茶,說︰「只有你一個人是內勤啊,挺辛苦吧?」
石曉琴微微一笑,說︰「沒辦法,所里人手少,我是既管著台帳,又管財務,在別的所,這兩項工作都是分開的。」
陸良點點頭,說︰「所里菜還吃得慣麼?」
石曉琴說︰「習慣了,還行,最起碼比外面的干淨,又方便,不用跑出去。」
陸良問︰「怎麼吃飯還收錢?」
石曉琴說︰「這是上一任所長定下的,因為所里經費有限,不能給大家免費,所以收個成本費。」
陸良問︰「那麼大家有沒有意見?」
石曉琴說︰「一開始還是有意見,後來習慣了,就沒人說什麼了。」
陸良又問︰「下面的廁所前的牆為什麼要拆?」
石曉琴看了看外面,小聲說︰「是教導員的意思,他說我們所發案率太高,可能是風水不好,牆上的那個門跟里面男廁所的門正對著,要把外面的門挪一個,兩道門錯開一下,換換風水。」
陸良差點沒樂出來,這個東西還會影響到發案率啊,還是頭一回听說。
石曉琴看他想笑,似乎對此不以為然,說︰「所長,你不信這些啊?」
陸良看著她,點點頭,說︰「我當然不信。」
石曉琴說︰「其實我覺得教導員也不信,但他實在是沒辦法了,發案率降不下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陸良問︰「那麼我們的工作情況在全市怎麼樣呢?」
石曉琴搖了搖頭,說︰「差得很呢,勞教、戒毒、治安、刑偵,在全市都是倒著數。」
陸良問︰「怎麼會這樣呢?」
石曉琴說︰「你以後就知道了,我們這里是全市最大的城中村,人多,又亂,民警少,怎麼可能管得過來,倒著數很正常。」